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雙更掉落
24
一場宮宴最後在鬧劇里無疾而終,倒像本來就該有這麼個結尾似的。
張小丘上了玄溟的馬車,半路上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硬捱着景王盯着他的眼神,直覺渾身都有些難受。愣誰被個氣場強大上過沙場見過血腥的將軍緊緊盯着,這將軍還一臉不爽,都不會太好吧。
張小丘心裏嘀咕,要不是這人長得好看,又是好意,要不然他才不會這麼容易就範。
玄溟催促車夫快點,車夫收到命令,長鞭一甩,馬車都快飛起來似的,幸好景王府離皇宮很近,這地段、這時候都沒啥人。
張小丘從馬車上下來看到王府的門匾,不禁有些愣道,“景王殿下,你不把我送回家嗎?”
玄溟面色不顯道,“你渾身衣衫都濕透,最好快點洗個澡換身以上,要不然邪風入侵容易染上傷寒。”
張小丘轉念一想,好像也是,皇宮離他家還有點距離,剛剛就有點感冒的前兆,他年輕底子好捱過去就沒事了,若是傳給球球就不好了,再加上這個樣子回到家也平白讓他爹為他擔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底咋就和這景王殿下好像忒不見外似的。
玄溟將張小丘帶到了自己卧房相連的浴房,小廝早就將熱水衣衫都準備好了。這浴房與玄溟的卧房就只隔着一道紗簾、一道四扇屏風,張小丘張了張嘴,瞧了瞧從屏風紗簾之後隱隱透過的熱氣,再瞧瞧眼前這人不動的樣子,好不容易才張口道,“景王殿下,你要不要會不要迴避一下?!”
早有侍女已服侍玄溟寬衣解帶,換上了一身玄黑常服,他臉上帶着些戲謔道,“我就在外邊,隔着幾道呢,看不清。”
張小丘不知為啥臉紅了紅,身上即使後來又多披了幾件厚點的衣服,但還是冷得渾身發抖,也難得顧那些有的沒的,轉身幾步去了浴房,在屏風后三下五除二地脫了自己的衣裳,站在木桶邊的小木梯上,伸出一隻腳試了試水溫,正好,不想腳下有點滑,微微晃了晃身子,好不容易扶住木桶邊緣穩住身子。
等到整個人浸泡到溫水裏,不禁舒服地長舒了口氣。
這水裏好像放了些中藥材,水面上倒是沒泡着花瓣啥的,聞起來有股淡淡的悠長的草藥味,挺讓人放鬆的。
張小丘不知道,這紗簾有跟沒有沒啥區別,那屏風卻是將真箇人影都映得綽綽約約,他脫衣服整個身體的輪廓,伸出腳尖試水的春光,全都透過屏風落進了玄溟眼裏。
玄溟半屈着膝坐在床榻前的小桌前,對着屏風上透過的人影和聲音慢慢喝酒,那眼神極深極沉得厲害。看到張小丘的身子滑了一下時,身下某個小巧的物事透過的影子還調皮地翹了翹,玄溟只覺得自己簡直是放在三伏暑氣里煎烤,又熱又脹,這滋味對現在的他而言真是幸福的煎熬。
沒一會傳來張小丘歡快的歌聲,玄溟也不知道是什麼小調,即使沒有絲竹之樂,這清平的小調讓他心裏也頗為鬆快,彷彿感染上了唱歌人那點小小但又鮮活的快樂似的。
張小丘足足泡了有半個小時,那水溫也沒冷下去,大概底下有炭火保溫之類的。等到他彷彿聽到有小孩子的哭聲之時,才一個激靈提起神來,利落地收拾好后出來便見着玄溟一人在自飲自酌。
他大喇喇地坐在玄溟對面,那這塊干布擦着自己頭髮,身前衣裳也未系嚴實,鎖骨胸前半露不露的,頭髮上的水跡弄濕了肩頸一小塊。
張小丘沒啥自覺地問道,“景王殿下,我咋好像聽到有小孩哭聲,和我家球球還挺像的,是小世子嗎?”
