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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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鏡子的時候習慣性想把頭髮綰起來,最後還是住手,她已經不是紀太太了,不用再這麼保持端莊。
頭髮披了下來,落肩,烏黑潤澤。對着鏡子擠出笑容,努力讓自己更生動些。
今天,她會去見領導,也會擁有新的同事。
博物院八點開門,工作人員已經陸續有人到了,見到馮老和林老紛紛打着招呼,語氣里是真心實意的尊敬,見着她的目光卻是好奇,程季安則統統回以微笑。
馮老第一時間就將她帶去了院長的辦公室。
“這是我的學生程季安,現在過來當我的助手,她的專業知識很強,在學校時也一直名列前茅。”馮老介紹着,語氣平常,卻不無自豪。
博物院的院長是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姓汪,聽着一陣激動,“那可真是太好了,這裏多麼缺少專業型人才啊!馮老,真是太謝謝您了!程小姐,真是太謝謝你了!”
“汪院長,您言重了,我會好好學習好好工作的。”程季安有些慚愧,卻也能夠從容應付了。
“你不知道,咱們華夏的古文物保護工作進行的晚,意識不夠全面,造成很多古文物都殘缺破損急需修復,而咱們這華都博物院不比京都,保護工作起步更晚,人手更加緊缺!前年終於把馮老林老盼來了,這才解了不少危急!哎,說來也真是嘆息,古物修復工作是個很枯燥的工作,需要足夠的耐心和毅力,現在已經很少有年輕人願意做這些了,我多麼希望能有更多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能夠參與進來!”汪院長卻依然激動。
“院長您放心吧,當意識普及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個隊伍的。”程季安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程季安忍不住向馮老謝道:“老師,謝謝您。”
院子雖然求賢若渴,可是沒有老師的慎而重之,他又如何能這般尊重。
馮老卻只是笑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
回到後院,過道里,林老正在跟兩人說說話,見到他們進來,笑着招呼道:“小程,這是漆器部的衡老師,這是織綉部的祝老師,這是小程,老馮的學生,現在到這來給老馮做助手。”
“祝老師,衡老師。”程季安一一叫了一聲,很是恭敬。
衡愛國是個六十來歲的男人,含笑着點了點頭。
祝敏融五十來歲,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眯眯的說道:“馮老師的學生,果然不一般。今年多大啦?”
“二十六了。”程季安微笑着禮貌的回道。
“嗯,嗯。”祝老師又連點了兩下頭,臉上笑容更甚,眼睛也始終沒在她身上挪開。
林老開了口,“我正在跟衡老師說給你租房子的事,衡老師家有間公寓,他兒子兩個月前出國后就一直空着,之前一直說準備租出去我就想給你問問,誰知道不巧,上個禮拜已經租出去了,要不你還是住我們家吧,反正也有房間住……”
“是啊,你要是早來一個星期就好了……”衡愛國也不無遺憾的說道
程季安這才知道師母這是在操心自己的事,不由道:“沒關係的,我再找個別的房子住就行了。謝謝師母,謝謝衡老師。”
“你先住着,我們也再給你留意留意……”衡老師又道。
“誰要找房子住?”這時,邊上突然傳來一個男聲,聽着年輕,聲音里不笑也歡愉。
程季安轉過頭一看,旁邊杏樹下走出了一個年輕人,二十齣頭,體格修長,面容俊秀,穿着白色工作服,手插着口袋,卻也難掩他的青春活力。整個人都是笑得樣子,嘴角彎出弧度,露出白白的牙齒,眼睛裏也儘是陽光和笑意。
“呀,是占銘回來啦!”衡愛國第一個開口,臉上儘是歡喜。
“衡老師,祝老師,林老師,馮老師……”占銘一一叫過,目光落在程季安臉上時,睜圓眼睛歪着頭眨了眨,有些好奇又有些淘氣。
“這是小程,馮老師的學生,現在過來工作,我們正跟她說她住房的事呢,她剛來,想找個房子租下。”祝敏融插話道。
“原來是馮老師的學生!你好你好,我是占銘,歡迎你的到來!”占銘說著,已經熱情的伸出了手。
程季安一時愣神。
馮老介紹道:“這是小占,留學回來的博物館系博士,應該是剛剛從京都出差回來,是個很有能力也很有責任心的年輕人。”
程季安聽着老師的高度讚揚,也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程季安。”
晨光下,兩隻手輕輕的握在了一起。占銘的眼睛明亮,程季安亦是淺淺的笑着。
“你要租房應該來找我,我知道哪有合適的,前陣子我朋友找房子住,我可沒少陪他跑地方。你想要什麼樣的,跟我說說,我幫你參考參考。”握完手,占銘又迫不及待的說道。
程季安笑着搖搖頭,“有個能住的地方就行了。”她並不是太挑。
“那我想想……哦,這裏還真有個公寓,不大,也就三四十平方,因為還是老式的樓房,房租也不貴。關鍵離這很近,就在復興街上,騎個車也就十來分鐘。昨天房東還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占銘說著。
程季安一聽,感覺挺滿意,林老便也說道:“那敢情好,要不晚上你帶我們去看看?”
