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災難來臨

“從今天起，除了訓練時間，平時領主大人的性命也將成為我身後這些女孩子的目標，她們將盡一切可能對您發動攻擊，以鍛煉您的反應速度和應變能力。如果大人認為這樣的訓練過於苛刻，我們可以再想想別的辦法。”一星期之後，凱文回想起賓泰爾的這段話，實在無法理直氣壯地象騎士小說的主角那樣丟出無緣無悔這句大話來。“我當時要求卓爾採取更溫和一些的訓練方法就好了。”

一清早，讓人睜開眼的不是溫暖的陽光，而是脖子上硬硬的木刀。這種蒼白而現實的早安問候一般只是在噩夢中出現。雖然一大早被女孩跪在身上叫醒，往往會引起一些玫瑰色的遐想。但對凱文來說，那張剛熟悉不久的漂亮臉蛋和脖子上非常不願意去熟悉的感觸，代表着災難性的一天又開始了。

“好啦，起床咯，領主大人。”聲音的主人輕巧地翻身跳下床她還好整以暇地在凱文胸口放上了一張寫着“你已經死了”的紅色紙條。

這個7個卓爾女孩中最年長的維利莎耶輕輕轉動着手裏的木刀。她是卓爾精靈武技中“閃走”、“旋蛛”和“齊攫”流派的高手。所謂“閃走”意思是“閃避與步行”，依循着黑暗精靈天生的敏捷性與偏好的輕甲，繞着敵人兜轉，並從四面八方攻擊敵人。這種流派強調沾離貼打與高操縱性。

“旋蛛”其意味乃“優越的蜘蛛”，此流派強調高超的迴旋移動，讓它的學習者以最小的努力擊中最多的敵人，通常他們以翻滾或跳躍沖入敵群的中心，如果成功，就以一次打擊將敵人全數擊垮，這這情況能有效減滅敵人士氣，並經常能引發敵軍的撤敗。

“齊攫”這個流派使用防禦性的策略，並以高效率的卸武來拖延對手與弱化他們的有效戰力，是用來對付敵方隊伍中最強的高手。

在維利莎耶身後，被捆得結結實實的雪蘭雅，小嘴裏塞着手帕倒掛在門框上嗚嗚掙扎。更遠一點，奈許麗斯嘴上被矇著上了麻醉藥的手帕，兩眼亂轉卻動彈不得。

不幸的年輕代理領主，只能掀開身上的被子，深深地嘆出一口長氣。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畢竟身穿着硬皮甲睡覺決不是什麼輕鬆的事。不過看情形，就算是昨晚身穿全身鎧甲睡覺，也是與事無補。直接穿上了靴子站起身的同時，索尼克斯城堡的新主人下定了決心：今天晚上照常睡覺，再也不搞這些無聊的防禦了。

“領主大人，您今天還能‘死’七次哦。當然，現在得請您吃完早飯後進行早晨的鍛煉，賓泰爾先生在訓練室等您。”和雪蘭雅一樣出身於羅絲毒刺的卓爾女子用平靜的聲音說著。然後她解開雪蘭雅的束縛，並把嗅鹽放在奈許麗絲的鼻子下。

基於“對領主大人身邊的安全也必須格外注意”的要求和精靈武技長的堅持。雪蘭雅暫時搬出了儼然已成為城堡女主人的黛西的房間，而住在了凱文寢室旁的女僕間裏。自任為小姐妹保護神的好事半精靈遊盪者少女，可沒有放過這個以免遭“好色的壞蛋領主”毒手的任務，不過唯一的成果也就是為例行的襲擊多增加一個受害者罷了。

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把還冒着油的培根丟進面前的燕麥粥里。凱文皺着眉頭再一次看向了手邊那張熨得筆挺的羊皮紙。雖然撒上了香精，又是沒有刮擦過的潔白新紙，但是上面那些端正的字跡怎麼也沒法凱文高興起來。本應該每天享受着玫瑰色人生的世家子弟現在在想，“以後我要多少次受到這樣的紙條呢？”

目前惟一能讓凱文高興一些的事情，可能就是他正深深地感動於自己的身體在這樣的壓迫之下仍然有着旺盛食慾。

半小時后，凱文已經換上了訓練用的皮甲，戴上了面罩。在他面前的那個**着上身，用一隻手輕輕轉動着訓練用雙手劍的精靈男子，正是這一星期來凱文的劍術導師賓泰爾。而那一身彷彿日晒一般的深褐色皮膚緊包着鐵塊一般的筋肉，則是凱文所有苦難的來源。

“如果你是個卓爾，那麼你現在這個年紀應該剛進武術學塔，然後可以花上20年把自己培養成獨當一面的戰士。”論血緣可以算是卓爾首領安奴艾爾叔叔的老練戰士是這樣說的。這位有着完全不亞於一行人中體格最寬大的卡爾牧師，甚至身高也不輸給他的這個黑暗精靈，那一身鐵打一般的肌肉完全無法讓人把他和精靈聯想起來。

“但是人類沒有這樣長的壽命，所以我只能訓練你3個月到半年。幸運的是人類學得挺快，不幸的是你得在這3個月到半年裏享受一個卓爾小夥子在武術學塔經歷過的一切。但是你還是很幸運，他們只能死一次，我允許你在這個階段一天死十次，不過每超過多一次，你就得拖着一對馬車輪繞城堡跑一圈，如何？領主大人？”

