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西山寺的老和尚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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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球急匆匆回家,連毛雞和他爹都給扔後頭了,回到家時卻發現小院子裏空蕩蕩、黑黢黢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哪有什麼三皇子。頓時整個人都蔫了下來,坐在院子裏的台階上等着他爹。
過了小半刻,柳年和毛雞才回來,張小球蔫蔫地指責他爹道,“爹,你不是說三皇子在家等着我么?!”
柳年上前也不管他,撥亮了房子裏的油燈,搖搖頭嘆道,“我的傻兒子啊!你咋就這麼傻!蘭台那小子下手可狠了,你也是個傻的,我不這麼說你能屁顛屁顛回來嗎?!雖然你在我眼裏是再好不過的,可是你也別那麼傻,你看看人家三皇子是啥身份,你是啥身份,整天心裏想着念着,人家對你笑一笑你就跟花開似的,人家對你不聞不問你就失魂落魄的,你說你不是傻是啥啊!”
張小球蔫頭耷腦的也不想理他爹的話,他爹看不過上前將他扯起來道,“大冷天的,別坐這了,身子才好起來就這麼瞎折騰!去洗漱一下,等會我給你抹抹藥膏。蘭台那小子下手可狠了,不給你抹開,夠你難受的。”
張小球家的小院子總共就一間堂屋,兩間卧室,邊上還一間廚房,很簡單也不大,倒也夠父子倆住了。
張小球趴在自己床上,露出光裸的一片背來,他爹給他使勁地抹着藥膏,疼得他直忍不住叫喚。他爹在一邊絮絮叨叨道,“小球啊,你就別念着那勞什子三皇子了,人家和我們壓根就不是一種人,走不到一塊的。等你年紀再大些,找個媳婦,生個胖孫子才是正經的。我看隔壁張大叔他家小翠就很不錯,雖然比你大三歲,但女大三、抱金磚嘛!”
張小球受不了他爹聒噪,還越扯越遠,都扯到隔壁家小翠身上去了!人家姑娘十九還沒嫁出去,看着那才真是個傻的呢!張小球堵住自己耳朵大聲道,“我才不娶!要娶你去娶!你如今也才三十多,正是一枝花呢!”
柳年氣得脆幫幫打了一下張小球屁股蛋子,恨聲道,“你這傻小子!說得啥話呢!”藥膏也抹得差不多了,東西一收,便離開了張小球屋子。
張小球穿上裏衣,將被子一滾,直直盯着床頂發獃。他爹說的他以前還真沒咋想過,他這十多年,見過最大的世面也就天青閣的熱鬧場子了,不是家就是天青閣,至於天青閣以外的三皇子是啥樣,他還真沒接觸過、也沒想過。
以他的痴漢屬性,以前只要能看着心上人就是莫大的幸福了,後來能呆在男神身邊,只是說說話啥的,也更是了不得的事情了。自上次小篷船一事後,大概才驚醒心中埋藏的那麼多渴求來,讓他失魂落魄、患得患失。
只是心中的渴求一旦醒過來,就再難當作從來沒有過一樣,也沒法只是像從前看着、呆在心上人身邊就好了。
他想長相廝守、白頭偕老。
可是想想,還真跟他爹說他的一樣,真是傻得可以!人家怎麼說也是皇子,他不過是天青閣一個不入流的戲子,現在人家連玩也不願意和他玩,更別說什麼登堂入室了!
張小球在床上難受得滾了好幾圈,拍了拍自己臉頰冷靜道,“啊啊啊!如今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心上人要上戰場了!搞不好就要把小命丟掉的大事!”
毛雞在他枕頭邊無辜地被碾壓了好幾下,痛苦的童音叫道,“張小球!你不睡還不讓人家睡啦!哎,我說你們人類咋就這麼煩呢!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偏偏還要撤出那麼一大堆求不得的傷春悲秋來!你就是不務正業!你讓雞爺我吃飽喝足了,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非要弔死在一棵樹上!”
張小球立馬死死盯着毛雞道,“只要我給你收集足夠的願力,你就能讓三皇子喜歡我、和我在一起嗎?!”
毛雞一下大話說過頭閃了舌頭,圓溜溜的豆丁眼閃躲道,“呃,呃,雞爺我觀三皇子面相,定飛池中之物,只要不折戟沉沙,他朝定能一飛衝天!小球,你知道的嘛!這樣的人物氣運太過強盛,我們兩個還是不要招惹的為妙!小心哪天一下子惹了人家的怒火,我們兩條小命可就玩完了!就甭想在這個世界混了!不過,除了三皇子這樣的人物,其他的男人雞爺我是肯定能幫你搞定的!”
張小球不禁翻了個白眼,“其他男人有毛用!我的男神就一個!”
這夜張小球本以為會難以入眠,不成想和毛雞啰嗦一通很快就睡著了。蘭師傅罰他反省半個月,這半個月都不用排練登台,張小球倒樂得輕鬆,只是毛雞卻整天在他耳邊哀嚎,“小球!你不登台,我怎麼收集到別人的願力啊!你個不務正業的!”
