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魔族盡滅
?楚諾看到那張臉時,驚喜地輕呼了一聲。
那男修這時也看清了楚諾，冷峻的嘴角輪廓似被春風化開,幾步踏到楚諾跟前,雙手握住楚諾雙肩道：“原來是小兄弟！你竟還在！”
此人竟是和楚諾共同滅殺鐵魔獸的那名土屬性冷峻男修,他此刻看住楚諾的雙目有種彷彿劫後餘生又見到同袍戰友的激動。
和這冷峻男修滅殺第一隻鐵魔獸時，是楚諾在絕望之境中最艱難的時刻。當時若沒有冷峻男修的相助,她真沒有把握是否能擋住鐵魔獸衝出土牆陣。
若那次戰鬥失敗，人心會立刻崩潰瓦解。她自己雖有把握繼續堅持下去，但不一定會有道境晉級的機會出現。
楚諾本是波瀾不驚的性格,但經歷近兩千次的死亡輪迴后,再看到昔日戰友時,心情也頗有些激動,握住冷峻男修的雙肘，沉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如朝陽般的燦爛笑容。
與此同時，那高傲的黑臉修士也已走到書生進前,略一抱拳，道：“謝了。”
書生男修只微微點頭，便不再言語。自三名修士出現后，他便又恢復成原先淡漠的模樣，少言寡語,彷彿一道孤煙，令人無從接近。
一聲尖利的嘶叫,從楚諾和冷峻修士身側地面上突然鑽出一株墨落花,帶刺的青藤將楚諾纏住。這朵花只有臉盆大小,但依然十分兇悍，竟張開大口朝楚諾的脖頸咬下來。
這株花來得沒有任何預兆，眾人都有些淬不及防，那名一直盯着楚諾看的嬌小女修甚至嚇得尖叫起來。
冷峻男修離楚諾最近，一步跨向魔羅花側首，揮劍砍向最脆弱的花柄。
但這株魔羅花靈智超出尋常，速度也比平常魔羅花快許多，冷峻男修才剛一動，它已抽出另一根青藤，將冷峻男修也一起捆住。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就在冷峻男修被綁住的剎那，書生修士的紅色劍氣已襲向花柄，臉盆大的火紅花朵憤怒的尖嘶了一聲，便地落在地上化成一灘血水。
青藤立刻鬆開楚諾和冷峻男修，迅速鑽入地底。
摩羅花再次從地面鑽出時，花朵已有水缸般大小，它猖狂地嘶叫着，抽出刺藤襲擊眾人。
正當其他人都認為有一場惡鬥時，一團白色火球、一道紅色劍氣同時撲向摩羅花，緊接着紅芒收縮、火球震蕩，一團白中帶藍的火焰爆裂開來。
空氣扭曲、熱風割面，三名修士忍不住抬手遮住被熱風熏得刺痛的眼睛。
手放下時，摩羅花已徹底消失，焦黑的地面上有零零星星幾截象碎炭一樣的東西，似乎是摩羅花刺藤的殘留物。
三人都已經驚呆，剛才那是什麼？那也是法術嗎？世上竟有這種兩兩相生的法術？原本以為不可能滅殺的摩羅花，竟在一招之內被徹底滅殺了。
更令他們震驚的是楚諾。那書生修士也就罷了，人家有十層修為，即便戰力超出他們想像也是在意料之中。但楚諾只有六層修為啊，那不該是跟個班炮個灰的級別么？
幾人雖修為有限，但都是外門弟子中的佼佼者，見識頗廣，隱隱看出是楚諾的火球融合了劍芒，進化為一種更厲害的法術－裂焰術。他們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如何產生的，但楚諾的火球能融合十層修為的法術，楚諾本身的靈識得多強才行？
尤其是那名神色倨傲的木屬性黑臉修士，此刻瞪着楚諾，黝黑皮膚也掩蓋不住他在各種顏色之間變換的臉色。他以為救自己於水火的定是那名書生男修，怎麼也想不到竟是這樣的情形。
即便是曾經與楚諾共同作戰過的冷峻修士，此刻也是目瞪口呆。滅殺鐵魔蠍那時，他以為楚諾表現出來的已是極限，六層修為的極限，意志的極限。哪想楚諾不但堅持到現在，在戰力上又一次展現了驚人的潛力。
“真的是鍊氣六層？”冷峻修士再一次望住楚諾的背影喃喃自語。
