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顧統,我想要恢復記憶。”

顧統聽后微微一愣：“怎麼這麼突然。”雖然齊宇一次都沒有認真表態過,說自己不想恢復記憶，但跟在主神身邊那麼多年,對方一揮手抬一抬眉毛，就能猜出這人正在想什麼的他,哪兒能看不出來。

只是原本還是一副抗拒模樣的齊宇，怎麼會忽然主動提出這種要求呢。

是因為昨天的那一場爭吵和告白嗎？

“我覺得......”齊宇看上去有些不安躊躇，但還是堅定着眼神、視線直視着顧統,沒有一絲後悔：“如果我不想起來當年的事情的話，會配不上你。明明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可是只有你一個人記得,不是太狡猾......而且,太可憐了嗎。”

像是怕對方心軟,或者笑着拒絕,齊宇繼續道：“別多想,我確實是有些不願意,畢竟這種事情一般人肯定多少會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會因為想起了過去的回憶,所以變得不像自己。原本在意的事和物,都會因為記憶覺醒所以變得不再在意。可是，總是躲避,總歸是不行的啊。我就是我,哪怕恢復了的記憶,我也是我,那個愛吃甜食，性格有些彆扭，但.....”但一直喜歡着你的人。他偷偷瞧了顧統一眼，然後快速挪開視線，清了清嗓子：“反正，我是不會被我過去的記憶吞噬，改變想法的。”

顧統看着這樣的齊宇，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走上前，摸了摸齊宇的頭髮，道：“這樣的動作，我只有在你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做。”

齊宇難得的沒有紅着臉，說著“又不是小孩子”然後躲開顧統的撫摸，微微低着頭，害羞的承受着這個親密的動作，輕聲道：“我以前那麼凶啊，連讓你碰下頭髮都不肯。那你，那你可別忘了我啊，哪怕我被那個過去的我佔據了身體......”

顧統道：“不是你不肯讓我觸碰，而是我不敢。還有，不是佔據身體......”

他在齊宇略帶驚慌的眼神中，低頭吻向了齊宇：“你就是你。”

齊宇呼吸下意識的停住，隱約間，他似乎在顧統身上聞到了和小青類似的清香味兒。

特別好聞，好聞到想要把人用力的抱住、揉在身體裏，最好永遠都能不讓人離開的程度。

“你......”

顧統慢慢往後分開，用帶着慵懶的鼻音的聲音道：“嗯？”

“你和我，以前，是，是這樣的關係嗎？”齊宇紅着臉，羞澀的不敢去看他。

雖然過去一直把顧統當做好哥們好兄弟，直到前不久看見了那幾本書，看見了從自己心裏鑽出來的小妖精，才逐漸明白自己對顧統的心意。那種想要霸佔對方、不希望與任何人分享的感覺，其實就是“吃醋”，自己其實喜歡上了顧統。只是他才剛剛告白，二人從朋友立場轉變成了戀人關係他一下子還沒適應過來，多少還是會有些拘謹。之前眼神對上的一瞬間、他腦海里一瞬間蹦出了想要去親一親顧統的衝動，但是因為害羞所以沒動。顧統竟然像是一下子看懂了自己的想法似得，真的做出這種舉動......

這麼熟練的樣子，絕對不可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自己，所以輕易做出來的吧，他肯定是把自己當成他記憶中的那個人了吧。

“是啊。”顧統道：“因為你忘記了，所以我一直忍着，忍了好久不敢越線呢。”

“所以才會在浴室里，那個，親我......”齊宇艱難的說出幾個詞語，內心的緊張和羞澀已經讓他無法輕鬆流暢的表達出內心的想法了：“你其實，喜歡我很久了，對不對。”

顧統失笑：“你發現了？我還以為自己做的很隱秘呢。”

齊宇眼神左右閃躲，目光落在地上，好像哪兒有什麼吸引人的寶貝一樣：“那，那你看的那些書，也是為了讓我喜歡上你？”

顧統難得的因為這句話卡帶了，眼神也和齊宇一樣，帶了點不好意思：“你又發現了啊，也是，上輩子的時候，你也看見了......”

齊宇疑惑：“上輩子？”

上輩子顧統也藏書，被自己發現了嗎？

“對，那時候你還沒有喜歡上我，而我就是你手下的一個小助手。”回想當年往事，顧統看上去竟也顯得有些青澀：“我明明是你的一個手下，卻對自己的主人產生了那種想法。因為你很好奇人類的情感，所以我就藉著學習指導的明義，偷偷將人類戀愛方面的內容，以及心理暗示等等，一點一點的參雜進去，想要讓你也喜歡上我......”

