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魔化
?距離第二輪千人擂只有兩日的時間，楚諾手上用來煉製加成符的材料僅剩下兩份,依然毫無結果。
煉製加成符的經歷很奇怪。所用材料為沙棠木和火妖鼠妖丹,木、火這兩種屬性楚諾可以百分百通靈,但每次符文畫完后都是紅光一閃,符籙無效，連炸符的情況都沒有發生過。
楚諾不敢再煉,坐在桌前一籌莫展。
藍雀在桌上來回走了幾圈,頭頂冠羽突然彈起，尖聲道：“這符籙是魔屬性的！”
楚諾茫然問道：“魔屬性是火、木、水三階變異屬性,這符籙材料里只有火和木。就算你的尾羽是水屬性的可以借用，激發魔屬性的材料從哪兒來？”
“我的毛啊！”藍雀一甩頭頂那根禿毛,頗為得意，“我爺爺雖為神獸,但鯤鵬本為魚，以魚化鳥時生長出來的尾羽天生帶有魔性。你看，提升修為這種事一看就是逆天的，逆天的事肯定和我們魔族有關係，所以這個加成符必須是魔屬性的！”
凝晶獸升了個懶腰道：“是啊是啊,萬年前那場大戰,你們魔族的低階修士中的確有不少用了提升修為的秘術，不過這法術似乎很傷身啊，沒打多久血肉枯竭而亡了。”
藍雀撲騰到凝晶獸面前,義憤填膺地尖聲道：“你這種只知道臨陣退縮的老滑頭懂什麼,那些魔族戰士本就抱着必死之心,枯竭是因為過度使用秘術所至！”
楚諾正專心思考制符的事，被兩獸吵地心煩，捂住耳朵喊了一句：“停！”
藍雀的一對小眼和凝晶獸的一對大眼立刻朝她望過來。
楚諾喘了口氣，盡量用心平氣和地語氣道：“感謝二位提供的寶貴信息，可這對我煉成這個符有什麼幫助？”
藍雀冠羽一彈，愣住了。是啊，它雖然悟出了加成符的屬性，但楚諾的靈根又不是魔屬性的，對煉製一點幫助都沒有。
凝晶獸眼裏閃過一道綠光，幽幽地道：“也不是沒有幫助，既然是魔屬性的，就得用魔道來煉製。”
楚諾眼皮一跳，以魔道煉符，在人族修士看來算是大逆不道了。
藍雀察覺楚諾神色變化，雙眼一翻，“切”了一聲，將一對翅膀抱在胸前：“魔道怎麼了？太古時期神魔本就是一家，我爺爺當年要不是骨子裏帶了點魔性，也不能化鳥成神。”
凝晶獸道：“放心，並非讓你入魔，而是煉製時多一些魔性罷了。不知道如今的人族如何，萬年前的人族，有許多法器、丹藥、符籙都是帶有魔性的，就連帝淵那把噬魔劍，本就是把魔器，被帝淵降伏而為人族所用。至於如何才能多一些魔性，就只能靠你自己領悟了。”
藍雀聽到“帝淵”這個名字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抖：“別提那個人，那人嫉魔如仇，幸好死了，和噬魔劍一起粉身碎骨了，要不然我倆恐怕誰都無法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凝晶獸似乎想到什麼，眼裏閃過恐懼，閉上嘴巴不再說話，身上的絨毛也紛紛直立起來。
楚諾拿起羽筆，一邊熟練地將符水灌入羽管，一邊若有所思地道：“我倒是想起來了，在普元大陸的時候曾看書上說，太古時期沒有神與魔之分，可見魔道和天道之間本是有許多相似之處的。”
“我在絕望之境的十日裏，深感天道無情，視萬物為芻狗，對於眾生的痛苦，天道何曾有半點悲憫。單單從這一點上來說，天道和魔道有一點是一樣的，都是弱肉強食、唯我獨尊。”
“人族修士修的是天道，走的卻是逆天之路，所謂的遵從天道也不過是暫時為之而已，為的是有朝一日能夠將自己至於天道之上，跳出天道輪迴。人族修的道，起點和終點其實和魔道相同，不過是比魔道多一點控制，多一些取捨罷了，所謂有為之有不為之。”
