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默契(1)
繼華府門口的眾多武林豪傑、自己名義上的徒弟、華聯、神醫弟子……等人之後,林教主又增加了一個懷疑人生的名額,成功在給華音添堵的人生大事上添磚加瓦。
尤管事不知道該看她,還是不看她。低下頭,忽覺不對,又抬頭,便被她滲人的目光嚇得寒毛乍立。
尤管事的求生雲爆棚,忙不迭的深深鞠躬行禮:“屬下,屬下告辭,屬下告辭!”
林思沁大手一揮:“滾吧!”
尤管事轉身出門,差點撞上門口一身黑紅色長衫的華音。
“教主大人!”
為什麼看到她,有種被狼王追到懸崖邊的綿羊忽然看到牧羊犬后的感激涕零?
是的,他終於意識到,在林思沁和華音面前,他的武力值低下到如同一隻綿羊,最多咩咩叫幾聲,踢幾下草皮——他這點道行就老老實實給教主賣命吧,說不定還能多活兩年……
直到走下山,遠離了竹樓,尤管事才彷彿脫離了那把他壓得呼吸困難的氣場,長長呼出一口氣。
咦……
心思靈活的尤管事忽然想到,聖女剛才……是不是知道教主在門外?
親爹啊……魔門套路深,我要回山門……正道還有位置嗎麻煩擠一擠黃牛票也行的我有錢……
……
林思沁罵走了居心叵測的尤管事,收劍回鞘,順手把劍丟在了華音堆放重要賬目、文書的書桌上,撞翻了一疊書稿,紙張嘩啦啦的散落在地上。
就在這時,竹林吹過一陣風,還沒來得及飄落在地上的幾張書稿搖搖晃晃的被吹遠了,其中一張就盪在了門口,被一隻修長雅緻的手撿了起來。
“這張紙何其有幸,被教主大人親自撿起來。”
有些人,不管用什麼語氣說話,不論用褒義還是貶義的詞句,都能烘托出出十級嘲諷的效果。但這些人當中,肯定只有林思沁能在嘲諷中帶上妖嬈勾引的味道。
華音卻能自動過濾掉泉水中的沙礫、拔掉刺只收下玫瑰——以最優雅溫和的姿勢把手中的紙放在她的手中,微笑道:“三生有幸,書你名姓。”
如林教主這般鋒利帶刺的人物,也抵不住華音真誠迷人的笑意,和發自內心如珠如寶的呵護。
接在手中,不置可否。
她早就看到這張紙的內容,只是剛才沒在意。
這紙張,是小時候華音教林思沁寫字的書稿。
最近無憂山與風雲教和解了,苗堂主帶人去無憂山把華音書房的舊物抬回來。他雖是個魯莽的性子,但對於華音的話向來不打折扣,整個書房包括桌椅板凳都抬回了華府!林思沁和華音自幼以來的手稿書畫更是不曾落下。
這些舊物原本都放在華府的書房,然而昨日華聯忙得焦頭爛額,給華音送賬本的時候不小心把一疊手稿混在其中拿來小竹樓了。
這張紙,寫着林思沁的名字,是今生林思沁年幼的時候,華音教她寫名字的時候做示範寫的。
林思沁。
字跡柔和,力透紙背,帶着一丁點兒潦草,可見寫字的主人當時如何鄭重、卻又在下筆時略微失神,以至於筆畫的末梢略微翹,瀰漫著嘆息的味道。
林思沁恍惚的片刻,華音已經一一撿起地上的書稿,特別是二人小時候的書稿,小心放好,問:“衣服怎麼濕了?”
林思沁低頭看,自己的裙擺上濕了幾塊,右腳繡花鞋的鞋尖處也微微有點濕。
是剛才惡趣味的踢熱水收拾刺客的時候濺在身上的。她前世時常在身上濺上敵人的鮮血,一點兒等會兒就能幹了,也就沒在意。
這會兒聽見華音詢問,卻悠悠道:“都怪剛才那個刺客,趴在草叢嚇我一跳,把水都打翻了!人家現在都還驚魂未定!”
華音點頭道:“華聯跟我說了。你沒有受傷吧?”
“當然有!”
華音並不緊張,歪着頭看着她,等她下一句。
林思沁指着自己心臟的位置,“我的心靈受到了驚嚇。”
華音笑着瞄了一眼她的胸部,道:“我讓苗堂主先審審,然後再交給你收拾。”
林思沁揮手道:“記得晚膳之後拿過來,白天沒空。”就讓這個小林思沁煩惱去吧,本座可對這些小蝦米沒興趣。
“你的衣服濕了,先換衣服吧!”
昨天的林思沁穿着褻衣匆匆跑來,華音事後便察覺了自己的疏忽,昨晚回去之後,立刻找了幾件林思沁的衣服放在竹樓的卧房裏預備着,沒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場。
卧房就在書房的樓上。這種私密的地方,華音根本沒想過讓別人幫她收拾,修建的時候,二樓三樓之間直接省掉了樓梯。
林思沁被華音攬着飛上去,第一眼就看見了左邊竹竿上撐開的大紅色長袍。
紅,是鮮艷的正紅色。
另外還有三件長裙掛在角落。
林教主即位之後,特別喜歡紅色。或許這也就像她這個人,熱情如火。
華音走上前,扶住她的肩,道:“我幫你更衣?”
林思沁揚起嘴角,揚揚下巴,俏皮又嫵媚,道:“好呀!”說著平舉雙手,等着華音伺候。
華音站在她面前,慢慢解她的衣帶。
她曾經糾纏半生又愛又恨的師姐,就這樣站在自己的面前,不遠,也不近。
連耳中清晰的呼吸聲都是前世熟悉的旋律。
唯有眼神平和又輕鬆,沒有了深入骨髓的憂傷。
是誰治癒了我帶給她的傷痛?
是,這個世界的,另一個我?
解扣的動作都能感覺到她似水的柔情。
這個人,其實原本就是這樣細膩多情,重情重義。
然而前世的世俗壓垮了她堅守的道義,自己又把心傷全都怪罪在她身上,利用她的愧疚,倚仗她的專一,肆意壓榨她的真情,撕裂彼此的傷口,直到再難癒合。
不是林思沁不懂華音,而是林思沁早已魔障,已瘋魔,再難回頭。
最心愛的是她。
最仇恨的也是她。
因愛生恨。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渴望親近,渴望相擁,可與她之間曾經的過往,每一次傷害都是心底的一根刺。縱然心屬,也破鏡有痕。
林思沁的外衣被華音解開,褪下。
張揚的紅色長衫披在身上。
隔着輕薄的褻衣,感覺到她溫熱的指尖,提着外衫,沿着手臂的肌膚滑上來,然後,再被這手指輕輕撥開被衣服壓在領后的髮絲,再將幾縷散落的鬢髮撩起、挽於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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