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大醉而歸】

喝了一肚子苦藥的軒轅宸老實了，可傑維並沒有放過他，喝完了那幾瓶“敗火藥”之後，乾脆把他當成了小白鼠，每天將最近的研究成果拿給他喝，還要抽血化驗。

生怕他一鑽研進去就廢寢忘食，軒轅宸死皮賴臉地跟進了實驗室，傑維有隔離面罩什麼都聞不到，可苦了軒轅宸的鼻子，成天被熏得吃不下飯，晚上又因為藥效而精神奕奕睡不着覺，短短半個月就瘦了一大圈。

暗中一直關注着王府的軒轅寰得到消息十分震怒，傑維的實驗室防範嚴密打探不到內情，可每天兩人從早到晚共處一室，想想就肯定沒做什麼好事，要不然大哥也不會瘦的這麼快。

肯定是那不要臉的勾引大哥白日宣淫夜夜笙歌了！得出如此結論的皇帝陛下坐不住了，又自持着身份，只好宣了傑維入宮覲見，結果不出所料，他那沒出息的大哥也跟着一起來了。

軒轅寰幾次暗示軒轅宸出去迴避一下，奈何軒轅宸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在裝傻，笑呵呵地賴着不走也就算了，還給傑維端茶倒水介紹御膳房的糕點，完全將他無視了個徹徹底底。

快被閃瞎眼的皇帝陛下心塞塞，直到軒轅宸拉着傑維告辭，都沒逮着機會警告一下傑維別太過分，反倒顧忌着大哥的感受，仗着良心誇了幾句，等人一走，軒轅寰氣得把鎮紙當驚堂木一般，拍的桌子啪啪響。

在宮裏大概遊覽了一圈，傑維感覺除了比王府大點沒什麼區別，就再沒了參觀的興緻，想趕緊回去繼續實驗，早一日把藥劑配出來，就能早一日離開軒轅宸。

這段日子以來，軒轅宸幾乎片刻不離地跟傑維在一起，傑維也越來越習慣身邊有個大尾巴，雖然這根大尾巴經常說一些讓人尷尬的話，還喜歡毛手毛腳地吃豆腐。

可習慣太可怕了，不知不覺地，傑維就發現，他在全神貫注觀測儀器里的化學反應時，軒轅宸從後面環住他的腰抱着他，他都不知道軒轅宸是什麼時候來的，身體已經對這個人沒有了絲毫警惕，甚至有時候軒轅宸站遠一點，他還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

越來越習慣他的擁抱，晚上同榻而眠，也越來越習慣他的撫摸和親吻，甚至能被調動起欲-望並從心到身都得到滿足，這個人雖然情商不高，卻是個十分合格的情-人，一天天見證着這個單純的大男孩，正在迅速地蛻變成熟為一個男人，看着他的眼神里，愛意也在升華加溫，傑維的內心十分煎熬。

再說這邊軒轅宸，當初他對傑維的喜愛，他自己也知道幾分真幾分假，雖不至於當成個玩物，卻也是能隨時捨棄的存在，閑的無聊逗逗悶子，大不了像納妾一般收進後院當個侍君。

可傑維幾次三番地逃跑，遇到困難不退縮，遇到危險不膽怯，有着不為人知的手段化解危機，明明看着那麼柔弱，卻又好像武力值不錯，還有一顆聰明的腦袋，他見證了傑維是如何短短數月從目不識丁，進步到能自己閱覽書籍。

他不貪戀榮華富貴，也不畏懼權勢，有時候單純天真的像個孩子，有時候又聰明狡黠把人耍的團團轉，種種矛盾的性格完美的糅合成了一個人，讓人琢磨不透每天都有新驚喜。

情商加分的軒轅宸終於發現，堂堂逍遙王在傑維眼裏什麼都不是，甚至不如桌上那台儀器對他更重要，看着他一邊晃動試管一邊做着記錄，加重了腳步都沒能讓他注意到自己，軒轅宸臉上的笑容變得苦澀。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雖不至於尷尬，卻也沒了之前的和諧默契，傑維感覺自己快要分裂成兩半，一半飛蛾撲火一般陷入軒轅宸的溫柔陷阱里，貪戀着的依偎的溫暖，一半卻拉起警報叫囂着危險拚命抗拒。

感情上搖擺不定，研究也陷入瓶頸，傑維將能拿到的所有藥材都分析了一遍后，卻怎麼都找不到一種消除T3基因鏈缺陷的RB-3oc分解酶，這讓傑維的情緒變得十分暴躁，幾次遷怒軒轅宸后，看着對方受傷的眼神，傑維愧疚的愈加痛苦。

糾結苦惱着，甚至有時候想過軟弱地逃避，可這種念頭只閃過一瞬，就被從來不服輸的傑維放棄，他不知道自己在堅持着什麼，到底有什麼意義，就是打心底里，排斥着身為“貴族”的軒轅宸，甚至覺得自己有點矯情。