他是這樣說的，和卓爾喜歡撒謊的傳言正相反，他也是不折不扣這樣做的。在訓練的第一天裏，除了明說“不算在內”的劍術和騎槍對練外，凱文的最終成績是在日落時拖着一對馬車輪沿着城堡的圍牆內側跑了六圈。

隨後的三天“體驗期間”內，凱文經歷了他能想像的每一種死亡方式的預演。先是被幾百尺外射來的染色箭在額頭上點上三天都沒洗掉的色團。然後是連敏銳的雪蘭雅都沒有品出被精心加工過的麻醉毒，讓兩人一起在晚餐正中四肢僵硬了一小時。再者從廁所出來的瞬間就被樑上垂下來的鞭子絞住喉嚨，或是在覲見大廳中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包裹住，脖子上被架上一把匕首之類。

總之凱文的悲慘遭遇多得無可枚舉。為了幫助凱文的訓練，黛西趕製的那些簡易的記錄水晶球總是被帶在襲擊者身上。以便讓凱文在一次次研究着自己的“陣亡”以及在喂招中被找到破綻中。雖然這種辦法貌似並不那麼明顯，但是在三天後賓泰斯將“死亡上限”降低到了8次，凱文卻有兩天沒有享受過拖車輪的滋味。

劍術三小時，公務和午飯，一小時的覲見后是兩小時的騎槍訓練，然後是四個小時的狩獵和野外追蹤以及射術。然後到午夜之前是一次次的反暗殺訓練。這樣的日子重複着，年輕的代理領主也不得不承認，曾經是武術學塔首席導師的男子在訓練之道上確實比親王更勝一籌。

金屬交錯的摩擦聲迴響在圓型的狹小空間。凱文·德·阿爾塔尼昂一瞬間有了回到了幼小時期，被父親訓練着劍術基礎的錯覺。從第一天的訓練中短短三次交手后，武技長就彷彿摸透了凱文的路數。

“小子！”訓練的時候武技長總是這樣稱呼着自己的學生，“你想學什麼這不關我事。一個人類沒有壽命去慢慢探索武技之道，所以你一切都得聽我的。我知道如何把你從一個公子哥兒變成戰士。”

據說曾經訓練過上百年輕戰士的武技長很快就用自己的行動把阿爾塔尼昂勇敢年輕人的驕傲打到了天堂山外。凱文也認識到了自己在劍術上被稱為“公子哥兒”一點都不冤枉。自己在力量、速度、技巧和經驗上根本無法和武技長相比。

如果說和親王的對練留給凱文的印象是在壓倒性的風暴前一敗塗地，和卓爾武技長之間的訓練就彷彿是被大人攙扶着學習走路的幼兒一般。

不，如果說得更徹底一點話，就如同是被牽着鼻子走的驢子一般。賓泰斯的劍術完全是學院派。確切的說，是為了凱文而表現出了這樣嚴謹端正的風格。

每一次，凱文彷彿被他的劍引導着，然後露出破綻，被狠狠刺中這樣的經歷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在小小的訓練室中。隨着身體慢慢記住了這樣的感覺，凱文也終於逐漸能從一次次毒辣的攻擊下保護自己。

在一個星期的地獄體驗之後，現在的凱文有把握說在現在這個水平下，10次攻擊里已經能夠擋下6次。不過他也很清楚，這只是意味着下一次的難度提升又近了一步而已。

“很不錯，就這樣繼續壓倒，然後……”兩把訓練劍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咬在一起。經驗不豐的學生還以為老師將象平時那樣用一個靈巧的卸力分開。凱文為了避免失去平衡而收回了力量。結果，一隻碩大的拳頭已經飛到了面前，直直吃了一擊的青年那很健壯的身體整個飛了起來，劃過了兩米的距離重重摔倒在地。

“明白了么？如果對方的力量遠大於你，或者經驗遠比你豐富，甚至比你狡猾就是這樣的結果。戰場上沒什麼一定，武器不只是手裏的劍，用拳頭打，用腳踢，戴上有釘的鐵手套或者腳背有刺的鐵靴都是會遇到的。尤其是不僅僅是揮舞武器的敵人，還有各種怪物的牙，尾巴，爪子，堅固的鱗甲，翅膀，噴出的東西，甚至是魔法。”

一面伸手將年輕的學生從地上拉起，一面這樣地教導着的武技長也不得不對這個小夥子的資質感到滿意。力量放在獸人中也略高於平均水平。敏捷已經跟上了不少卓爾戰士。良好的飲食以及刻苦的訓練提供了一個不亞於矮人的優秀體格。

“這個孩子，有一年的工夫的話，也許能成為相當優秀的戰士吧。”至少在武技長的估計里，這樣的結果絕對是不會有太大的偏差。特別是，武技長發現凱文和長劍之間有着一種奇怪的共鳴。這種共鳴不是經過長期刻苦訓練就能獲得，那是一種天生的親近和熟悉。任何一把劍到了凱文手中，都立刻變成了他手臂的一部分，想讓凱文棄劍都很困難。

“很好，讓人滿意的小夥子。那麼……就看看你能進步到什麼程度吧。”武技長的心頭突然萌生出一絲痛楚。“如果他能一直得到良好的教導，他最終將成為一個大劍客。可惜身為人類，生命太短暫了。就在他成為大劍客的那個時候，也是他步入暮年的開始。”

“現在就哭着去找艾蘭法耶小姐治療還太早了，小子，還有興趣再來一局么？”

“是，是的！來吧！武技長！”

凱文這樣的地獄日子，離結束還遠得很呢。

PS：今天開始恢復當初的更新模式，一天一更每更3500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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