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無法確定,她能否承受。
親吻一個瘟神,無疑是自殺行為,她可以任性愚蠢,他卻不能隨心所欲。
「好不容易能這樣碰觸你、親吻你,為什麼你不像我渴望?我等這一日,等了好久……」她抵在他唇心吁嘆,孅指探入他發間,輕柔梳弄。
他雖更改了翎花的面容,卻未曾改戀她的聲音,然而此時,她略帶痦啞哽咽,聽起來竟與朝露如此神似,還道出了朝露的嘆息……
夭厲注視着她,目光灼灼且訝然,看她眉眼嬌媚,眸波瀲灑,長睫如扇,神情無限風情,身軀柔若無骨,依偎他胸前,撤着嬌,索討憐寵,烙下無數綿軟細吻。
那分明是--
「……朝露?」他一失神,眯眸喃着眼前那人的名,也因這短暫空隙,讓她吻進了唇間,嬉卷着他的舌,晡喂馨郁花香,迷醉誘人。
她沒有在他眼前消逝,沒有像絕望的那一日,碰觸了他,瘟息溢滿她美麗臉龐,吞噬牡丹艷色,嬌嫩至極的花兒,瞬間枯黃凋萎,在他臂膀之中,煙消雲散,花仙的殯落,徒存殘香一抹。
此刻,溫灼的氣息,拂熨他面龐,眼睫撓刷他的眼角,熱暖芳馥的唇舌,與他密密相濡,糾纏難分,十指游移於他發間,像愛撫,更像慰撫,為那日的缺憾,圍一個完美。
她太軟,每一寸他所能感覺到的,皆是更勝絲絨的細膩,無論是舌,是手,是發,還是玲瓏身軀。
她太暖,如櫻泛紅的粉膚,散發熱與香,煨燙他的唇心,從不知他人體溫為何物的他,難以抗拒,展臂把那分溫暖,抱得更緊實。
怎樣都不夠,她那種吻法,解不了他的饑渴,他將她按抵得更牢,先前受她偷襲的受害者,反過來展開攻勢。
吞噬她的聲音,深吮她的嫩唇,力道勝她方才的淺嘗數倍。
她身上那股蜜香帶領他,舔過她頸側,品嘗她細微而可愛的戰慄,循着花的香氣引誘,咬開阻礙的霓裳繫繩,任裹身綢絲滑開,展現大片無瑕春光。
她笑容嬌媚,眼角的脂紅,帶着艷嬈,伸手探撩他的襟口,歡迎他的一切侵略,她在他耳邊喟嘆,啄吻他嘴角,嗓音絲柔魅惑:「我想要你,完完全全的你……你不用擔心,這具身體不害怕你,被你吻着、擁抱着,也都沒關係的……」
這具身體,那麼嬌小,卻能包容他,絲毫無懼瘟神之毒,越是深吻,越是粉腮鮮艷,彷佛受其滋潤,眼眸霞氳,芳唇澤亮……
花香太濃醇,更勝烈酒,交錯的回憶,捏碎最後一絲理智,那時的遙遙相隔,今日的牢牢相崁,為彌補彼此都遺憾的過往,抵死纏綿,在對方體溫中,尋求救贖。
即便心裏仍有一絲清醒,告訴自己,這是翎花,他自小養大的娃兒,然而太多朝露的影子,掩蓋掉她小小的存在。
這一刻,他真的以為,她是朝露,他心上最美的花。
但她,終究不是。
當夭厲失去控制,沉沉埋進極致嬌嫩之間,那雙渲染了花紅的眼,在同時像是乍醒過來,胭脂仍在,可眸里的媚態卻半點無存,取而代之,是驚慌失措,是對眼下景況全盤困惑的神情。
「師……」
他堵住她的口,不允許她喊出那兩字,她雙手圈繞在他頸后,不知該收緊或是該推拒,可憐兮兮僵在那兒。
翎花很想弄明白,她不是坐於鏡台前,梳着發,一個人傻乎乎和鏡中的自己說話嗎?怎一閃神,意識全無,人卻出現在這兒,還與師尊--
別說是衣衫不整,身體都交纏在一塊,帶來痛楚之處,她不敢多瞧半眼,只知道好生難受,一股全然陌生的撐脹及入侵……
每一呼吸,都覺得疼,十指不自主絞緊他肩上衣料。
「既然要演,何不演到最後,中途才想抽手,晚了。」夭厲認定是她的手段,這三年裏,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學會了心機。
「我……」
「又要說是夢了嗎?」他唇雖扯笑,可面龐清冷,哪有笑意添上。
「我不知道,師、師尊,我真的不知道……」她連大口吐氣都不敢,身軀疼得厲害,好似只要用力喘氣,自己便會碎裂掉。
「反正也無妨,不過是朝露的替身,我把你當成她,一樣能獲取快慰,況且對你不用處處小心謹慎,怕弄死你,如此一來我總算是明白了,為何我會遇見這麼一個無懼瘟息的人。」他說得狠絕,同時扯下她環在頸后的手,不讓她碰觸,既是無關情愛,只是宣洩,過多的愛撫親密,大可不必。
