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操作台!

快上操作台!

從宿州回來后的小半個月,聶維山一直跟着丁漢白參加各種各樣的聚會,期間見了許多古玩收藏的大家,也陸陸續續倒騰出去不少物件兒。

古玩這種東西,籠統的說時間越久越值錢,所以一般不急着用錢的話,人們是不會把東西脫手的,以物換物或者不識貨的另說。

丁漢白是個例外,飯局后回家的路上,他看着車窗外面的風景說:“我倒騰這些純粹覺得有意思,一開始覺得東西好看,後來發覺淘換的過程似乎更有趣兒。”

聶維山問:“您的庫里有什麼捨不得出的嗎?”

“捨不得出的?沒有,我都捨得。”丁漢白回答得乾脆,“這些東西越留越值錢,可我留給誰啊?我又沒孩子,所以直接換成錢花了最合適。有幾件過兩年還能升不少,但也不能等太久,萬一有錢沒命花就倒霉了。”

“您才五十,後面還有好幾十年呢。”聶維山沒想到丁漢白還挺惜命。

丁漢白斜睨他一眼:“五十怎麼了?四十一過我就做好被老天爺收走的準備了。”

“為什麼,我感覺您身子骨挺硬朗啊。”聶維山有些吃驚。丁漢白又看向車窗外面,“我年輕的時候太狂,得罪的人多,整治的人也多。自立門戶的時候差點兒把自己老子氣死,叔伯兄弟犯錯也不講一點兒親人情面,還有你師叔,當年逼的他……”

丁漢白說著說著收了聲,車廂內頓時安靜,片刻后他轉頭看向聶維山,才繼續道:“造孽太多必然折壽,等你到我這個歲數就明白了。”

聶維山思考了一會兒,忍不住問:“師父,那您後悔嗎?”

“後悔?我壓根兒不知道‘後悔’倆字怎麼寫。”

“就算讓我從頭再活一遍,我還是那副德行。”丁漢白眉頭舒展,然後叼了根煙,“想做的沒做才後悔,既然做了,對,就接着走,錯,就自己擔著,但凡做完還有工夫琢磨后不後悔的,那絕對是磨磨唧唧的軟蛋一個。”

說實話,比起學習硬知識,聶維山更喜歡聽丁漢白閑聊天。眼看還有一條街就到古玩城了,他說:“師父,我有事兒想做,不做就會後悔。”

丁漢白把嘴裏的煙霧吐出來:“什麼事兒還得跟我說?”

“我想請假。”聶維山按亮手機看了眼日期,“今天都九號了,我想請幾天假陪陽兒訓練去,他快參加聯賽了。”

已經進了古玩城旁邊的停車場,熄火後車內溫度立刻升了上來,丁漢白打開車門卻沒動彈,反而又點了根煙,說:“你那青瓷盞想好怎麼辦了么?”

這句不是關心,更不是好奇,是給聶維山出了道題。青瓷盞是聶維山自己收的第一件東西,怎麼放出去,多少錢放出去,就好比期末考試一樣,全都將直觀反映他學了幾成,有幾斤幾兩。

聶維山不疾不徐地說:“再等等吧,我這兩天想雕點兒東西。”

下了車分道揚鑣,丁漢白直接上了珍珠茶樓睡午覺,聶維山扎進古玩城瞎晃悠,他直接去了瓷器比較多的那一區,然後走走看看開始消磨這半下午。

走到一家店外,他看見有個老爺子正和老闆唇槍舌劍,於是停下聽人家在說什麼。老爺子拄着文明棍,聽口音不是本地人,說:“你這裏的青瓷根本不是北宋的,我不要。”

老闆煩道:“不要就走唄,您別耽誤我做生意啊。”

“那你告訴我哪家有,我跑了幾個古玩市場,人家就都是你們這兒。”老爺子歲數不小,穿的衣服很久,估計錢都用來收藏古玩了。

老闆瞭然:“您找的是今年宿州出來的五代青瓷盞吧?那是我們老闆徒弟收的,這些天好些人來問,也不知道行里怎麼傳遍的。”

聶維山在外面偷樂,這半拉月他只要跟着丁漢白出去就會提到那件東西,漸漸的已經在圈裏放出風了,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愛好者。但現在這程度還遠遠不夠,丁漢白的徒弟是什麼,他有名有姓,既然知道的人不多,那他就憋個一戰成名。

名氣大了,幹什麼都好說。

在古玩城裏待到了天黑,晚上買菜回家做飯,家裏黑着燈,開門的瞬間還以為聶烽沒在。仔細一看卧室的門縫漏出點兒光,他步子放輕走過去推開,瞧見聶烽正伏案忙活。

“爸,我回來了,你干多長時間了?”

