76.晏青岑
此為防盜章“皇上,臣有本要奏……”兵部尚書上前道:“皖南右僉都御史謝賦借皇上名義在隴西、平江、丹陽三處擅自招兵,未上報軍機處,這是臣收到的底下彈劾的奏章,請皇上過目。”
皇帝緩緩地睜了眼,神色悠然地看了一眼不曾一動的妃暝,安靜地垂眸,似沒有絲毫奇異。
“拿上來……”皇帝淡淡的一聲。
沉肅的大殿有些凝重,太子始終低着頭,雙手規矩地握在身前。
“擅自囤兵,他這是準備要反呀?”皇帝看着上遞的摺子,突然極輕地笑了一聲道:“按謀反罪處,斬了吧……”
帶着不屑的聲音,皇帝將奏摺扔在了腳下,而後抬眸看向底下一個個低頭默罕的大臣道:“與陽言者依崇高,陰言者依卑小,去查查這謝賦都結交了些什麼人……”
皇帝此時的情緒明顯不怎麼好,一貫微笑的臉上,肅殺地瞪着下面好一會兒才揮手道:“沒事就退了,太子,你留下……”
被點到名的人明顯地抖了一下,只是很快便被掩了去。
妃暝和妃九黎被叫進御書房的時候,皇帝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神情淡淡地看不出什麼情緒,不過瞧太子的臉色,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話。
“父皇……”
“來了……”皇帝微微地睜眼。
“朕年紀大了,也沒那麼多殺人的念頭,只想安安穩穩地含飴弄孫罷了,近日來朕常常回想起皇后曾說過的話,殺孽太重,最終都是報應在子孫身上,所以朕不願染血,你們……也讓朕安靜兩年。”皇帝此番的樣子很是傷情,或許是因為想到了先去的皇后,聲音滄桑地透出一股倦意來道:“皇后常說朕心狠手辣,但最後傷的卻總是自己,你們幾個,都是朕的心頭肉,萬不要讓朕寒心呀。”
“老六……”妃暝專心地聽皇帝的教誨,卻不想皇帝卻叫到他的名字道:“你那個小子還沒取名字吧?”
“回父皇,還沒有……”妃暝被問到孩子,微微地楞了一下。
“太子和老三的長子都是朕賜的名字,你這個兒子,朕也賜他一字如何?”皇帝眸色幽深,似乎在認真地想。
“兒臣替他謝過父皇……”妃暝恭謹俯身。
“妃……卿絕……”皇帝沉吟了半晌,眸光幽幽地從幾個人身上滑過。
卿絕……
妃暝心中微微一動,抬眼看了一下皇帝,神情分明地有些落寞與傷情。
他取這個是何意?
思卿不在,已絕塵寰?
他在思念皇后,妃暝的母親……
或者只是在告誡他,當年答應過皇后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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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一過,山上的雪便開始融化,十一思考着要買些什麼下種,水稻是一定的,另外還得買些時令的蔬菜種子,十一本來打算買些小雞仔圈養,但瞧着屋裏的狼崽子,還是忍了下去,他可不想每天早上起來數雞少了幾隻。
小丫頭現在有了玩伴,每日都興高采烈地。
那隻小狼如今雖然是活下來了,但每日都被小丫頭摁在身下蹂/躪,又沒有什麼肉吃,所以發育得有點慢。
養了兩個月也還是一副孱弱的模樣,爬都爬不過小丫頭,更別說走路了。
十一很是嘆氣,他如今就像養了兩個嬰兒一樣,小丫頭學打滾的時候,小狼就在一邊跟着學,末了小丫頭現在會爬了,小狼卻還只能伸伸爪子,摸摸地。
“我還指望你給我看家護院呢,可不是讓你跟小丫頭學撒嬌來的。”楚鳳泠捏着十一給她磨牙的肉條,湊上去要給十一喂到嘴裏。
十一看了一眼口水淋淋的肉條,嫌棄地轉過了腦袋。
小丫頭見十一不吃,立刻便轉身將肉條給小狼崽餵了過去,可惜兩隻都是還沒長牙的傢伙,磨蹭半天也沒咬出個印子來。
“楚大哥……”十一剛拉開扭在一起的楚鳳泠和狼崽,便聽見院門外傳來一道稚嫩的女子聲音。
十一一開門便見着那日被他救回來的女孩兒,手中捧了一個罐子,手上還提了一袋子東西。
“楚若……”十一輕輕地蹙了眉頭道:“不是讓你不要再送東西來了嗎?”
