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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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公公,皇上那邊打探不到一絲消息,西廠那個狗賊防咱們防的死死的。”

汪遠山微躺在椅子上,眯了眯眼,“宋端那個狗賊這是打定注意不讓我義父回來了?”

來人點頭哈腰,“宋端覬覦東廠也不是這一時了,他和廠公本就是勢不兩立,如今廠公落難,他便落井下石,奴才聽說……”他拖長了語調,吊足了汪遠山的胃口。

“聽說什麼?”

“奴才在文苑宮裏頭有個交好的老鄉,他偷偷告訴奴才,宋端似乎是趁廠公在阿蠻城時,好將他……給除去。”

汪遠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無恥!”

“公公莫氣,大皇子還有幾天路程就要達京,廠公在阿蠻城就更加危險,且皇上似乎也有廢除東廠的意思。”那人見汪遠山神色動搖,繼續說道:“廠公若是沒了,亦或者東廠沒了,咱們就都再無立身之地了啊!”

汪遠山被他的話吵得腦袋疼,“那我有什麼法子,義父着了奸人的道,皇上又寵信宋端那個狗賊!”

“公公,奴才倒有一個好辦法,只是……”他低着聲音道。

“什麼辦法?”

他湊近了汪遠山的耳邊,用最小的聲音說:“皇上身子虧虛,處理朝政力不從心,沉溺於美色,東廠人多,控着內宮,禁衛軍也只能守在皇城外圍,他們的手夠不到內城來,咱們完全可以控制皇上,殺了宋端,再恭迎大皇子回京!”

“一旦大皇子回京登基,廠公定能從昂蠻城回來。”

汪遠山聽得心驚膽顫,腿腳發抖,可他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了,拍了下他的腦袋,粗着嗓子吼了一聲,“你想死!?這是造反!”

說到“造反”兩個字,他不由得壓低了聲音。

“可是公公,咱們別無他法,廠公如果死在阿蠻城,咱們就全都完了。”

汪遠山深吸一口氣,“皇城有十萬禁軍,讓人發覺了,不是送死嗎!?”

“公公,不會讓人發現的,秦時有趙高,如今有您汪遠山,這大皇子就好比是胡亥。”

汪遠山是個草包,還是個極為容易讓人慫恿的蠢貨,前幾年仗着汪全的勢力橫行霸道,以為無所不能,現下被人一鼓動,根本來不及深想,他只想到成事後自己也能跟義父一樣,位高權重的,連文臣都要禮讓三分,就激動的連話都不會說了。

“公公,時不待我啊。”

汪遠山狠下心,“這事務必要做的穩妥!”

他義父不能死,這些天他也受了不少氣,沒人撐腰在宮裏的日子就不好過。

……

和鈴被人攔下時,腦袋還是懵懂的。

她面前站着個太監,太監對她很是客氣,說話時嘴邊都帶着笑意,他說:“姑娘,昭王殿下請您過去一趟。”

和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昭王殿下是誰,那個男人前兩天已經被封王了。

和鈴捏緊了手指,“我還有活沒幹完。”

小太監依舊是笑眯眯的,“姑娘隨奴才去吧,剩下的事昭王殿下會替姑娘安排好的。”

小太監一副接不到人就不走的模樣,說話時的語氣溫和,可話里的態度是強勢的。

和鈴思量了半晌,才點頭,“好,我隨你去。”

她一路跟着小太監到了趙雋寒現今暫住的宮殿裏,太監停在了宮門外,沒有進去。

“姑娘自行進吧,殿下就在屋子裏。”

和鈴推開門,入眼的院子清雅幽靜,種了幾棵紅梅,不過這個季節梅花都已經落敗了,還有一塊種滿翠竹的地方,青青綠綠的煞為好看。

和鈴一步步往前走,停在門口就走不動道了,她手指鬆開又捏緊,放在門上,卻始終沒有推開。

趙雋寒被封為昭王殿下,這只是一個名號,可元帝也還是給了他實權的,昨日早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給了他一個都御使的兼職,不僅如此,還特設了個吏部監察的官給他,命他監督吏部的運作。

元帝的心思,昭然若揭。

和鈴不知他找她來的意圖,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門突然被趙雋寒從裏面打開,他冷硬的手掌覆在她的臂上,一把將她拖了進去,她驚呼一聲,顯然被他的突如其來嚇到了。

趙雋寒用的力道不輕不重的,但也絕不是她能掙脫開的。

和鈴的上半身撞到他堅硬的胸膛,她用另一隻得空的手揉了揉額頭,他的聲音自頭頂落下。

“剛才怎麼不進來?”