聶烽刀尖一頓,抬頭說:“吃完早點還沒動彈過,忘了。”

聶維山警告道:“你又想勞累過度?趕緊擱下歇着吧,刻個筆洗着什麼急啊,又不是有人找你定做卡着期限,當打發時間就得了。”

他拎着菜去廚房,聶烽出來后爺倆一起坐在餐桌前摘菜。聶維山看了眼時間,說:“今天也別遛彎了,吃完飯早點兒睡吧。”

聶烽遺憾道:“要是有台打磨機就好了,不然拋光的話忒不方便。”

“耳記那台我留着呢,在三叔家小房裏。”聶維山看他爸立刻高興了,“弄來打磨機是不是就更廢寢忘食了?”

聶烽擺擺手:“我心裏高興,擱了這麼多年的手藝居然還沒忘,看來老天爺真挺眷顧我的。”摘了滿滿一盆青菜,他端去水池邊清洗,盤算道:“我是這麼想的,你現在經常去古玩城,我做了東西你可以賣出去,當補貼生活費了。”

聶維山剝着蝦的動作停下,故作無所謂地說:“那不跟上門推銷似的么,先攢着吧,等我以後開了店省得現做了。”

“什麼,開店?”聶烽把水龍頭關上,怕自己沒聽清,“你準備開店?能行么?”

“怎麼不能行,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聶維山把用刀在蝦背上一劃,挑出了蝦線,“爸,先跟你說一聲,開店的話還要加上陽兒的名字,這是我倆早就合計好的。”

聶烽有些吃驚,一時沒應聲。聶維山繫上圍裙準備做飯,又補充了兩句:“我跟師父請了幾天假,明天開始去陪陽兒訓練,他接下來的比賽挺重要的,要是能拿上牌兒就能被體院直錄了。”

“要是拿不上呢?”

“拿不上就得自己考。”聶維山打了倆雞蛋,邊攪拌邊倒進了鍋里,“體育生的分數要求挺低的,應該問題也不大。看看吧,就算最壞的情況他沒考上,通過教練試試能不能找找領導什麼的,掏點兒錢進去。”

聶烽若有所思道:“這是你尹叔該考慮的事兒,不是你該琢磨的。”

“沒什麼該不該的,當初我晚上去飆車賺那幾百塊錢,他跟我說,將來他總能混口飯吃,有他在我就餓不着。”聶維山抬眼看着快速轉動的排風扇,感覺思緒都被旋渦吸了進去,“我倆不分彼此,分也分不清楚。”

聶烽出去了,廚房裏只剩下聶維山和淡淡的油煙,他拿着鍋鏟翻炒逐漸變熟的蝦仁,想起那晚尹千陽在樓下等他。

他隱隱覺出,真到坦白那一天,尹千陽絕對會又猛又愣地擋在他前面,然後等只剩下他們倆時,再小臉兒一耷拉開始委屈地絮絮叨叨。

飯好了,聶維山提前用飯盒裝出一份,他挺想樂,何止是把尹叔的事兒琢磨了,簡直還把仙姨的活兒給幹了。

距離聯賽越來越近,田徑隊已經承包了體校的室內訓練場,每天八點按時到場開始熱身,一上午的訓練安排得滿滿當當,強度比集訓時還要大。

尹千陽汗水淋漓,體恤衫都黏在了身上,蹲下系鞋帶的時候小腿肚子直哆嗦,晃晃悠悠地摔坐在地板上。他抹了把汗,眯眼看見個帥哥從門口進來,然後帥哥直接上了看台。

他都累出幻覺了,感覺人家長得跟聶維山似的。

“山哥!”秦展也是一身汗,此時正撩着背心晾腹肌,往看台上隨便那麼一打眼就瞧見了聶維山,他蹭蹭跑過去,朝聶維山扔了瓶冰水。

“謝了。”聶維山擰開冰水灌了一口,“是不是訓練挺累的,看你們一個個那德行。”

秦展拽着袖子擦汗:“累得我都想買機票回紹興了!教練真不是東西,拿着哨嗶嗶嗶吹一上午,氣兒都不讓人好好喘。”

聶維山目光鎖定了坐在地板上發愣的尹千陽,納悶兒道:“那傢伙是被練傻了么?張着嘴跟個小兒麻痹似的。”

“你說千陽啊?”秦展回頭沖尹千陽喊,“千陽!山哥來了!”