齊宇回想起了那個書裏面的內容，還有一大堆筆記，臉有點紅。

如果顧統說的是真的的話，如果顧統的計劃真的成功了的話，那當初他和顧統，不是已經......

那什麼過了嗎？

“但是後來被你發現了。”顧統的聲音里，帶着懊惱和羞愧：“你平時明明從來不會動這些東西，家務也都是我來做的，可是誰知道，書本藏在床底下，都被你翻出來了。”回想起當時，對方面無表情的坐在床邊、手裏捧着那些書眼睛一眨不眨的翻看着，顧統嚇得差點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深怕那人翻臉，將這些東西砸在自己臉上，然後大聲斥責，罵他不知道上下尊卑、沒有一點廉恥之心。

齊宇體驗不到顧統當時的驚慌，思維發散的想難道當年的自己也是心情不好，在床上到處亂滾，所以才發現的那幾本書？

顧統說：“但是你當時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書放回去了，一點表示也沒有。”他低下頭，露出了個苦澀的笑：“說實話，當時我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畢竟，你打我罵我，都比知道了我的想法、卻一點點表示都沒有，讓我來的心安。”

沒反應，不就是說對方知曉自己的心意卻無動於衷，一點想法都沒有嗎。雲淡風輕的樣子，和根本沒把他當一回事有什麼區別。

正常人如果知道有人在背地裏偷偷寫接近自己的計劃，肯定或多或少會有或驚喜、或嫌惡的反應。但如果把那個“有人”，換成了低自己一等的寵物或者螞蟻，那對方的反應肯定就是“哦，我家小狗喜歡我那不是很正常”或者“螞蟻喜歡我？我幹嘛要有反應”這兩種。

不管是被人當寵物還是當螻蟻，顧統都不會感覺到開心。他雖然只是“那位”手下的一個工具，卻還是因為主人的一次次放縱、逐漸產生了身為工具卻不該有的想法，逾越的想要更多，更多來自對方的目光和寵愛。妄想得到和自己身份地位不符的東西，過程理所當然會有些艱辛，萬幸的是，結果是好的。

看見顧統露出一瞬落寞的眼神，齊宇忍不住生氣。

不是生氣顧統那麼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將自己的分量看的太低。而是氣惱當初的自己竟然讓顧統那麼痛苦——哪怕讓顧統難過的人就是自己，那也不行。

然後氣惱的同時，齊宇忽然想到了一點。

他道：“其實......我在看到你藏起來的那幾本書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顧統：“什麼夢。”

齊宇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嗯，夢裏面的我，好像一直在重複的想着幾句話。”因為來來回回惦記了一晚上，所以哪怕夢醒了，齊宇也還記得清清楚楚：“‘他’說他很生氣，為什麼無論自己怎麼提醒，‘你’總是不能察覺‘我’的心意。不用看這些東西，可以去試探‘我’，‘我’也知道。”

顧統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就像走在沙漠中的旅人、遇見了綠洲一般，充滿了希望和激動人心的光彩，看的齊宇挪不開目光、然後清楚的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撲通撲通，不斷訴說著自己，對眼前這人的愛。

見顧統那麼高興，齊宇繼續道：“‘他’還說，如果你還是不安的話，那就順着你的意思去做。你覺得我怎麼樣表現才能讓你安心、那我就去做什麼樣的事情，直到你確定我是真的喜歡你為止。”

顧統感覺鼻子有些酸、眼眶脹脹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一樣。

“‘他’說他很生氣，明明你就在他眼前，身為他最喜歡最在意的人、可以對他提出任何要求，卻連想要的東西都不敢開口找他要，還要裝作自己毫不在意的樣子，一次次的忍耐、勉強自己。”齊宇一邊說，一邊竟然也覺得有點感同身受，強笑的酸澀道：“‘他’還說，他雖然不懂人類感情、但是卻懂你，因為，你畢竟在他身邊、陪伴了他那麼久啊。”

顧統表情已經徹底綳不住了，眼中淚光一閃而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主神......”

原來當年的自己不是單相思，原來當初自己只要再往前邁上一步、就能夠得到自己心心念念、渴望已久的愛。

就因為那點懦弱的小心思，害怕自己說出口后萬一被拒絕，害怕對方會因為自己的逾越感覺到了冒犯，害怕自己會因為一招棋錯、所以滿盤皆輸，從此失去一切，他才想要去用哪種“卑鄙”的心理暗示手段，利用人類身體的潛意識想法，去“誘騙”主神，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得到主神允許，卻非要用這種手段來一次次的確認對方心意，像一個躲藏在陰暗角落的小偷，抱着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寶貝、卻從來都不敢挺直腰桿自滿的向外界炫耀。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可笑至極。

“所以在這個世界結束之後，您才會在下一個世界裏......”顧統忍不住破涕而笑：“對啊！就是在下一個世界，您主動提出說要對陸文淵和陸采琴表態、告訴他們您喜歡上了我，這樣就不會惹陸文淵‘嫉妒’、說您霸佔他妻子的注意力了，原來您那時候其實就是在暗示我嗎？”

當時他就在疑惑，自家主神什麼時候心思轉的這麼快、竟然能想出這麼複雜的點子了。其實當時只是在順水推舟，方便自己“下手”嗎？

畢竟就是在那個世界，他們倆第一次成為了戀人，然後做了那種事情的......