楚諾似乎已從先前的迷茫中走出來，嘴角微微揚起：“什麼是具魔意而不入魔？我想就是隨性罷了，隨性而不失真我。”
藍雀和凝晶獸對望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吃驚的神情。
兩獸回頭時，見楚諾已提起符筆，神色隨意地道：“我的實體道境建立在逆天而行的意志上，這便是我的魔性，做事帶點魔性似乎比較有意思。”
兩獸同是一激靈，連滾帶爬撲騰到沙棠木碳條旁。這是要放開魔性煉製加成符哪，帶魔性的符要是炸了可不得了。
藍雀一口水箭已經堵到喉嚨口，腳爪撇成內八字隨時準備出擊，凝晶獸則揚起了右前爪，爪子上灰芒閃動。
楚諾運轉空隱靈根，這次不僅是碳條和符水、連尾羽上的脈絡也看得一清二楚，她甚至隱隱看到羽筆上籠罩着一層暗紅色的魔氣。
楚諾將靈識順着尾羽探入符水，當靈識、靈氣、符水、尾羽匯聚在碳條上的剎那，楚諾的道境山忽然和尾羽一起震動，產生共鳴。
藍雀一怔，立刻睜大了雙眼，它感覺到自己的靈識居然也和楚諾的靈識產生了共鳴。這一刻，將它和楚諾聯繫在一起的已不僅僅是來自萬獸鐲的約束力，而是真正來自某種靈識上的聯繫！
這是一種主與從的聯繫。但與萬年前它與魔祖之間的主從關係不同，魔祖對它是純粹的威壓奴役，讓它想反抗而不敢反抗；而現在這種聯繫中多了一種認同，讓它不但不願反抗，竟還生出了追隨之心。
隨着符文推進，楚諾道境山周圍的識海掀起巨浪，絕望之境中的一幕幕湧入楚諾腦海。她想要更強，哪怕只是強上一點點，將修鍊之路走得遠一點點也好。
碳條上逐漸泛起淡淡的暗紅色的魔氣，帶有魔性的法器、符籙上都會有這種暗紅色的魔氣，只不過普通修士看不到，但藍雀、凝晶獸能看到，楚諾也能看到。
魔性已顯！藍雀和凝晶獸的神經已經繃緊，現在就看接下去的符膽能否鎮壓，如果鎮壓不了，就會炸符。
楚諾畫下符架最後一筆時，符文中突然散出一道紅光，沿着羽筆進入楚諾經脈。識海中掀起滔天巨浪，道境山震動不止，似乎有什麼巨大的能量要從道鏡山中噴發。
與此同時，大片的紫色罡氣迅速聚集到道境山周圍，象一隻紫色透明的半圓形罩子，將道境山牢牢罩住。
隱藏在道境山中的三色元神突然黯淡下去，下一刻，元神內部出現一個小紅點，驟然間迸發出黑紅色的暗芒。
暗芒迅速擴大，卻無法穿透道境山，而是象濃稠的血液一般，沿着道境山基部衝進主靈脈，最後融入氣海中心的靈根處。
楚諾現在的靈根已凝聚出蓮子狀，有紅、青、藍三粒，分別代表火、木、水三種屬性。當暗芒匯入靈根時，三粒靈根竟然聚成一粒，發出更濃郁的黑紅色暗芒。
黑紅色暗芒迅速將整個氣海都染成暗紅色，靈氣隨着經脈注入羽筆，如同感應一般，藍雀尾羽上也迸發出紅芒。同時，楚諾眉心也滲出一朵紅蓮狀的暗芒。
藍雀與凝晶獸駭然對望一眼，藍雀幹着嗓子尖聲道：“不好！入魔了！”
兩獸同時跳進萬獸鐲，通過萬獸鐲進入楚諾靈識。它倆雖然自出生起就是一魔一妖，但此刻都不願楚諾入魔。入魔雖然會使修士強大許多，但兩獸已習慣楚諾平日裏平和、穩定、堅韌的狀態，不願意這種狀態有所改變。
楚諾靈識中一片暗紅色，連經脈都已化為暗紅。只有籠罩在紫色罡氣下的道境山巍峨不動，沒有絲毫變化。
藍雀疑惑地道：“為何靈根、經脈、氣海、甚至識海都已魔化，而道境卻沒有任何改變？按理入魔時道境應是最先魔化的，以魔境之力去魔化靈根靈識。現在這樣是怎麼回事？”
凝晶獸忽道：“在絕望之境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到她的靈根？”