尹千陽張着嘴撒癔症,魂飛天外找不着北,他的大腿肌肉像在打子彈,嘭嘭直跳,小腿始終有節奏地抽搐顫抖,所以他現在只能坐着,站起來就會開始無意識蹦迪了。

聶維山見對方沒反應,便直接起身跳下了看台,走近從袋子裏拿出瓶風油精,打開蓋伸到尹千陽鼻子底下一晃,問:“陽哥,清醒了么?”

尹千陽渙散的目光漸漸聚焦起來,鼻子一皺猛地打了個噴嚏,噴得太過用力還栽到了聶維山的胸膛上。聶維山把風油精往指尖處倒了點兒,然後給對方揉太陽穴,說:“這是訓練還是受刑啊,別等到比賽的時候全歇菜了。”

“教練說等明天就習慣了,但我估計明天就不是揉太陽穴了,得掐人中了。”尹千陽滿臉的風油精味兒,他自己都覺得嗆鼻子,“對了,你今天怎麼有空找我啊?”

聶維山原地坐下,然後給尹千陽捏小腿肚:“我請假了,接下來幾天都有空來找你。”捏完一直用手掌托住,確定不哆嗦了才換另一條腿,“上午的訓練結束了么,我給你帶午飯了。”

尹千陽把劉海兒一撩:“人家別人都沒家屬過來照顧。”

“真的啊?”聶維山故作驚訝,“那關我屁事兒啊。”

他倆對着臉樂,沒樂多久教練就吹哨了,尹千陽從地板上骨碌起來:“再練一組就完了,你看我猛不猛!”

聶維山單手揣兜站在邊上,另一隻手攥着小小一瓶風油精。訓練場上教練用哨子頒發口令,運動員們做着整齊劃一的動作。

但凡有偷懶或者反應慢的,教練過去就是一腳。尹千陽雙唇緊抿,垂眼盯着地板,汗珠啪嗒啪嗒地掉,眼皮都被熱紅了,經過聶維山的時候卻像被突然激活似的,眼眸一亮露出個燦爛的笑容。

聶維山心滿意足不到半秒就聽見一聲慘叫。

“都他媽注意力集中點兒!”教練已經收回了腳,尹千陽後背上殘留着腳印。聶維山想都沒想就要衝過去,秦展大喊:“山哥!算了算了!”

哨聲再次響起,最後一組練習做完了。尹千陽身高是鯤鵬級別的,但形態是喜鵲系列的,他顛顛兒跑來,腦袋一伸撲棱撲棱甩了一通,把汗珠子全飛到了聶維山身上。

“你跟千刀學的吧,瞎他媽甩毛。”聶維山笑罵了一句,然後用手掌罩住尹千陽整張臉呼啦了兩遍,“落落汗再吃飯,下午幾點訓練?”

“三點,我想先去游泳館沖個澡。”尹千陽從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和乾淨衣服,“一塊兒去吧,游泳館巨涼快,還有桌椅可以休息。”

中午的游泳館只有清潔阿姨在,聶維山把飯盒打開,連菜帶飯擺了好幾疊,尹千陽洗完光着膀子,猛吸一口香氣:“太豐盛了吧!你比我親媽還要親!”

聶維山又拿出一盒洗好的水果:“明天開始就不洗了,天氣熱,洗了的容易壞。”倆人動筷子吃飯,尹千陽狼吞虎咽一陣,等過了餓勁兒才緩下速度,說:“你明天還是別過來了,大熱天的跑一趟幹嗎,而且我訓練的時候又不能跟你說話,多無聊啊。”

“你就甭管我了,我有事兒干。”聶維山拍了拍桌上的袋子,“我拿着紙筆呢,下午我就坐在看台上畫畫。”

尹千陽激動道:“要雕東西嗎?白爺教你了?”

“那倒沒有,我簡直懷疑他到底會不會雕。”聶維山把前兩天在宿州的經歷講了講,但沒具體說自己的計劃,“我還沒雕過大件,準備試試,反正有問題就問我爸唄。”

下午三點才開始集體訓練,但吃完飯休息片刻后尹千陽就開始獨自練習了,並且他不在有空調的室內訓練場,而是直接奔向了操場。

下午一兩點最熱,操場和跑道都被曬得明晃晃一片,聶維山感覺不戴帽子壓根兒睜不開眼睛,他拿着幾瓶水站在樹蔭下,求道:“你個傻逼,大中午的能不能好好歇會兒?我他媽怕你晒成一小灘水蒸發了。”

尹千陽已經從白皮變成了粉皮,估計等會兒就要變成紅皮,他原地蹦躂兩下,說:“比賽的場地就是露天的,到時候只能更曬更熱,別人短跑還好,我是長跑,所以必須提前適應。你給我掐表,我跑一輪兒。”

聶維山不情願地拿出手機記時:“一輪兒是多少啊?”

