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大虐傷腎】

軒轅宸赤着腳一路跑到傑維的寢殿，坐在床邊緊緊抓住他的手，心痛到快要失去理智，什麼遲早要分開，就先慢慢冷着他吧，什麼反正沒有結果，就不要再付出了，全都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堆屁話。

若是昨夜就回來，早早察覺了，怎麼會讓他病成這副模樣！無邊的悔恨幾乎要將軒轅宸沒入深潭無法呼吸，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才勉強張開嘴道：“拿王府的帖子去請御醫，速去！”

侍衛得令抱拳退下，軒轅宸才發現，自己嚇出了一身白毛汗，長出一口氣把傑維的手塞回被子裏，摸了摸他的額頭，將浸濕的布帕又在涼水裏過了兩遍，才擰乾了細細地去擦拭他額角的汗。

御醫很快就請來了，軒轅宸不舍地讓開床邊的位置，讓御醫過去把脈。張御醫用袖子抹了把汗，才坐在床邊的矮墩上，一手捻着鬍鬚，一手探向傑維的手腕，可只按下幾個呼吸，就像被針刺到一般縮回了手。

張御醫偷眼看了看軒轅宸，見他冷着臉一言不發，又偷偷用眼角掃了一下傑維，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從藥箱裏拿出一塊給後宮女眷把脈所用的熏香絲帕，覆在傑維手腕上之後，才又隔着絲帕把起脈來。

眼看着軒轅宸的臉色越來越黑，面色也越來越焦急，張御醫這才鬆開手，可捻着鬍鬚的那隻手卻怎麼都不聽使喚，悄悄用右手掰開指頭，還拽掉了幾根鬍鬚，倒抽了一口冷氣，才苦笑着作了一揖。

“這位姑……公……公子，只是憂思不解傷了神，以至於風邪入體，老夫開一劑湯藥，每日早晚各一次，可畢竟治標不治本，還望殿下好好開解一番。”

軒轅宸一聽並無大礙，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就又坐到了床邊。張御醫走到門邊忍不住回頭，就看到軒轅宸把傑維的手背貼在臉上，紅着眼眶滿目深情，嘆了口氣邁過門檻，僵笑着隨侍衛去抓藥了。

皇帝正在批閱奏摺，齊總管端着一杯茶從外面進來，眯着眼睛掃視了一圈，屋裏的宮女太監就靜悄悄的退了出去，並關好了房門，齊總管這才走到御案前，放下茶杯小聲道：“陛下，張御醫回來了。”

“不宣了，你直接說吧。”軒轅寰頭都沒抬，繼續往奏摺上寫着硃砂批示。

“王爺府中那人……是個女子，如今還有了身孕……”齊總管糾結萬分，斷斷續續地說到一半，軒轅寰就抬起了頭，面上一副震驚，手中的奏摺上，一道長長的刺目痕迹一直劃到桌上。

“這個……那女子憂思不解，胎像不穩，張御醫只跟王爺講了是風邪入體，悄悄開了保胎葯，這個孩子，您看……”

“先瞞着，等一舉拿下之後，留子去母，畢竟也是大哥的血脈，去安排一下，等那人醒了，走一趟王府。”軒轅寰將弄污了的奏摺放到一邊，語氣平淡地吩咐道。

齊總管躬身退下，屋裏再沒了其他人，軒轅寰想起傑維的樣子，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這人是天生就長得這般模樣，還是吃了什麼詭葯才變得如此，明知大哥斷袖，故意扮成男子接近，如今還有了身孕，無論如何，是再也留不得了。

血……滿目猩紅的血跡，有父親的，有母親的，有養父的，還有……自己的，看不到盡頭，快要被溺斃，傑維張大嘴卻喘不上氣，手腳也受控制，慢慢沉入這無邊血海，流入嘴裏的血苦到發澀，令人作嘔。

軒轅宸皺着眉頭，看着傑維又把葯吐了出來，深吸了一口氣，才忍住沒有砸了葯碗，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再拿一碗來”，就把傑維抱到懷裏，絲毫不嫌棄地用帕子給他擦拭着下巴和脖頸里嘔出的葯汁。

小廝戰戰兢兢地又端來一碗葯，軒轅宸接過葯碗，舀起一勺吹了吹，就吸入自己嘴裏，小廝正要驚呼，就見他捏開傑維的下顎，俯下頭哺喂起來。

如此這般，一碗葯勉強餵了下去，怕傑維再吐出來，軒轅宸並沒有把人放回去，而是用被子裹好，輕輕地抱在懷裏，學着小時候看到的，母后哄着軒轅寰的樣子，搖晃着，拍撫他的後背，哼着一段不倫不類的小曲。

只是那曲調分明走音到令人發笑，卻哽哽咽咽，斷斷續續，聽着就讓人想要落淚，根本笑不出來。

整整三日過去，傑維才掙脫了那血腥的夢魘，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軒轅宸滿是胡茬的下巴，稍稍一動，合著眼小憩的軒轅宸就驚醒了，低頭看向懷裏的傑維，佈滿血絲的雙眼和眼底的烏青，都落入傑維眼裏。

“你……咳……咳咳……”傑維想問，你怎麼搞成這樣，可一開口，就感到喉嚨一陣澀痛，忍不住咳嗽起來。

“來人！拿水來！”軒轅宸急吼一聲，拍撫着傑維的胸口，輕一下重一下沒個章法，顯然已經急到六神無主。

傑維從被子裏掙出一條手臂，按住了軒轅宸的手，搖了搖頭，一邊喘息一邊道：“別……別拍……我想……”話沒說完，就乾嘔了一聲，返上來一股又苦又澀的藥味兒，嗆得傑維鼻子發酸，流出淚來。

軒轅宸接過小廝遞來的茶杯，試了試溫度，就貼到傑維唇邊，“你別說話，先喝點水壓一壓，聽話。”

傑維靠在軒轅宸胸口，勉強喝下去半杯，就再沒了力氣，連呼吸都虛浮了許多。

軒轅宸見他不喝了，放下杯子，撫上他的臉頰，一點一點拭去他的淚水，眼底也泛起水汽，眨了眨眼強忍回去，才艱澀地開口道：“你不要想那麼多，等你身體好了，我就放你離開，你想去流雲山也好，想去別處也罷，我放你走，放你……自由。”

傑維不可置信地睜開眼，感受着軒轅宸胸腔的顫抖，忍不住把臉埋在他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後一次，讓我再汲取點溫暖吧，最後一次……

軒轅宸察覺到傑維探到自己腿間的那隻手，苦笑了一聲，就幫着他解開了自己的衣裳，然後讓傑維背對着自己一起躺下，以這樣一個不會壓到對方的姿勢，溫柔地給予，也溫柔地掠奪。

傑維喘息着失聲痛哭，抓起軒轅宸環在他身前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咬出血來，才不甘地放開，低喃了一句“你若不是王爺就好了。”就陷入了昏迷。

不舍地退出，又細緻地擦洗后，軒轅宸整理好傑維的衣裳，再也不忍多看一眼，就踉踉蹌蹌地向外走去，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寢殿，才把臉埋在被子裏，痛苦地嘶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