隱仙宗第一峰上，那座巨大的陣盤邊，陸青元和幾名長老、執事已靜默了許久。所有坐在後排的各堂掌事和核心弟子們，也不再竊竊私語地議論，人人都神色凝重地盯住陣盤裏那五個虛影。
這五個虛影已是堅持在絕望之境中的最後五名外門弟子，每個虛影頭上顯示的數字都已超過兩千，這說明他們每個人都已死亡了兩千多次。
不可意思的數字。在隱仙宗百年來的絕望之境試煉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死亡次數如此驚人的弟子。但這一屆中，一下子就出現五名。
此時眾人都已看到，陣盤中唯一一群魔兵就只剩下這千株魔羅花，人人心中都是同樣的問題，這五名弟子會不會繼續這樣堅持下去？若是繼續堅持，會不會真的將絕望之境中的魔族滅殺乾淨？
如果那樣，這一屆的內門試煉必將轟動整個隱仙宗。
他們先前看到其中三名修士首先衝進了花海，雖然花了很大代價找出了花柄處的弱點，但依然無法滅殺魔羅花，反倒被魔羅花吞食。
之後楚諾和書生男修也沖入了花海，並“救”下被吞食的三名修士。
就在眾人以為激動人心的廝殺就要開始時，楚諾和書生修士竟然掉頭就跑，復生的三名修士也跟着逃到斷崖另一側。
魔羅花的大範圍追擊能力很弱，被五名弟子甩開后，只徘徊在斷崖這邊，並沒有繞過斷崖追擊的意思。而那五名弟子也似乎沒有返回花田攻擊的跡象。
這是準備放棄戰鬥了嗎？陸青元嘆了口氣，一眾長老、執事也露出失望的神色。其實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這種情況下這五人早已通過第一關試煉，還有什麼必要留在絕望之境裏繼續受折磨。
這時，異變發生，楚諾和書生男修滅殺了一株追出斷崖的魔羅花。短暫的震驚后，三名修士向楚諾和書生男修靠攏。五人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什麼。不多刻，幾人似乎有了什麼協議，互相之間點了點頭，毅然朝斷崖另一側的魔羅花田衝去。
這一刻，第一峰上許多修士的目光都熱切起來。
眾人看到那名嬌小女修和黑臉修士首當其衝，一個踏劍飛行，一個以一種古怪的步伐奔跑，以速度的優勢，靈活地穿梭在魔羅花叢里。
他倆並不攻擊，只是一味躲避，慢慢將十幾株最前排的摩羅花引出來，逐漸拉開和後方大批魔羅花的距離。
緊接着，隨後而來的冷峻修士在這十幾株摩羅花后築起土牆。雖然有許多跟來的摩羅花以遁地術鑽到土牆外，但土牆依然起到拖延後方大部隊的作用，為楚諾和書生修士爭取到些許攻擊的時間。
開始時，戰鬥十分艱難，五人被吞噬、忍受漫長的死亡折磨是常事。
但隨着摩羅花一株一株被消滅，戰線開始緩慢地向花田中心推進。
陸青元面露欣慰，指着楚諾和書生問凌巔道：“若老夫沒記錯，其中一人是你的記名弟子？你精通各種攻擊法術，依你看，他們的法術因何能兩兩相生？”
凌巔回了一禮，道：“小徒本是強到極致的焰靈根，焰靈根法術的激發需消耗大量天地靈氣，在絕望之境中無法施展，因此小徒只能外放靈氣，卻無法激發出法術，他發出的劍芒便是他體內精純的焰屬性靈氣。”
“至於那女修，靈根頗為奇怪，能將小徒弟靈氣激發成裂焰術，靈根中必含火、木兩種屬性，因火、木融合變異方成焰。但普通雜靈根不可能有如此之強的屬性，莫非……是類似傳聞中的五行靈根？”
陸青元看向身邊的一名長須老者，虞姓掌門執事。
虞執事忙道：“老朽方才已查閱過卷宗，此女測靈期間曾有異變，陣盤竟然五行全亮，最後裂毀。換了陣盤后再測，卻只有一度火、木、水雜靈根了。當時負責測靈的方度曾上報此事，我等也派人再次檢查過測靈陣盤，確認換上去的陣盤運行正常，以為是原先那個陣盤出了故障才會產生異相，便也沒有再追查了。”