可每次張小球要看看這些願力收集了多少,能幹些啥,毛雞卻總是藏着掖着,不告訴他。他只當毛雞說著玩了,畢竟,這十多年,他可是丁點也沒看出毛雞的不同凡常來。
第二天他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如今雖然天氣漸冷,但只要不吹風不下雨,出個大好的晴天晒晒太陽啥的,卻是再好不過的享受了。沒多久,有人敲院門,毛雞撲棱過去爪子抓住門環撲棱着翅膀開了門,沒想這來人卻是景王府的小廝。
小廝對張小球恭敬俯身道,“公子,我家王爺有請。”
張小球卻是認識玄溟身邊的幾個小廝的,一屁股就站起來,催着小廝道,“走、走!你家王爺在哪?!快帶我去!”
毛雞在後頭又用爪子、撲棱着翅膀帶上門,直嘆兒大不中留。
在張小球家附近一條比較隱秘的巷子裏,停着一輛華麗的馬車,小廝將張小球引上前,三皇子便在馬車裏。
見到心上人張小球瞬間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忘了這許多日子來各種折磨得他要死要活的胡思亂想,只剩下滿腔歡喜,有些獃獃地問道,“三皇子您今天怎麼得空來找我了?是有什麼事嗎?”
玄溟笑道,“才解了禁足令,我外公便催着我去西山寺里燒柱香敬敬菩薩、去去晦氣。老人家信得多,我也不好忤逆他,想着一路無趣,便去天青閣找你作陪,才知道昨晚你挨了蘭師傅的罰。不知道你今天可願意陪我去西山寺走一遭?!”
張小球跟小雞啄米似地直點頭,聽也只聽個五六分,反正基本心上人說啥他都只會這一種反應了。
馬車裏寬敞舒適,也不怎麼顛簸,隔音效果也好,只有三皇子與張小球兩人呆裏面,當然,要是沒有一隻礙眼的胖毛雞,張小球心裏會更小鹿一樣砰砰撞。三皇子一路問了昨天的事,張小球嘰里呱啦說了一通,當然主要都是在埋怨他爹騙他的事,對犯錯的緣由倒是隻字未提。
三皇子一下湊上前來,捏着他下巴笑道,“呵,你聽到我在等你竟連罰也不受了?!蘭師傅定要被你氣死了。”
三皇子的臉近在眼前,眼睛裏的笑意那麼清楚,讓張小球一下臉就漲得通紅了,他轉過臉有些支支吾吾道,“三皇子,你、你明明知道,人家、人家本來就喜歡你。”想到這又不禁氣哼哼道,“所以爹才很過分,竟然拿這事騙我!”
張小球聽到三皇子“噗”地一聲笑出來,轉眼瞧時,那人已經閉目靠在馬車壁上休息了,只臉上才瞧得出几絲消不去的笑意來。痴漢張小球心道,他家男神不笑也好看,笑着也真好看。不過他表白心跡的話又沒回應,就這麼被敷衍過去了,不禁心裏又有些沉重。
看三皇子的模樣像是累得很,沒一會便睡著了,張小球百無聊賴,撩開車簾看車外的景色。車子駛了半個多時辰,早已出了城,在一座半山腰上跑着。這時已是深秋,山間樹葉落了許多,但遠遠望去,山間裏還是有紅有綠,煞是好看。張小球忽覺肩上一重,卻是三皇子睡着睡着靠在了他肩頭,張小球稍稍側過臉便能碰到心上人的頭髮額頭,心裏頓時只覺甜滋滋的。
只可惜很快便到了西山寺。西山寺一向香火鼎盛,即使今天不是啥節慶,裏面人還是很多,等到元宵中秋那些大節日啥的,寺里更是人擠人。
為不引人注目,三皇子的馬車從後門進了寺廟,那裏有一個小和尚在專門等着。
三皇子攜着張小球下了馬車,跟着小和尚往後院走去。繞過幾條小徑,便來到了後院的佛堂,有個老和尚坐在佛像前,身邊團坐着兩個和尚。三皇子攜張小球坐在了老和尚後面的蒲團上,不發一言,良久那老和尚才背對着他開口道,“施主此番前來緣何?”
三皇子雙手合十回道,“外祖讓本王前來到寺里祈福。”
老和尚抬了抬手,旁邊兩個和尚起身出去關上了門,佛堂里只剩下了老和尚、三皇子和張小球三人,呃,還有張小球肩上的毛雞。
老和尚轉過身來,他身子未動,卻像是下面的蒲團能旋轉一樣,直看得張小球傻了眼,覺着這老和尚咋自帶舞台效果。從佛堂窗花里透過的光線恰照在這老和尚臉上,張小球只看清這老和尚一張菊花臉,很有一番年紀了。
老和尚還是閉着眼睛,手上有條不紊地轉動着手間的佛珠道,“原來是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