玄溟直直看着他未發一言,張小丘被他那幽深的眼神看着,竟覺得自己也有些麵皮發燙不自在起來。
就在他以為得不到回答的時候,玄溟喚了聲“青雲”,只聽外面守着的人應了聲,然後只見一模樣清秀的小廝抱着個小娃敲房間進來,那小娃見着張小丘,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和機靈勁,竟一下從那小廝懷裏掙脫了出來,扭着小屁股、兩條蘿蔔腿一甩一甩地便朝張小丘沖了過來,再細瞧,門外還有隻黃毛球浮在半人高的空中趴在門邊偷着往裏面瞧,見到玄溟時“嗖”地一下縮回了身影。
這小娃不正是球球。
張小丘一把抱住衝過來的小傢伙,又驚又喜,球球爬到自己爹懷裏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臉上還糊着一堆眼淚鼻涕,指指那小廝又指指外面,看小模樣就是告狀的架勢。
張小丘拍着哄着,沒幾下就將小傢伙安撫住了,又隨意掀起自己衣裳要給球球擦臉上糊住的眼淚鼻涕,玄溟眉頭抽了抽,趕忙從懷裏抽出一條手帕遞了過去。
張小丘接過帕子道了謝,給小傢伙擦了眼淚鼻涕,又拍拍哄哄一番,沒一會小傢伙就睡著了。
他這時才有空問道,“景王殿下,我家球球怎麼會在王府呢?我爹呢?”按說這時應該是他爹帶着球球的,沒道理球球在這出現沒看見他爹的。
玄溟一直瞧着張小丘照顧球球又熟稔又親密的動作,心裏很是吃味,不是很高興道,“我派人將宮裏發生的事與令尊說了,恰好遇上這小傢伙吵着要爹爹,便帶過來了。”
張小丘一臉懷疑,上次他爹對玄溟的態度他還是清楚的,咋可能這麼幾句輕描淡寫他爹就會把球球給他手下的人帶過來,還來不及多問只聽這人又道,“這時候已經晚了,這小子也睡著了,這麼夜深露重的回去恐怕對小孩身子不好。尤其我聽有人說小孩子不宜半夜三更還在外面獃著,容易撞見不幹凈的東西。”
張小丘聽着心裏一咯噔,雖然他上輩子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可兩輩子經歷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那些有的沒的他可真沒啥底。球球這麼小,要是真有個啥可要把他心疼壞了,尤其這個時候小孩子的夭折率是很高的,也正是這個他爹都還沒讓他給球球取個大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涉及到球球,張小丘可丁點險都不敢冒。
他壓下心中的奇怪、懷疑和彆扭,摸了摸兒子的小臉,道,“那就叨擾景王殿下一晚了。”
張小球抱著兒子起身,逕自走到內室將球球放到了床榻里,這間卧房很寬敞,分為內外室,還有兩間耳房,浴房便是在西邊耳房裏。他還沒意識到這是景王的卧房,只當是王府里隨便一家客房,心道這王府的客房可真大,都有他家原來的小院大了。
這間卧房的佈置不是很華麗,基本是玄朱二色的主色調,與皇家尚色一致,幾杯也未擺放什麼精美器物,只是燭台雲帳屏風雕繪之類,還是能看出來非同一般的
如今正是夏天,夜晚暑氣未消,但也有涼涼夜風來席,床上鋪着的緞面軟被又涼爽又絲滑,小傢伙一挨着被面,小臉蛋就在被子裏蹭了蹭,還迷糊地在床上滾了兩滾。
張小球坐在床榻邊拉過一張薄被蓋住小傢伙的小肚子,玄溟就坐在近處瞧着他。他有些奇怪道,“天色已晚,王爺還是回房休息吧?!”
玄溟神情溫柔,似笑非笑道,“這裏就是本王的卧房。”
張小丘面上一紅,心道自己可真是神經大條,不由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不知景王殿下安排的客房在哪?”
玄溟挑了挑眉,“小丘和球球住在這就好。”
張小丘有些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我去睡書房,小丘不用介懷。”
張小球抬頭瞧了瞧玄溟,獃獃地“哦”了聲,其中竟像有一絲可惜。
等到玄溟離開,張小丘摟着球球睡在玄溟的床上時,他以為他會有些興奮有些陌生腦子裏會亂七八糟想很多失眠的,結果竟一下子就睡著了。這個晚上他太折騰了,這裏給他的感覺很自在,又有點熟悉的感覺,潛意識竟然一下就放鬆了下來。
等到他睡熟呼吸均勻時,只聽房門吱呀一聲,清白的月光中進來一道人影,正是景王。
玄溟輕輕走到床邊,未驚動床上一大一小分毫,兩人都擺成了大字型睡得頗熟,小傢伙在里、張小丘在外,愣大張都沒剩多大地了。
玄溟輕輕將張小丘往裏挪了些,躺在了床沿外側,將張小丘輕輕攏在懷裏,月光淡淡透進來的微光之下,玄溟臉上的神情極深極溫柔,若是被張小丘看着,又夠他心悸那麼一通的。
玄溟輕輕親了親張小丘額頭,又親了親他柔軟的嘴唇,沒敢太用力,幸好他自行紓解了一番,現在才頗按捺得住,心中滿是一股單純的恬淡滿足。
次日張小丘摟着小傢伙在照射進來的刺眼的眼光中醒來時,玄溟早已起床,也沒被張小丘發現昨晚來過的痕迹。球球年紀小賴床得厲害,讓他起床跟要命似的,在張小丘懷裏哼哼唧唧、碾來碾去的,張小丘自有對付小傢伙的辦法,將他抱在懷裏輕輕道,“球球再不起床,爹爹就自己去吃好吃的雞蛋糕、瘦肉粥了哦,哇塞,爹爹都聞到香味了,爹爹不管球球了。”
小傢伙一個激靈從張小丘懷裏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又一把抱住張小丘,哇哇乾嚎道,“爹爹不要一個人去吃好吃的,爹爹帶上球球。”
張小丘心中暗自偷笑,“那球球先起床,爹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