“行咧,沒問題!”
“我告訴我地址自己去好了,不用麻煩你了。”程季安忙道。
占銘摸了下自己的短髮,一笑道:“麻煩什麼呀,都是好同事。你都不知道我多盼望着有個同齡的人來,這裏都比我年長,各個都得叫老師,他們也各個都叫我小占,啊,我多希望我也能叫別人一聲小誰啊……”
這話一說,幾個老師都笑了起來。
祝老師卻又說道:“小占你這願望只怕實現不了,小程還比你大兩歲,還得叫你一聲小占。”
“啊?她比我大?”占銘很是訝異,“看着不像啊。”
石榴樹下,程季安黑髮垂肩,淺笑站着,也就像個二十齣頭的樣子。
程季安看着他氣餒的樣子,不也失笑,隨即又道:“我也可以叫你一聲占老師的。”
“別,你還是叫我小占吧!”占銘嗚呼一聲,只能認命。
又說了幾句,各自歸去。占銘是來找馮老有事的,跟着一起往他的辦公間走去。程季安緊隨其後。
祝老師和林老卻沒立即散開。
祝老師拉住了林老,不經意的問道:“小程還沒結婚吧……”
程季安走了沒多遠,這句輕微的話順風而來,正好落入了她的耳里。她下意識的頓下了腳步,半晌后卻又繼續離開。
林老看了一眼祝敏融,嘴唇抿了抿,像是有些為難,最終卻還是說道:“這孩子現在專註工作,暫時應該也不考慮這些事情。走了,去工作了,你剛剛想要讓我看什麼?”
話題被扯開,祝老師也沒再多說,只是跟着林老一道走進了隔壁她的辦公間。
……
在占銘的幫助下,程季安的辦公桌很快收拾出來。這裏原就有三張辦公桌,只是其中一張一直閑置着。還有張辦公桌原來也有人使用,占銘介紹說那是桃姐,是給馮老調來的助手,三個月前因為高齡懷孕沒法工作回家養胎去了。後來也來過兩個人,但沒能耐得住這裏的清苦,沒多久又都走了,院裏也想過再給馮老調個助手來,可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
程季安聽着有些唏噓,不僅為了這項工作的艱辛,也為了馮老以及林老他們的執着。
他們原可以安享天年了,卻還是選擇繼續散放自己的餘暉。
等到占銘一走,程季安便迅速的投入到工作之中。老師雖然對她肯定着,可是到底沒有着手過這樣的工作,她還有很多東西要學。書畫的臨摹修復和普通的畫畫畢竟還有很大的差別。
她的工作也很繁瑣,很多需要注意的,很多不容有失的,可是她只是沉浸在其中,全神貫注,仿若一塊海綿,不停汲取着她能汲取到的知識。
等到一天的工作完成,日已西斜。
因為需要站立着完成,難免腰酸,可是程季安的臉上卻滿是滿足。
“小程,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好,以後我就能輕鬆許多了。”馮老眼神讚許,也是給予了足夠的肯定。
門外,一個人走了進來,“程安安,走啊,帶你去看房子。”卻是占銘來了。
叫“程老師”程季安愧不敢當,叫“小程”又有些不妥,叫“程季安”又顯得生分,最後占銘靈機一動,改叫她“程安安”。至於“程姐”他是斷然不肯叫的,一叫又把自己叫小了。
程季安無妨,也就任他叫了。
……
占銘的車很快駛出了博物院,程季安坐在副駕駛上,馮老和林老並不在裏面——程季安並不敢太勞煩他們。
是輛十來萬的小車,裏面卻很乾凈,隱隱還有陣名貴的香水味,中間甚至還放着一個奢侈品的手提袋。
“這是我媽的,早上坐我車了,結果把東西落下了,明天還得把東西給她送過去。”占銘說著,隨手將手提袋往後座一扔,渾然沒放在心上的樣子。
“嗯。”程季安笑笑,沒有說話。
那座公寓樓很快就到了,在一條老街上,兩邊的梧桐樹高大又茂密,行人不多,環境很是安靜。程季安一眼就喜歡上了。
走到三樓,房東早已等着了,進門一看,確實是間不大的屋子,卻很乾凈,卧室與客廳用屏風隔着,廚房和衛生間也都有,甚至還有個小陽台,一應傢具也是齊全。
“怎麼樣,還可以吧?”占銘問道。
程季安點點頭。
房東便接口道:“要是滿意,咱們就把合同簽下來吧。這裏來了不少人問,我都沒答應,雖然房子是租出去的,可也得找個好的租客,程小姐是大學生,又是博物院工作的,我就再放心不過了。咱們這是押三付一,原來是兩千一個月,可是現在阿占是我的朋友,你又是阿占的朋友,我就收你每個月一千八好了,一共七千二,你是現金還是轉賬?”
