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4.24
此為防盜章和鈴在回來的途中已想好了說辭,“冷宮陰森,奴婢實在是怕的緊。”
司膳嬤嬤冷哼一聲,“算了,這次便不同你計較了,你可不會有第二次摔跤的機會了。”
和鈴連連點頭,“多謝嬤嬤。”
“再去拿一份,一點都不能少的給送過去,冷宮的娘娘也依舊是主子,不可懈怠。”
當年被打入冷宮的趙才人因一曲艷舞,又重獲盛寵,並一躍而上直接被封為了趙貴妃。
當初在冷宮裏怠慢過趙貴妃的宮人們,死是最好的下場,其中有一個宮女被用刀活活剮了一千多刀,還沒斷氣,最後被扔進瓦罐直接養在裏頭,趙貴妃讓人撐着她的那一口氣,要她生不如死的活着。
不管是內宮還是朝堂,局勢都是瞬息萬變的,指不定曾經得罪過的人就攀上高枝了。
而皇宮中最大的高枝啊,那就是皇上了。
和鈴許了好處讓另一個小宮女代她去送了膳食,自己就回到了的屋子,小腿疼的在發抖,她咬牙硬是沒讓任何人看出異樣。
和鈴坐在床邊,慢慢的捲起褲子,小腿上有了一個很明顯的淤青,她用自製的金瘡葯塗了上去,冰涼的藥膏融在肌膚上,頓時就消退了不少的痛意。
和鈴靠着床沿,閉眸沉思着。
方才司膳嬤嬤的一腳是警告,她大概認為自己是將食物給偷吃了,也不怪嬤嬤會想岔,若真是跌了一跤,盤子早就碎了。
冷宮的差事沒什麼人願意去,這也是方才嬤嬤沒有為難她的緣故。
和鈴的腦海里突然響起趙雋寒嘴裏吐的那兩個字,他說,明天。
明天還想繼續吃白食嗎?
想的美!
和鈴是和另一個傳菜的宮女住在一間屋子裏,身體的勞累和白日裏的驚嚇,使得她早早就躺在床上入睡了。
和鈴做了一個夢。
“和氏名端,不法祖德,醫者毒心,謀害皇嗣未遂,枉法不尊,難為宮規所容,奪其官職,賜毒酒一杯,欽此。”
夢裏面刀光血影,錦衣衛染血的刀明晃晃的立在她面前,那人身着飛魚服,腰間繫着玉帶,和鈴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記得那人的下顎冷峻無比,鋒利的刀口斬在母親的背上,逼的母親鬆開了父親的手。
和鈴彷彿身處一個迷霧當中,她拚命的往前跑想捉住父親的一腳,那個穿着飛魚服的男人好像回頭看了她一眼,漆黑銳利的眸子冷冷的注視着她,那雙眼睛陰沉死氣。
和鈴被他的眼神看的一驚,陡然從夢中醒過來。
和鈴睜大了眼,直在喘氣,彷彿還置身於夢境中血色瀰漫的世界。
過了很久,和鈴的情緒才漸趨平靜,她拍了拍胸口,暗暗告訴自己,那只是一個夢,而自己也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個可怕的夢境了。
和鈴從床上坐起來,好在沒有驚醒睡在另一個床上的人,她雙目無神,視線落在半空中,紙窗外的天空漸漸明亮起來,微弱的光芒透過窗縫灑進屋子裏,腦海里白光閃過,她這才發覺自己漏掉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冷宮偏僻,極少有宮人會跑到那邊去,昨天她看見的那幫太監也不像是無事可做的樣子,看他們穿着的衣服大概是司禮監的人,那個為首的太監至少也是在從七品以上,那個饅頭中是剪刀樹的毒,這種劇毒即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
那個太監不是為了取樂於自己,他是真的想要那個皇子死。
和鈴的臉色漸次白了下來,這麼說來,一旦太監發覺那個男人還沒有死,查到自己頭上,那自己就岌岌可危了。
想到這裏,她的手揪緊了床單,真的是不應該動了那麼點惻隱之心,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已經是惹禍上身了。
和鈴起床,穿戴好衣服之後便朝廚房走去,廚子已經開始在準備早膳。