尹千陽抬腿就跑:“五千米!”

驕陽似火,尹千陽也像是踩了風火輪,聶維山站在樹蔭下踱步,就像在高考考場外等待的家長。塑膠跑道熱得燙手,尹千陽不知疲倦般一圈圈跑着,開始還顧得上偶爾擦擦汗,後來徹底放棄了。

五千米跑完,他放慢速度走到陰涼下面,整張臉除了眼仁兒是黑的,其餘地方全都紅得嚇人。聶維山遞上水和紙巾,心疼道:“之後每天都這樣練?一直練到舉行聯賽?”

尹千陽點點頭,張嘴呼出口熱氣:“我還能再加強,我要拿牌兒!”

“拿拿拿,拿不上我買塊兒金子給你刻個奧運金牌。”聶維山無腦附和,然後攬着對方往室內訓練場走。路上也沒人,尹千陽緩過勁來說:“這次我必須要盡全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聶維山說:“我知道,你想被體院直錄,不過咱明年還有機會,這次失敗了也沒關係。”

尹千陽沒言語,雖然他確實想上體院,但其實並沒過多考慮。他之前說過,贏了牌兒就熔掉打戒指,他想到時候和聶維山帶着他掙來的戒指去跟家裏坦白。

讓長輩知道,他倆不是鬧著玩兒的。

他雖然嘻嘻哈哈的,但也能努力出一個結果。

接下來幾天聶維山每天都來體校送飯,尹千陽訓練時他就坐在看台上畫草圖,一張草圖修修改改數遍,終於完工時,正好收到了聶烽的來電。

“小山,我給你選好料了,你要做多大的,我直接去你三叔那兒用機器切好。”

聶維山一聽有些急:“我出門前不是囑咐你今天別去料市么,趕緊回去喝點兒綠豆湯歇着吧,今天太熱太悶了。”

聶烽不在意地說:“沒事兒,歲數一大就對溫度不敏感了,那我直接去你三叔那兒,你晚上順道和千陽一起回來。”

沒等到晚上,尹千陽在操場跑到三千米的時候腿軟摔了一跤,再爬起來時捂着嘴就沖向洗手間吐了一通。

聶維山什麼都顧不上了,背上對方往訓練場跑,邊跑邊罵道:“絕對是中暑了!讓你丫瞎跑,等教練來了就請假回家!”

其他隊友比教練先到,秦展午睡起來還迷糊着,慢悠悠地過去打招呼:“山哥你不困啊,要不去我們宿舍睡會兒吧。千陽,你該醒醒了,洗把臉去。”

尹千陽抱着書包蜷縮在座位上,睜開眼揉了揉:“教練來了嗎?”聶維山擰開水給他餵了兩口,“還沒有,窩着熱不熱?”

“不熱。”尹千陽搖搖頭,整個人像株朵曬蔫兒的小草,“還有點兒冷。”

隊友們靠近詢問,沒人注意到教練從門外進來,直到一聲哨響把所有人都嚇了個哆嗦。教練走過來瞄了一眼,看樣子比較有經驗,直接問:“頭暈不暈?”

聶維山說:“暈,都摔了,摔完還吐了。”

“中暑。”教練似乎知道尹千陽給自己加量訓練,彎下身子一摸腦門兒,“有點兒燒,回去吃藥或者打針,睡一覺看看明天怎麼樣。”

聶維山馬上問:“教練,他這樣高強度的訓練科學么?”

教練說:“我哪兒知道,我是搞體育的又不是搞科研的。但是,現在暈肯定比上了賽場暈要強,等他身體完全適應了這個強度,到時候就輕鬆了。”

尹千陽被馱回了家,家裏下午也沒人,聶維山給他弄了退燒藥喝,又煮了鍋綠豆湯。隔壁聶烽已經收拾好了機器,正量尺寸畫線,準備切料。

考慮到家裏人白天都要上班,於是聶維山跟尹向東商量后把尹千陽帶回了舊居民樓。尹千陽卧床休息,他在桌上雕玉,聶烽端着茶守旁邊做技術指導。

“聶叔,他雕的是牡丹嗎?”尹千陽伸頭瞧了瞧,“之前雕過牡丹花,那顆料是糖心的,特好看。”

聶烽悄么聲地回答:“這面是鳳穿牡丹,你說他是不是想挑戰我?”