“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小丫頭身形很是瘦弱,十三歲了,身高卻只到十一的胸口。
“這是娘今早擠的羊奶,熬好了,讓我給你送來……”小丫頭微笑着將手中的罐子交給十一道:“還有早春的一些種子,我娘說,你們沒做過農活的,一定不知道要種些什麼,等立春過了,就叫二哥過來幫楚大哥一起理田,隔壁趙大娘也說,楚大哥定然不是會幹這個的,她到時候過來教你幾天。”
楚若將袋子一併交給十一道:“我們窮人家,沒什麼貴重的東西,這些小東西也不值什麼錢,希望楚大哥不要拒絕。”
十一聽着楚若說起娘,心中微微有些酸,又想起十年前她將他賣掉的那一天,胸中就像堵着一塊石頭,什麼也說不出來。
“幫我謝謝……她……”十一接過楚若的東西,默然地進屋,將東西放好。
“呀呀呀呀……”楚若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就見着十一背後爬出來一個小丫頭,手上全是泥,伸手將十一的大腿抱緊,嘴裏嗚哩哇啦地說著什麼。
跟着小丫頭背後來的,還有一隻灰白毛茸茸的東西。
十一一彎腰,便將小丫頭撈了起來。
“楚大哥……這是那隻小狼崽嗎?”楚若瞪大了眼睛,有些疑惑地蹲下身,看着那個努力在地上爬的小東西。
“嗯……”十一見楚若看見,也不好否認。
“那隻母狼呢?”楚若遲疑地抬頭問道。
“死了……”十一轉身將楚鳳泠放在炕上,取了一邊的帕子仔細地替小丫頭把灰擦乾淨,才端起桌上的羊奶一口一口地給她喂進去。
“死了?真可憐……”楚若將小狼崽抱起來,憐惜地撫摸了幾下道:“不過小鳳泠這下有伴了。”
“王爺對這個孩子,很看重?”慕容珏手指夾着一枚黑子,卻是久久未落。
“當然……”妃暝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地說道:“你不是告訴本王,他可能是本王唯一的孩子嗎?”
“往後王爺可有什麼打算?”慕容珏捋着鬍子,緩緩將黑子落下。
“打算?”妃暝抬眼看了一眼慕容珏。
“那個小侍衛,王爺準備如何?”慕容珏笑呵呵地從盒中拿起一枚棋子問道。
妃暝沉默未言,手中白子下在盤中良久方緩緩說道:“他可以繼續做本王的暗衛……”
“不是……孩子的父親?”慕容珏微微愕然地抬頭看着妃暝道:“可你知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
妃暝冷冷一笑,眼中鋒利地彌散出殺氣來:“本王不是一個好人,自然也容不得……”
妃暝接下來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意思,卻不言而喻。
慕容珏看着妃暝,冰冷,傲氣,甚至是有些狠毒的一個人,心中不禁微微嘆氣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你還能瞞下來,待那小侍衛肚子大了,總會被人懷疑的……”
“我自有打算……”妃暝落下一子,淡然地回看慕容珏道:“慕容九已經找到本王這兒來了,你們過幾日便離府吧。”
慕容珏聽着和妃暝的話,緩緩收了手中的棋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道:“是該離開了,要是被她逮住就麻煩了……”
妃暝沉默地看了一眼天色,而後淡淡地說:“十七很幸運……”
“不錯……只是可憐了小十六……”慕容珏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苦澀。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妃暝眸色幽幽,對慕容珏道:“本王已經替你們尋好了地方,過幾日便派人送你們過去……”
“還有他……”妃暝沉默了一下說道。
“他?”慕容珏一愣:“那個小侍衛……”
“嗯……”妃暝微微點頭:“你答應過本王的事還未做到,你以為本王會放你離開嗎?”
“王爺自然是不會做虧本生意……”慕容珏尷尬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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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冬風,捲起地上的殘葉,盤旋地落在蕭瑟的青石玉板上。
大燕承武三十五年十二月,燕國皇帝下旨由驃騎將軍都玉隆為帥,太子監軍,德郡王,廣陽王各領十萬兵馬,前往臨平,與西楚開戰。
大戰一觸即發,朝中亦是滿堂的壓抑。
下朝的時候,皇帝難得地將太子,妃暝,妃九黎都叫到了御書房。
“朕聽聞太子妃又有喜了?”幾人都沒有想到皇帝閑來的一句,居然是太子的家事。
“兒臣正欲與父皇報告這個喜事……”太子妃蒼瑒俯身垂眸,滿臉的春風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