也就是那個世界，他才終於安心，並且冒出主神也許真的能夠屬於自己了想法。

一切，都是因為那人的遷就和配合嗎。

現在想想，主神會主動提出要成為戀人、以及一次次在陸文淵陸采琴面前毫不避諱二人關係的態度也很有問題，似乎都有主神有意無意，朝這個方向推進的痕迹在裏面。

一想到原來主神這麼早就“覺醒”喜歡上了自己，他就忍不住偷笑。像是撿到了什麼寶貝，佔了多大便宜似得，歡喜的不得了。

即便明白現在的主神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歡自己，喜歡到甚至不惜割捨自身大半世界之力、也要復活他的程度。可心愛的人其實比自己以為的還要早愛上自己，不會有一種特別驚喜的感覺嗎。原來當初自己不是一頭熱、原來當初主神並不是因為自己的手段和欺騙、而半推半就掉入了自己的戀愛陷阱，原來主神比自己想像中的更愛自己。

見顧統露出恍然大悟的欣慰眼神，齊宇羨慕道：“真好呢，原來你們那麼早就互相喜歡了。”不像自己，才剛剛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要“變成別人”了。

顧統見齊宇這個語氣，一下子懂了對方的擔憂，不由失笑：“之前在宇宙中心裏，覺醒當年記憶的時候，也沒見您露出過這種不安的表情。”

齊宇：“嗯？”他沒聽懂。

顧統道：“您不奇怪，我這回明明已經和您確認了關係、為什麼還是要看那些書、把書藏起來嗎？”

還有，明明被對方發現過了一次，為什麼還要重複當年的失敗，繼續把書藏在相同的地方，而不是換個更隱秘的位置。

齊宇這才反應過來：“對啊！為什麼？”

顧統失笑：“因為這都是您的要求呀。您說要刺激記憶的恢復，所以故意把自己的記憶暫時封印起來，讓我重現當年的場景，幫助您想起來過去的事情。”

齊宇有些迷糊：“什麼？難道說我以前也失憶過？”那我那天晚上聽到的話，是什麼時候說的。

“您之前說的那些話，就是最初您的想法。”顧統看着齊宇，開心道：“看來這種方法，真的有助您回想起過去的事情呢。”

齊宇似懂非懂：“啊，這樣啊。”

“您大可放心，您就是您，哪怕回想起了一切，您的感情都不會被抹消掉的。”顧統道：“我一直跟在您身邊，所以我清楚。您愛吃甜食，喜歡喝牛奶。總是喜歡光着腳在地上走，喜歡下意識的露出身為主神所以對什麼都毫不在乎的一面。對人類抱有極大的興趣、願意一次次的去接納了解他們，還喜歡平凡毫無特殊之處的我。這一切的一切，組成了您現在的樣子。即便您失去了記憶，我也能一眼就看出來、您就是您。哪怕沒了當初那些回憶，哪怕我們什麼都不記得，我也會一次又一次的愛上您。”就像之前在小世界裏，顧七兮和他都忘記了一切、卻總是會像藤蔓一樣、死死的纏上對方，彷彿生存的本能一般。哪怕什麼都不記得了，也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就是這個模樣的。

齊宇的心柔軟的都快化了，他笑着道：“哪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你才不是平凡沒用，毫無特殊之處呢。”

起碼在他的眼裏，顧統就是渾身散發著光芒，讓人一刻都捨不得挪開眼睛的耀眼存在。這世上、沒有比顧統更讓他喜歡的人了。

“主神什麼的，小世界什麼的，我雖然聽不太懂。”齊宇道：“但是我知道，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這就足夠了。”

只要知道這一點，那麼未來不管什麼樣，他都能用積極的態度，去笑着走過。因為只要轉過頭，他就能看見，那個人正站在自己身旁，陪伴着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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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是情人節（過了幾個小時）發的第一章，所以作為結尾的下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番外七夕發。

為了作者心中那點小小的浪漫。

新修版決定幾個月後再放出來。感覺目前還沒有想好怎麼寫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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