聶維山噗嗤一笑:“我可都聽見了,誰要挑戰你,我這是傳承你的手藝。百花之王和百鳥之王多帶勁,雕家雀和喇叭花是沒人稀罕的。”

尹千陽看得有滋有味:“聶叔你剛才說‘這面’?難道還有反面?”

“有啊,我這是玉屏風擺件。”聶維山把電刀關了,掃掃玉屑繼續,“正面是牡丹鳳凰,背面是山巒松柏,風格各異。”

一直忙活到凌晨,正面還沒出完胚,聶維山活動了下肩膀在床邊坐下,然後伸手摸了摸尹千陽的額頭,確定沒再燒才放心。尹千陽把對方的食指攥進手心裏,說:“指腹都癟了,你就不能歇會兒?”

聶維山隨便一躺,枕着尹千陽的腿休息:“時間緊,過幾天師父有個聚會,我得讓這東西亮相。”尹千陽低頭看他,說:“咱們倆很少一起努力,現在你努力雕玉,為了在行里闖出名堂,我努力訓練,為了比賽拿牌兒,感覺活得特別有意義。”

聶維山反握住尹千陽的手:“你忘了,咱們上學期還一起努力學習呢。”

當時一起努力學習,然後一起考進了前三十。

那現在也一起努力,那結果應該也不會太差。

尹千陽休息了兩天就重返訓練場了,並且絲毫沒有降低訓練強度。聶維山每天除了吃飯睡覺,手中基本不離刀,手指上的繭子迅速厚了一層。

周末傍晚,他洗澡換衣服,聶烽在房裏幫他給玉屏風打包,一切收拾妥當后,他打車去了珍珠茶樓。

珍珠茶樓與往常不同,一二樓都燈火通明、笑聲不斷,客人們隨意走動交流,服務生不停穿梭着倒茶。聶維山直奔三樓,三樓也有十來個人,丁漢白招手:“放你幾天假還以為你失蹤了呢,過來叫人。”

一二樓的都是些有名氣的藏友,能上三樓的還得是丁漢白的好友,他過去打招呼,有幾位之前聚會見過。

等人齊了,大家都下樓去,前廳正中央用兩張茶桌拼了個展台,紀慎語站在台前說:“大家都是熟人,具體流程就不多廢話了,只一樣,別人的藏品可以不稀罕,但不能妄論,都是行家,也都是為了交流,甭來市場那套。”

這藏品交流會是丁漢白辦的,來的都是內行,每人可以展示一件東西,有看中的可以詢問交易,給錢還是以物易物都隨便。

大家自發展示自己的,每件東西品鑒一番,再聊聊典故野史,眨眼就到了十點多。丁漢白是主家,於是最後壓軸,他看向聶維山:“你不是收了件寶貝么,也拿出來讓大家瞧瞧唄。”

大家終於注意到丁漢白旁邊的小年輕,都七嘴八舌地詢問這個徒弟是什麼人,畢竟丁漢白這把歲數才收徒,可見對徒弟的要求很高。

丁漢白就說了仨字:“他姓聶。”

“姓聶?不知道這號人啊。”

“不是古玩行的,聽說是白爺的同行。”

“姓聶的就聶什麼橋有名點兒,但沒聽說手藝還傳着。”

同行大手的重孫子給自己當徒弟,丁漢白純屬給自己掙面兒。等大家猜測得差不多了,聶維山上樓取下來了自己的東西。丁漢白皺眉看着,怎麼想都覺得青瓷盞包不成這麼大個。

一層一層拆開,舊報紙剝了一地,聶維山把玉屏風輕輕立在桌上,感受到四周立刻圍上來一圈人,他不卑不亢地說:“這是和田玉雕的雙面屏風,正面是鳳穿牡丹,背面是寒山翠。”

丁漢白上前盯着屏風看,問:“你爸上手沒有?”

“沒。”聶維山回答,“料是他選的。”

眾人研究雕工,最後請丁漢白這個行家品評。丁漢白帶上眼鏡湊近端詳,連山巒上的亭子有幾條棱都數了數,看完伸手摸,只摸最要緊的幾處。

半晌過去,他摘了眼鏡說:“有出價的么?沒有我就自留了。”

在其他人反應前聶維山率先出聲:“這是我第一件留落款的東西,我誰也不賣。”

大家紛紛朝落款看去,只見角落處刻着“聶維山”三個字。聶什麼橋,或是聶家的什麼後人都沒人再關心,以後行里知道的就都是聶維山了。

聶維山這時才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件東西,拆開后笑着說:“我還有件寶貝,是宿州收的五代青瓷盞,大家一起看看?”

丁漢白甩手上樓,帶着氣罵了句“雞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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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無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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