慾望仍深潛在她體內,緊緊里責,她每一個戰慄,在在牽繫着他,雖說他能選擇停手,不再繼續下去,可是心裏冷冷一笑,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就此打住。
開端惹火的人,畢竟是她,於是,他沒有留情,加重侵略,逼她不得不敞開最嬌嫩的自己,吞容着他。
她抽息,險些哭嚷出聲來,哀求他的仁慈。
身軀微微顫抖,宛若狂風中的荏弱小花,全憑摧折。
他並不哄誘她,不施予半點甜言蜜語或溫柔探索,甚至也不吻她,任由慾望騁馳,拗折嫩白腿膝,迫使它掛在他肘際,可憐兮兮攀附,隨狂風暴雨之姿,一邊輕顫,一邊搖晃。
不在乎她是否疼痛、是否可以承受,此刻他只想隨心所欲,其餘都不管。
像要懲罰她一般,火辣及刺痛只有加劇沒有休止,她雙手絞緊自己滑落的衣裳,試圖要握牢什麼,才不至於沒頂。
興許是她太燙,掌心裏的料子,摸起來更似凍人的冰,一如兩人交纏的部分是熱灼難耐,可不被擁抱的身軀,竟反而竄起絲絲寒意,教翎花覺得好冷。
透骨蝕髓的冷。
師尊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是不是……希望此時此刻,在自己身下,與他纏綿之人,可以是朝露?
她心裏清楚,師尊想要的人,從來就不是她。
小小的嫉恨萌芽,讓她做出無言又無用的反抗,揪在手心的衣裳扯至面前,掩蓋那張花容月貌,不想在這種時候……師尊眼中看見的,並非自己。
她以為自己甘於成為替身,可原來,還是感到那麼一些些的疼痛。
然而,可悲的是,她連自己最初的模樣,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脖上驀然一緊,翎花本能透過衣裳一角去看,原來是雷行雲贈予的傳家玉佩,被師尊扯下,然後擲於地板破碎。
她默住,想脫口問又不敢,加上玉佩一砸碎,體內稍止的侵略再度展開,猶若狂風暴雨,豈容她分心其它,到嘴邊的「為什麼」化為嗚嗚嚶嚀,再也問不出口了。
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就是不順眼!
雪白鎖骨間,靜躺一抹螢綠,那般醒目,那般刺眸,上頭還大大雕琢着「雷」字,夭厲早就想這麼做了!
他卻忘了,當初是他將她推給雷行雲,這股酸意,遲至今時今日才來。
終於沒了那翠綠玉佩,她頸線優美,膚粉色潤,幾無雜質,只有那回她從樹上摔下,傷了胳臂,還在左胸部分留下的淺淺疤痕,像道銀色月牙。
他低首,舌尖吮上那道小小傷疤,聽到她倒抽涼息,連帶地,將他縛得更緊,幾乎也要令他咬牙低狺。
那滋味,陌生又新奇,於是他緩下動作,不急於進擊,也不完全靜止,抵着她,慢慢蹭動,舌持續舔着舊傷,每一口,身下的柔軟皆會有所反應,甜美的反應。
那年傷口在一個娃兒身上,完全引不了遐想,他只記得她哭得滿臉涕淚,傻裏傻氣問他「師尊,我會死掉嗎?」,然而現在才知道,它傷的部位如此靠近乳尖,稍稍一偏,就能碰觸到嬌羞粉蕊。
「師尊……」她咬唇,小聲嗚咽。
胸口傳來他溫熱鼻息,膚上更是遭受輕吮便忍不住一顫,身子每一寸如同被含化的糖飴,軟了下去,方才覺得冷,此時卻是熱得像擺上了火炭烤。
尤其聽見自己濕濡的澤潤聲,由難以啟齒之處隱隱傳來,里覆他的侵佔,迎合那般的進出。
疼,不再僅僅純粹,還添上一些無法形容的感受,她整張臉像火燒,鼻頭沁汗,眼角淚光輕閃。
透過覆在面上的絲裳,朦朦朧朧地,看師尊黑髮垂曳的臉龐、微斂的眉眼、他額上的汗珠,以及時不時漫開的薄黑闇息,難得一見的狂佞,難得一見的失控。
她被那片闇霧圍繞,渾身皆受佔據,髮膚、氣息、呼吸,無一倖免。
她失神想伸手去擁抱,想握住那濃色的霧,卻反遭吞噬,沉入它所帶來的疼痛與甘美,無法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