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春節前夕
系統正在處理,請等待幾小時他還挺機靈,看來也試着打探過我的底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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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高速免費通行,所以車流量激增,幸虧言嘯出發早,否則怕是午飯時間也進不了家門。
自從父親意外急病過世后,言嘯的母親一人獨居至今,仍舊住在當地一中的教師宿舍樓。他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師,現在母親離正式退休還有不到兩年,言嘯曾提起讓她到時來A市一起生活,但老人家似乎不想挪窩,說學校可能返聘她回去繼續教課。
母子二人對坐桌前吃了一頓家常飯,言嘯一邊品嘗母親特地為他準備的菜肴,一邊講了許多自己工作方面的情況。母親是位物理老師,學科氣質使然,不像一般的中老年婦女婆婆媽媽,說話簡練有邏輯,與兒子有問有答,幾乎沒有一句廢話。
但,到底是母親,聊完了工作,她開始關心言嘯的個人生活。
“上次對門劉姨給你介紹的那個女孩,見了嗎?”
“沒有,”言嘯平靜回答,“加微信聊了幾句,不太合適,又趕上我工作忙,就沒見。”
“嗯,那我抽空去跟人家回復一聲,”媽媽也沒糾結於此,繼續說,“你自己平時也留意着,要是有合適的,活絡點,別錯過。”
“嗯……”言嘯沉吟着,“您也……”
媽媽像是沒聽到,收拾餐盤走去了廚房,只留給言嘯一個背影。
“單位那套房子明年夏天交鑰匙。離公司有點遠我不打算住,您退休以後要是過去,我就不出租了,在A市也租不了多少錢,免得折騰一回。”言嘯說起別的事。
但媽媽還是之前的態度:“我不去,去了一個人都不認識,也沒事做。你到時候把房子好好拾掇一下,不要出租,正好等結婚用。”
“這八字別說沒一撇,連筆墨紙硯都還沒準備呢,你想得真遠。”言嘯語氣輕鬆,“你不去,那我就自己處理了。”
“咳,”媽媽嘆着氣說,“你就是自己不着急,現在年輕人都這樣。教化學那個吳老師天天跟我念叨自家兒子三十多了沒對象,我還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替人家着急上火沒用。”
“就是,什麼事到您這兒都不是事,您可是活出了大智慧的。”言嘯奉承着,“再說我從小到大什麼時候讓你費過心。”
“這倒是,我這輩子費心的事太多,也就你給我省心了。”
言嘯把自己媽媽趕出了廚房,收拾乾淨碗碟,然後洗了些水果,坐在沙發上陪老人家看電視。
午後沒什麼正經節目,看了十幾分鐘婆媳關係輕喜劇,母子二人都覺得無聊。於是各自回卧室睡覺休息了。
雖然一大早驅車回來,但言嘯沒睡太久,起來后他輕手輕腳地拉開書櫃,翻翻撿撿找了幾本俞小河大概用得上的教材書籍,摞在書桌上打算返程時一併帶走。
他把房門推開一個小縫往外看,客廳一片寂靜,似乎媽媽還在休息。於是他又退回來,拿起一本自己之前挑選出來的書,打開看了幾眼。到底是舊書,裏面的內容雖然經典,但表述還是略有些枯燥,恐怕俞小河學起來並沒有什麼意思。
他把那些書冊一一放回了書櫃,某個疑問又在心裏浮現出來。
一個沒文化基礎的送餐員,為什麼學編程呢?他明明能找到更好的噱頭和賣點,輕輕鬆鬆掙錢。現在這樣,再怎麼標榜正能量,也逃不過一句嘩眾取寵的評價,如此勞心費力,何必呢。
言嘯想不通。
從另一個角度說,他私心不希望俞小河繼續做主播。像上次那個“西直門”一樣粗俗的人在網上只多不少。他每天送餐爭分奪秒忍受各種委屈和白眼還不夠,下班之後還要在網絡上給別人賠笑臉,很讓人心疼。
如果……言嘯回味着與小河幾次碰面時對方看自己的眼神,覺得自己的心思並非異想天開。
活絡點,別錯過。這是媽媽給他的建議,他深以為然。
晚上,母子二人包了一頓餃子,又聊了聊次日郊遊的路線。言嘯家鄉距A市不遠,但海拔高不少,氣候涼爽許多,此時往附近山裡去,已經能看到斑斕的秋景。趁着難得的假期,他要帶母親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接下來幾天,言嘯例行公事一般去親戚家串門、參加朋友聚會,簡直比上班還累。他自己在外生活時總是躲避社交活動,每次回到老家卻不得不主動投身其中,以免顯得格格不入。
在外面,社交只是自己的社交,而在家鄉,這是代表家庭的社交。他要為媽媽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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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節當日,難得是個晴天,一輪滿月高懸天際,溫情脈脈。
餐桌上擺了三副碗筷,言嘯傾身為父親斟了些酒,又給自己和母親添滿了杯。
即使是痛徹心扉的悲傷也敵不過歲月悠長,離開的人早已無知無覺,而留下的人也已經將痛苦的過往消化成了心底的勇敢與堅強。兩個理智而冷靜的人輕輕碰杯,拿起筷子開始品嘗這頓精心準備的團圓宴。
飯後,二人出門賞月。媽媽似乎是被這節日氣氛感染,少有地跟言嘯絮叨起以前的舊事,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言嘯就跟在一邊默默聽着,希望這種陪伴能給母親帶來一些慰藉。