“現金吧。”程季安說著,從包里抽出了錢夾。
她把卡留在了紀家,可是自己身上也有積蓄。大學的時候她做兼職攢了一筆錢,結婚的時候,母親也把紀家給的一部分聘禮給了她說是讓她防身,而這些錢她都沒有動過。昨天來的路上,她就取了一萬塊錢放在身上備用。
房東在接過錢的時候掃了一眼她錢夾,不過並沒有說什麼。占銘也已經忙着去看哪裏是否還有缺漏。
等到簽完合同交完鑰匙,占銘便又道:“你還需要買東西吧,走啊,帶你去上超市。”
“不用不用,這個真不用了。”程季安忙推辭,她可再不敢麻煩他。
剛才來的時候就看到超市了,就在不遠的地方,她自己去就可以了。
占銘卻沒答應,“你要買的東西多着呢,被褥要買吧,生活用品要買吧,那麼多東西你一個人怎麼好拿。走啦走啦,你就讓我發揮盡我的助人為樂精神,順便還可以帶你熟悉一下這邊的環境。”
程季安拗不過他,最後只好道:“那先去吃飯吧,吃好飯再買。我請你。”
占銘也沒有拒絕,“那行,正好餓了。”
……
占銘一點不挑,將她帶到個普通的小館子就吃了起來。他似乎跟每個人都很熟,就是這小館子的老闆娘見到他都熱情的招呼起來。
程季安很好奇,占銘卻告訴他說,他在國外幾年過得可辛苦,回國后就死命的找美食吃,他在博物院工作,這一帶就被他騎着自行車丈量了遍,現在哪裏有好吃的哪裏有好玩的他都門清。
程季安聽着好笑,心裏卻也有些羨慕他。他的笑容很親切,性格也很開朗,走到哪都是個熱鬧的討人喜歡的人。
一頓飯吃完,兩人又去了邊上的超市。
推着購物車,占銘又發揮出了他熟門熟路無所不知的特性,給她挑好了符合尺寸的被子,還將她可能需要的生活用品一一羅列以防她遺忘,從牙膏牙刷到鍋碗瓢盆,無一遺漏。
程季安聽到最後沒脾氣了,她看着這個比她還小兩歲的男生,簡直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懂得那麼多。
相比之下,她真真是汗顏。
“占銘,你以後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最後,雖是有些唐突,但她還是忍不住笑着說道。
至於“占銘”,卻是她對他選擇的稱呼。
占銘聽到也沒謙虛,只是聳着眉嘆氣道:“我也想有個女朋友啊,可是我已經做了好幾年單身汪了。上學時忙着學習打工沒顧得上,現在在這裏工作,接觸的又全是老師級的人物,我感覺自己要繼續做好幾年單身汪了!”