和鈴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剛準備進來,你就……”意思就是你唐突了。

趙雋寒低笑,“你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了,若不是我將你拖進來,怕你能猶豫一個晚上。”說著,他便替她攏了攏臉頰的髮絲,“怎麼不敢進來呢?怕我?”

和鈴覺得他們兩現在的姿勢太過親密,掙扎了下,沒能掙開,“昭王殿下,你能不能先鬆開我的手?”

趙雋寒高挑眉頭,明顯不肯配合,“你先回答我的話。”

和鈴咬咬唇,搖了搖頭,悶聲回,“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怕你。”她說。

他步步緊逼,“那為什麼不肯進來?”

他的眸子直直的對着她的眼睛,逼得她喘不過氣,也不敢說一個字的謊話。

和鈴別過臉,不吭聲。

她同他本是惺惺相惜的關係,如今他搖身一變,她突然覺得,他遙不可及了。

不對,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類人。

骨子裏的血脈是誰都改變不了的。

就像是,你以為他和是一樣的,一樣悲慘,一樣被難熬,可突然有一天,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還在泥濘里,再也沒人陪着她一起了。

趙雋寒低頭看着她,“怎麼不說話?”

“昭王殿下,想讓我說什麼呢?”

趙雋寒忽然有些氣惱,氣她這麼生疏的語氣,漠然的態度,他還以為,她會開心的。

“好,不逼你了。”

趙雋寒沒有鬆開她的手,兩人就以這個彆扭的姿勢站了好久,他不說話,和鈴就更不會開口的。

趙雋寒也不知道自己找她過來幹什麼,好幾天沒看見她了,就想看看她,明明知道他這四周有許多眼睛盯着,卻還是忍不住。

“我送你的簪子怎麼沒戴?”

和鈴抬頭,“忘記了。”

他抓着她腕的手更用力了些,“下次不要忘了。”

和鈴不解的點頭,“好。”

“你不開心。”他用的是篤定的語氣。

和鈴一愣,抿唇道:“我沒有。”

她沒有不開心,看他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她是為他開心的,她的心裏只是有些失落罷了。

趙雋寒像是能猜到她在想什麼,抱着她,“和鈴,我不會不管你的。”

“我會報答你的。”他說。

現在他能用的理由只能是報答,別的他說了,她也不會信。

和鈴失笑,他早就不欠她什麼了,根本不需要報答。

和鈴張嘴,他卻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他用嘴唇蹭了蹭她的頸窩,聲音悶悶的,“你知道嗎?我殺了一個好人。”

“恩,是誰呢?”

“啊,讓我想想,他叫常謙,這麼說你肯定不知道,他呢是個清官也是個好官,在大理寺任職,這些年平反了好些冤案,他做了這麼多好事,可我還是殺了他,動手的時候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

和鈴聽見常謙的名字,身子僵了僵,常謙啊,這個名字她認得,就是當年審判她父親案子的那個人。

連他都死了。

和鈴嘆氣,“你難過嗎?”

他看似無情,可殺了這樣一個人,心裏應該也不會好受。

趙雋寒笑了笑,“不,我不難過,我只是還沒有習慣,我害怕你覺得我噁心,覺得我殘忍。”

“那麼和鈴,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怕他不相信,她又說了一遍,“我不會。”

她沒有受過常謙的恩惠,常謙的好名聲她也沒有聽過,唯一熟悉的也就是他同父親的案子了。

和鈴知道趙雋寒的每一步計劃都是算好的,有些事他不得不做,她不會怪他,也沒有資格怪他。

“真好。”

和鈴推開他,仰視着這個長的無比好看的男人,“我要回去了。”

窗外的日光漸漸落了下去,透過窗落成一片昏黃。

“我讓人送你。”

“不用了。”

趙雋寒的決定很難動搖,和鈴還是被之前的小太監送回去的。

趙雋寒目送着她離開的背影,眼神深幽,如一潭蔚藍的水,冰涼而又可怕。

這一刻,他已下定了決心,明天,最遲明天,他就要將她帶到自己身邊來。

再也不要看着她離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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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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