仰望明月,言嘯想,現在媽媽身體還硬朗,她想做什麼就由她做,等再過些年,還是要把她接到身邊照顧,為她養老送終。
回到家裏又看了一會兒電視節目,母子二人各自睡下。言嘯躺在床上,思緒翻飛,他拿出手機打開peropero的客戶端,然後進入了俞小河的直播間。
即使是中秋節,小河依舊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直播畫面中,面含微笑,從容而可愛。
言嘯又覺得心疼了。這個晚上,他的心似乎格外柔軟。
peropero網站的技術實力不足,手機客戶端疊代了幾個版本仍不夠穩定,時常出些莫名的小毛病,比如把用戶自動踢出直播間或者忽然沒了聲音。這一天言嘯碰到的問題是間歇性黑屏。他把APP重裝了幾次,才終於勉強能用。
小河的直播已經進入了聊天時段。
他端着一小塊已經切成幾瓣的月餅,對大家說中秋快樂,然後小心翼翼地舉着小叉子挑了一塊塞進嘴裏。
只見他的腮幫子動了幾下,像只倉鼠。
“感覺今晚要轉型吃播節目了~”小河好像心情很好,又叉了一小塊吃。
“偶爾吃一次不會胖的,你們也別鄙視我了,趕緊學我吃起來吧,一年才一次中秋節。這是我第一次吃蛋黃蓮蓉的月餅……咳有什麼不信的,以前在老家都是吃五仁的。”
俞小河詳細講了一番農村裡自製月餅的工序流程,說自己從小就覺得五仁月餅很好吃。
“不過好像這個蛋黃的更甜一點……哦不是我自己買的,是一位很好的朋友送給我的。”
言嘯單手舉着手機,聽到這句,用指肚摩挲了幾下手機邊框。很好的朋友……是嗎?
他在黑暗中翹了翹嘴角,做出一個無人看到、似有似無的笑容。
“為什麼中秋節直播間裏還有這麼多人啊,”不一會兒,小河就吃完了最後一小瓣蛋黃蓮蓉月餅,“很多朋友都不能回家嗎?”
言嘯看看在線人數,今天還不足平時的一半,並不算多。
彈幕中大部分都在說自己在外地念書所以沒回家的,還有少部分工作黨,當然也有人表示已經和家人賞月回來了,特意來直播間看看小河在不在。
“在啊,我當然在。”主播好像不知道自己嘴角掛着一些細屑,還是柔聲說著,“不出意外我大概一年到頭都會在吧,我挺喜歡熱鬧的,謝謝你們來這裏陪我。”
“這裏就像是我的家。”俞小河這樣說著,他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轉,最後微微眯起來笑了。
這句半真半假的煽情引發了一輪彈幕狂潮。
密密麻麻的文字飛過屏幕,言嘯愣了兩秒,忽然覺得十分難過。他摁下電源鍵熄滅了屏幕,然後起身扯開了窗帘。
從這間卧室的窗口看不到月亮,言嘯只能遙望着夜色中稀疏的燈火,思念一些遠方的人。
言嘯告訴小河,假期里自己的時間安排沒有平時那麼規律,可能沒法每天都及時回復消息,所以先把自己寫的“登堂入室”博客地址發給對方,說有空可以先看看這個。
俞小河卻說自己早就看過了,很有幫助。
言嘯略有吃驚,博客的事他似乎沒跟小河說過……哦,他忽然想起來,最早那個書單是掛在博客網址上的。
他還挺機靈,看來也試着打探過我的底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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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高速免費通行,所以車流量激增,幸虧言嘯出發早,否則怕是午飯時間也進不了家門。
自從父親意外急病過世后,言嘯的母親一人獨居至今,仍舊住在當地一中的教師宿舍樓。他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師,現在母親離正式退休還有不到兩年,言嘯曾提起讓她到時來A市一起生活,但老人家似乎不想挪窩,說學校可能返聘她回去繼續教課。
母子二人對坐桌前吃了一頓家常飯,言嘯一邊品嘗母親特地為他準備的菜肴,一邊講了許多自己工作方面的情況。母親是位物理老師,學科氣質使然,不像一般的中老年婦女婆婆媽媽,說話簡練有邏輯,與兒子有問有答,幾乎沒有一句廢話。
但,到底是母親,聊完了工作,她開始關心言嘯的個人生活。
“上次對門劉姨給你介紹的那個女孩,見了嗎?”
“沒有,”言嘯平靜回答,“加微信聊了幾句,不太合適,又趕上我工作忙,就沒見。”
“嗯,那我抽空去跟人家回復一聲,”媽媽也沒糾結於此,繼續說,“你自己平時也留意着,要是有合適的,活絡點,別錯過。”
“嗯……”言嘯沉吟着,“您也……”
媽媽像是沒聽到,收拾餐盤走去了廚房,只留給言嘯一個背影。
“單位那套房子明年夏天交鑰匙。離公司有點遠我不打算住,您退休以後要是過去,我就不出租了,在A市也租不了多少錢,免得折騰一回。”言嘯說起別的事。
但媽媽還是之前的態度:“我不去,去了一個人都不認識,也沒事做。你到時候把房子好好拾掇一下,不要出租,正好等結婚用。”
“這八字別說沒一撇,連筆墨紙硯都還沒準備呢,你想得真遠。”言嘯語氣輕鬆,“你不去,那我就自己處理了。”
“咳,”媽媽嘆着氣說,“你就是自己不着急,現在年輕人都這樣。教化學那個吳老師天天跟我念叨自家兒子三十多了沒對象,我還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替人家着急上火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