陸青元沉吟道：“五行全亮……難道真是失傳的五行靈根？但為何第二次測靈又無異常？唔，此女靈根怪異，待老祖出關后，或許老祖能瞧出其中奧妙。”
又轉頭對凌巔笑道：“此女和我頗有些緣分，既然是巨劍部這邊預收的，以後此女的安全就拜託凌長老了。”
又對各部掌事道，“此女修為頗低，若進入內門，難免有弟子心裏不服，還望眾位照看一二。”
這話明面上看來是客氣，暗地裏其實是一種警告。
凌巔乾笑道：“掌門客氣了。”
底下眾人紛紛應和賠笑，私底下卻面面相覷。看來瓊綺長老的小紙條威力強大啊，掌門都已經發出警告了，這義女是收定了。有些人認定楚諾是得了什麼造化，才會有如此出色的表現，原本還想打探一番，聽陸青元這般警告，也都識趣地收了心思。
時間又過去了一晝夜，陣盤中的五人還在廝殺。但五人的配合已越來越好，速度也越來越快。
隨着戰鬥節奏的加快，幾乎所有在場的內門弟子都跟着一起血液沸騰。
當魔羅花被殺的只剩下最後十株時，所有人都知道，這五人必定會創下絕望之境試煉歷史上的最高紀錄，而將來某一日，這五人也許會成為隱仙宗新的中流砥柱。
第一峰頂上想起年輕修士們的倒數聲：“九……八……三，二，一！”
他們做到了！他們竟然真的滅殺了絕望之境中所有的魔兵，一件從沒有人認為會成為可能的事，他們竟然憑着意志力做到了！
他們用數千次的死亡輪迴，以螻蟻之身抗拒了整個絕望之境的意志，向自己證明，絕望並非永恆，希望可以被創造。
低沉綿長的鐘聲響起，巨大陣盤上方那把紅芒利劍的虛影開始模糊不清，那片唯一的實體的碎片，百年來第一次發出震動。這種震動越來越快，竟帶出一聲清嘯，彷彿歡呼。
絕望之境中，楚諾與其他四名修士站在空曠無垠的戈壁灘上，鐘聲響起時，他們就已經知道自己創造了什麼。
沒有人離開，這裏是絕望開始的地方，卻也是希望開始的地方，沒有人捨得就這樣離開。
周邊的景物漸漸扭曲模糊，身上也出現星星點點的光點，卻並非消失，而是逐漸顯現出現實中的樣子來。
楚諾第一個認出了杜小鴛，就是那名嬌小女修。
杜小鴛原本就一直盯着楚諾瞧，一見楚諾顯現真身，尖叫了一聲撲上來：“楚姐姐！真的是你！其實我早認出你了，只是想不起你的名字！現在想來肯定是禁制的關係。姐姐真壞！明明這麼厲害還瞞着小鴛！”
杜小鴛嘴上說“真壞”，臉上卻笑得燦比桃花。
楚諾很開心，從未這麼開心過。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成功了，更是因為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分享這份成功。
那冷峻修士和黑臉也紛紛顯現真身虛影。
楚諾一指“冷峻修士”，笑道：“我見過你，周桐！周師兄！”
周桐嘴角歪了歪，算是回了一笑，倒也和他冷峻面龐相稱：“我沒見過你，不過楚師妹比我見過的許多男修都棒。”
那“黑臉修士”和楚諾對視時，兩人都怔了怔。
楚諾似笑非笑地抱拳道：“原來是傅師兄，好久不見了。”
這“黑臉修士”竟是和楚諾一起從普元大陸過來的傅修，測靈時曾被凝丹部的上官鏡預收，現在已是凝丹部實力最強的外門丹師。
丹師的級別相當於符師，比楚諾的符徒級別還高一級。
丹師本就受重視，傅修現在宗門的待遇就如同眾星捧月一般，根本沒必要來參加內門試煉遭罪。楚諾雖然對傅修的倨傲態度不爽，但他對於丹道、修鍊的執着還是另人佩服的。
傅修認出楚諾時吃了一驚，面色又開始在各種顏色之間變換。他沒想到當時不屑說話的低級女修，短短几個月之間已成長到如此驚人的程度。
尷尬了片刻，他終於也抱了抱拳，頭依然高昂着，道：“你，還不錯。”
楚諾微微一笑，目光移向那名書生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