“有啊，不就是空隱靈根嘛。”藍雀很肯定地答道，“當年魔祖就是魔屬性的空隱靈根。她是火、木、水平行三靈根，雖然也算萬能難遇，但比起魔祖三階變異的魔靈根來說，就差了一截了。”
凝晶獸冷哼了一聲：“差一截？你再看看她此刻的主靈脈，原先的三套平行脈絡已經融合為一套，分明就是火、木、水三靈根融合變異后變成了三階變異的魔靈根了。”
藍雀的元神震了震，駭然道：“融合已經成熟的靈根？這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妖族曾經的禁法中，還有將他人的靈根挖出來融合到自身體內的呢。”
凝晶獸若有所思地道：“她的道境並沒有絲毫改變，這說明心境、意志都沒有改變。不但如此，還聚集體內所有罡氣將道境保護起來，魔修體內只有煞氣，又怎麼可能有罡氣存在，所以她根本沒有入魔。”
“我猜或許是這個加成符的符文有特殊之處，又或者你的尾羽也起了某些作用，激發了空隱靈根的融合之力。不過，這種融合應該只是暫時的，只有在特殊環境下才會被激發，環境消失后融合也會失效。”
藍雀鬆了口氣，聲音里第一次透出對楚諾的佩服之意：“她先前說煉符要有些魔性才有意思，果然很有意思。這麼一來輸入的靈氣也變成了魔氣，這個加成符的魔性便更強了。”
說到這裏藍雀突然頓住，兩獸沉默片刻后同時爆發出尖叫，元神迅速退出楚諾，衝進萬獸鐲。
凝晶獸忍不住一哆嗦：“要壞事了要壞事了，魔靈根煉製魔屬性符，這要是炸符了還不得翻天！”
藍雀一路尖叫着從萬獸鐲里跳出來，撲騰到桌面上時，凝晶獸那一團胖乎乎的毛球正好也從鐲子裏彈出來。
楚諾左手掐訣，右手執筆，桌上的碳條不斷抖動，似乎承受不住源源而來的魔氣。
楚諾輕嘆了一聲，停止魔氣輸入，靈識內的道境山重又散出三色光芒，三色光沖入靈脈，匯入氣海。轉瞬之間，經脈又分為三股，靈根也恢復成原先的火、木、水三粒，識海、氣海恢復正常。
魔氣轉變回靈氣，楚諾迅速完成最後的符膽，碳條上一陣淡淡的紅光后，一切歸於平靜。加成符煉成！
凝晶獸和藍雀在一旁已經看呆。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凝晶獸問。
藍雀綠的冠羽彈得筆直：“將靈根魔化而元神不入魔，轉瞬間還能恢復回來，你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楚諾將加成符放在掌心，臉上充滿興奮之色。剛才在受到符文和尾羽激發的那個剎那，她覺出一種能掌控自身靈根的力量，似乎靈根的融合、分離都在自己的意志掌握之中。
若不是當時覺得道境堅如磐石，她還真不敢那樣試，怕自己會走火入魔。為了保險起見，她還專門將體內所有的罡氣都聚集起來保護道境山。
楚諾將掌心的加成符反覆細看，自語道：“可惜，火屬性妖丹的級別似乎低了，不能承載更多的能量。”
忽的想起儲物袋中還有一粒當日在仙履鎮外滅殺三修時繳獲的妖狼妖丹。那隻妖狼雖然只有聚氣三層，但一對犬牙看起來很是不凡，不知是不是經過變異的妖狼。
楚諾找出那枚妖丹，眉開眼笑地對藍雀和凝晶獸道：“這枚妖丹或許比庫房領來的火鼠妖丹強，我再以靈根魔化的方法煉製一次，麻煩你二位再為我護法。”
兩獸對望一眼，不約而同癱坐到桌面上。還要再試一次？小心臟都快受不了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