因為把一瓶味道太嗆人的藥水塞上了瓶蓋，軒轅宸被傑維用厚實的硬皮筆記本砸了腦袋，眼尾還被內頁紙張劃破了一道半寸的小傷口，軒轅宸當時是生氣的，摸到傷口的刺痛和指尖上的鮮血讓他十分憤怒，如果再偏一點，是不是會弄瞎他的眼睛？

可是抬起頭看向傑維時，對方躲閃心虛的眼神，還有愧疚的表情都騙不了人，他不是故意的，可就是這樣才讓人更難過，難道自己在他心裏，連一瓶葯都不如嗎？什麼鬼的氧化反應失敗了，重新做就好，藥材有的是，這麼愛他的人只有自己一個，他難道就看不見嗎？心是石頭做的也該焐熱了吧？

向來嬉皮笑臉沒個正行的逍遙王爺這次是真的傷心了，委屈的不得了，卻還是捨不得沖傑維發脾氣，忍了半天都沒等到對方來哄自己，軒轅宸眼眶發酸，深吸口氣轉身走了。

這天晚上，傑維忐忑着走進寢殿，卻沒有看到軒轅宸，味同嚼蠟的吃了半碗就再也咽不下去，桌上的菜一筷子沒動，放下碗的時候，傑維突然有點感覺莫名的委屈。

丫鬟小心翼翼地撤了桌，傑維坐在桌前，舉目四望才發現，原來寢殿是這麼大，空蕩蕩的，像他四面漏風的心，一直枯坐到深夜，都沒等到軒轅宸回來，傑維木着雙腿挪到床邊，撲到鬆軟的被子，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起來。

軒轅宸哪兒去了？豺舅表示他也很委屈，找自己的小夥伴求安慰去了。

之前差點被他拉郎配的藍德祥，生怕被他稀里糊塗配給陳忠九，冒着生命危險跑回家，結果剛進門就被老爹看到了一脖子吻痕，以為兒子不學好走馬章台變成了紈絝，藍大學士二話不說就抄起了家法，把藍德祥打得屁股開花。

軒轅宸沒從正門遞帖子，而是仗着“輕功卓絕”，吭哧吭哧地爬牆進了藍德祥的小院，要不然藍大學士那個老頑固肯定要舉家接駕，全程陪伴，根本別想跟小夥伴玩耍了。

跳牆進來的軒轅宸進門就攆走了藍德祥的小廝，熟門熟路的從他床底下扒拉出兩壇酒，扔給藍德祥一壇，就抱着自己那壇仰脖子牛飲。

藍德祥趴在床上饞得咬枕頭，沒辦法，藍大學士生怕他再跑出去胡混，隔幾天過來補一頓，他到現在屁股還沒好呢，有傷在身不能喝酒。

半罈子酒下肚，軒轅宸抱着酒罈子一聲接一聲的嘆氣，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爺啊！你再嘆氣，地都要被你吹個坑了，你這是怎麼了？”藍德祥聞着一屋子酒味兒，一邊咽口水一邊問道。

“……”軒轅宸一時語塞，總不能說又被媳婦打了吧，仰頭嘆了口氣，就又舉起了酒罈子。

“……”藍德祥翻了個白眼，拈起手帕一甩，道：“呦~改吹房頂啦，您可悠着點，吹跑了咱可就敞了蓋兒了，這臘月寒天的，奴家身上還有傷呢，可受不得寒。”

軒轅宸一口酒“噗呲”噴了出來，嗆得連連咳嗽，狠狠瞪了藍德祥一眼，卻見他一臉幸災樂禍笑的開心，悻悻然放下酒罈，抹了把嘴說道：“沒啥事，就來看看你。”

“您撒謊的時候能走點心嗎？就因為你不會撒謊，從小到大我替你挨了多少打！”被敷衍了事的藍德祥悲憤了，錘着床控訴道。

倆人一個想八卦，一個憋着不說，一直扯皮到兩罈子酒都被軒轅宸喝下肚，啥都沒問出來的藍德祥沖揚長而去的軒轅宸扔了一隻枕頭。

喝醉了的軒轅宸摸不着門，是跳牆出跳牆進，“噗通”一聲摔進了王府的院子，沒辦法，王府的牆比學士府高，他預估錯誤了。

摔了個七葷八素又被侍衛蜂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拖到亮處，憋屈了一天的王爺殿下總算找到了出氣筒，一套醉拳把眾人打翻在地，就身心舒暢的回寢殿了。

屋裏黑咕隆咚，一盞燈沒點，軒轅宸摸着黑走到床邊，就伸手往床上划拉，等摸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還在，才鬆了一口氣爬了上去，把人摟在懷裏。

傑維一直都沒有睡，哭了一場發泄完情緒，就開始生悶氣，倒不是氣軒轅宸不回來，而是氣自己矯情，可讓他去道歉，他又不好意思，軒轅宸一身酒味兒回來倒頭就睡，反倒讓他沒那麼尷尬了。

之前翻來覆去都睡不着的傑維在軒轅宸胸口蹭了蹭，摟住他的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