看着他可憐兮兮的樣子,程季安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最終她也沒有買太多東西,只是選擇了目前緊需的。
時間還長,總可以慢慢添置。
……
最後占銘將她送到公寓並把東西全給她搬上去才離開,走時還不忘留了電話以便需要時聯繫。他住得也不遠,隔着兩條馬路,在她的西北邊。
熱鬧的人一走,屋子裏又安靜下來。程季安簡單的收拾了番,又坐着公交前往馮老家拿回了行李。
馮老和林老都有些不放心,最後卻也只能讓她常過來玩,程季安點頭答應,心懷感激。
再次回到自己的地方,已是晚上九點,簡單的梳洗一番,再出來,外面已是夜幕深沉。
躺在床上,陌生的被褥,陌生的環境,沒有一樣是熟悉的。程季安又有些失眠,昨夜她還在翠湖別墅,今夜她就已經到了城市的另一邊。
世事從來難料。
不過好在,她應該是徹底遠離那段生活了。
……
一輛車停在了街口的梧桐樹下。
“紀先生,太太昨天晚上在玉龍街馮老那住了一晚上后,今天白天就去了華都博物院並待了一天,中午出來買東西時我看她脖子上掛了個工作證的東西。傍晚時分她剛搬到這裏,應該是住下了,她買了不少生活用品回來。就是那個房間,三樓靠右的位置,燈還亮着。”
車窗落下,一棟有些年代的樓房出現在眼前。往上看,三樓,靠右,燈亮着,窗帘卻拉着。
紀崇均望着那扇窗戶,許久沒有動靜。
突然間,那扇窗戶內的燈卻關了。
一切歸於黑暗,紀崇均轉過頭,眼眸微垂。
車窗慢慢合上。
“先生,還要繼續跟嗎?”老周透過後視鏡,小心的問道。
所有的表情卻都隱於黑暗,再窺不得半絲情緒。
“不用了,”半晌后,聲音自背後傳來,“回去吧。”
“好的。”老周確認半晌,最終還是緩緩啟動了車子。
黑色的車子很快駛出了那條梧桐老街,路燈下又變得空蕩,好似什麼都沒有停留過。
……
——紀先生,太太坐上公交車走了。
——……
——我要不要跟上去?
——跟吧。
今天,她會去見領導,也會擁有新的同事。
博物院八點開門,工作人員已經陸續有人到了,見到馮老和林老紛紛打着招呼,語氣里是真心實意的尊敬,見着她的目光卻是好奇,程季安則統統回以微笑。
馮老第一時間就將她帶去了院長的辦公室。
“這是我的學生程季安,現在過來當我的助手,她的專業知識很強,在學校時也一直名列前茅。”馮老介紹着,語氣平常,卻不無自豪。
博物院的院長是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姓汪,聽着一陣激動,“那可真是太好了,這裏多麼缺少專業型人才啊!馮老,真是太謝謝您了!程小姐,真是太謝謝你了!”
“汪院長,您言重了,我會好好學習好好工作的。”程季安有些慚愧,卻也能夠從容應付了。
“你不知道,咱們華夏的古文物保護工作進行的晚,意識不夠全面,造成很多古文物都殘缺破損急需修復,而咱們這華都博物院不比京都,保護工作起步更晚,人手更加緊缺!前年終於把馮老林老盼來了,這才解了不少危急!哎,說來也真是嘆息,古物修復工作是個很枯燥的工作,需要足夠的耐心和毅力,現在已經很少有年輕人願意做這些了,我多麼希望能有更多像你這樣的年輕人能夠參與進來!”汪院長卻依然激動。
“院長您放心吧,當意識普及了,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這個隊伍的。”程季安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
從院長辦公室出來,程季安忍不住向馮老謝道:“老師,謝謝您。”
院子雖然求賢若渴,可是沒有老師的慎而重之,他又如何能這般尊重。
馮老卻只是笑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
回到後院,過道里,林老正在跟兩人說說話,見到他們進來,笑着招呼道:“小程,這是漆器部的衡老師,這是織綉部的祝老師,這是小程,老馮的學生,現在到這來給老馮做助手。”
“祝老師,衡老師。”程季安一一叫了一聲,很是恭敬。
衡愛國是個六十來歲的男人,含笑着點了點頭。
祝敏融五十來歲,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眯眯的說道:“馮老師的學生,果然不一般。今年多大啦?”
“二十六了。”程季安微笑着禮貌的回道。
“嗯,嗯。”祝老師又連點了兩下頭,臉上笑容更甚,眼睛也始終沒在她身上挪開。
林老開了口,“我正在跟衡老師說給你租房子的事,衡老師家有間公寓,他兒子兩個月前出國后就一直空着,之前一直說準備租出去我就想給你問問,誰知道不巧,上個禮拜已經租出去了,要不你還是住我們家吧,反正也有房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