“冷宮的膳食擱在案桌上,你自行取吧。”廚子見了和鈴,邊揉麵糰邊說道。
和鈴走到案桌旁,拎着食盒準備出去時,又停住了腳步,她轉身,回頭對廚子笑了笑,“師父,能不能多給我一碗粥?”她說著,便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昨夜睡得早,現在餓的不行了。”
老廚子人也很好,忙揮手,“成,你自個去鍋里倒一碗,可別讓別人瞧見了,我可告訴你,這粥平日裏你可喝不着,這可是後宮娘娘親自點的。”
和鈴一愣,眉眼笑開之後很好看,她說:“您說的我都不敢喝了。”
其實司膳堂里的飯菜很少能有被上面的人吃到的機會,各宮娘娘都有自己的小廚房,至於皇上,那就更不用說了。
“趕緊送去吧,晚了時辰又是討你嬤嬤的罵了。”
和鈴點了點頭,這才朝冷宮的方向走去。
和鈴走的提心弔膽,一路上安靜的能聽見她腳步落在地面上的聲音,她緊繃著身子,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和鈴在看見趙雋寒的那瞬間,懸挂在心裏的石頭重重的砸了下來,果然是躲不過嗎?
趙雋寒還是頂着那張髒的已經看不出面貌的臉,裹着單薄落魄的衣衫,腳底下的鞋子已經破了一個洞,有幾個腳趾頭已經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他似乎對和鈴笑了笑,發亮的眸光落在和鈴的手中,他伸出手,沙啞的喉嚨發出的聲音與惡鬼無異,“拿來。”
和鈴心裏作着一股氣,用目光和他對峙了半晌,終還是敗下陣來,她沒好氣的打開盒蓋,將裏面還熱乎的粥端了出來,遞給他,碗裏還放着一把勺子。
這是她剛剛特地問廚子多要的那碗粥。
趙雋寒挑眉,接過粥,仰頭就要一口吞下去,她冷然的聲音落在耳畔,“用勺子吧。”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使得他頓了一下。
趙雋寒端着碗,低頭不語,不知在想什麼,他抬起頭,張嘴想說話時,聽見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眼神一冷,他拽過和鈴的手腕,飛快的躲在了暗處。
和鈴的嘴巴被他用另一隻手捂住了,此時,她已經發不出聲了。
兩人才躲好,腳步聲的主人就走過了這裏。
是昨天太監們中的兩個。
“誒,你找着屍體了沒?”
“得了吧,這陰森森地,我上哪找去啊,鬼知道那小畜生死哪去了。”
“你說他會不會沒死?”
“喲,你這不是說笑呢吧,就他那個餓死鬼投胎的樣,能不吃嗎?依我看,咱們也不用找那小畜生的屍體了,冷宮能藏人的地多了去,他就算是屍體爛了,咱們也找不着。”
“那劉公公那邊咱們怎麼交代?”
“就說那小畜生死了唄,屍體沉井裏頭去了。”
兩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慢慢的聽不清了。
和鈴感覺自己腕上抓着的手緩緩鬆開了,他們口中的小畜生就是他,可是他卻出奇的平靜,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都沒有。
旁邊的男人低聲笑了起來,漸漸的,笑聲加大,讓人聽的毛骨悚然。
他忽然停住笑聲,轉頭問和鈴,“你說他們為什麼要殺了我呢?”
如走狗一般的自己,為何還是有人死盯着他這條命不放?
和鈴抿唇,沉默。
她起身,拍了拍裙角上的樹葉,轉身離開之際,不知怎麼的,淡淡的說了一句,“趁熱喝吧。”
趙雋寒還維持着剛才的動作,深眸凝着她的纖纖麗影,自嘲一笑,低頭將碗裏的粥喝的一乾二淨,溫熱的粥滑進他的胃中,他突然狠狠的將瓷碗往朱紅的牆壁上一砸,瓷碗四分五裂的破碎在地上,清脆的響聲像是送葬時的悲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