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無妄之災

90.無妄之災

如果您現在看到的不是正文,那就明天再來看吧!許秋陽學着別人的樣子,拖了一塊鐵皮過來墊在地上,然後再去材料堆里扒拉過來兩塊油布,一塊墊在鐵皮上,另一塊準備待會睡覺的時候用來裹在身上。

羅建剛過來的時候,留給他的位置就只有能放一塊鐵皮那麼大的地方了。他看看旁邊毫不在意的許秋陽,心裏也明白在這種時候還考慮什麼男女避嫌的問題確實沒什麼意義,便把自己的鋪蓋挨着許秋陽的油布放好。

為了避免火堆在半夜熄滅,羅建剛按照順時針的順序安排每個人守夜一個小時,負責給火堆添柴禾和留意周圍的情況,時間到了之後要叫醒旁邊的人才可以入睡。

他這人還是挺大公無私的,給自己安排的守夜時間是後半夜天快亮的時候,也是人最困的時間。

在他之後才輪到許秋陽,她是最後一個,守完之後就直接天亮了。

大伙兒今天都累了一天,眼下也沒什麼娛樂,隨意聊了會兒,便各自鑽被窩睡下了。

羅建剛也想抓緊時間早點睡覺,可隔壁油布那兒一直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聲兒不大,卻吵得人心浮氣躁的。

忍不住探頭望過去,只見許秋陽並沒有躺下,而是盤腿坐在油布上,用另一塊油布把自己裹得彌勒佛似的,面對着火堆低着頭,不知道在幹什麼,油布里一直傳來細碎的響動。

“你怎麼不睡?”羅建剛問了句。

許秋陽轉過頭,雙手捧着一個饅頭,小口小口地啃,小老鼠似的:“還不太困,待會就睡。”其實她前兩天都沒睡好,早困得不行了,就是身下的鐵皮太冷,油布也不保暖,一躺下去就跟躺在冰塊上似的,實在睡不着,乾脆起來把鄧淑美送她的饅頭吃了,說不定還可以暖和些。

“吃完快點睡吧,別吵着別人了。”羅建剛說完,把頭縮回了自己的被窩裏。

“一定一定,馬上就睡。”許秋陽連連點頭,那油布的聲音吵得人更難受了,羅建剛頭疼地捏了捏太陽穴。

許秋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大概是困得實在撐不住了,一頭栽倒就睡了過去,臨睡着之前依稀還提醒過自己,千萬不要貪圖溫暖,睡着睡着給滾到火堆里去了,燒着了自己沒問題,問題是身上還穿着別人的棉襖呢,萬一燒壞了拿什麼還?

可是趨近熱源是人的本能,她倒是沒有滾向火堆,而是往羅建剛的被窩裏滾過去了。

剛鑽進人家被窩裏,羅建剛就醒了過來,伸腳把人踢了幾下,愣是沒把人踢出去,對方還死不要臉地越蹭越近,幾乎都要靠到他的身上來了。

羅建剛忙用手去推她,小聲說:“許秋陽,你幹嘛!”

人沒推開,反而被人一把抱住了手臂,許秋陽“吧唧”了一下嘴巴,嘟囔了一句:“外婆,你身上好暖。”親熱地把臉挨在他手臂上,又睡死了過去。

羅建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使勁把手臂抽出來,離她遠了點兒,誰知道她又不知疲倦地湊了上來,羅建剛一直往外挪,挪着挪着差點兒都挪到被子外邊去了。

他嘆了口氣,抬腕看了眼手錶,已經快要輪到他守夜了,索性起身,披上外套,走過去拍了拍正裹着棉被瞌睡的那人的肩膀:“到我了,你快睡吧!”

那人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看了他一眼,直接往下一倒,就打起呼嚕來。

羅建剛回頭一看,許秋陽已經把他的整張被子都嚴嚴實實地裹在了身上,把自己裹得跟一隻蠶蛹似的,睡得正香呢!

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她這一招鵲巢鳩佔倒是玩得爐火純青啊!

許秋陽醒來的時候,都已經天光大亮了,她全身裹在溫暖的被子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在現代的日子呢,抬頭看見碧藍的天空,腦子有些不清楚,怎麼睡到野外去了,難道是在露營嗎?

身旁陸續有人走過,耳旁傳來拖動鐵皮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許秋陽猛地坐了起來:“糟糕,我還要守夜呢!”

還守什麼夜啊,火堆已經滅了,其他人全都起了身,鋪蓋都收拾得七七八八了,只有她的那兩張油布,亂七八糟地耷拉在旁邊,而她現在裹着的這張被子的主人——

羅建剛背對着她站在河邊,對着初升的朝陽,有節奏地伸胳膊踢腿,他在做早操?

許秋陽看到他那一本正經的動作就覺得好笑,笑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妥,趕緊爬起來,把被褥疊得整整齊齊的,拿去跟別人的堆在一起,然後麻利地收拾好油布和鐵皮,有點訕訕地走到羅建剛身邊。

“那個,羅同志,昨晚謝謝你把被子借給我蓋啊!”

羅建剛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借?說得倒是好聽,怎麼不說是你自己硬搶的啊!

他沒穿棉襖,藍色的衛生衣外面只穿了一件灰色的手織毛背心,整個人比許秋陽高了一個頭,大概有一米八的樣子,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瘦弱,薄薄的衛生衣下,可以看得出來手臂上突出的肌肉線條。

“輪到我守夜的時候,你怎麼也不叫醒我呢,讓你幫我守夜,呵呵,這多不好意思啊!”

羅建剛一肚子氣,搶他被子害他挨凍也就算了,該輪到她守夜的時候,還睡得像一隻豬似,怎麼叫都叫不醒,還好意思說!不過這些話說出來顯得他多沒風度似的,羅建剛還是繼續保持沉默。心中暗自決定,以後再也不瞎好心了,就該離她遠遠的。

“今天天氣真不錯,你每天都這麼早起來鍛煉嗎?這是個好習慣啊,多運動對身體好。”

這個女人怎麼話這麼多呢,羅建剛終於忍不住,停了下來,點着自己的眼角對她說:“你快去洗臉吧!”

許秋陽一摸自己的眼角,一大塊眼屎沾在上面,立刻落荒而逃:“那個,我先去洗臉了。”

羅建剛看着她的背影,笑出了聲,莫名地覺得心情很好。

許秋陽用河水漱了口,洗乾淨臉,沾着水把一頭亂毛擼順,編了個辮子在腦後,往回走的時候其他回家睡覺的工人也已經回來了。

工地規定的早飯時間是七點半到八點,遲到了就不再提供食物,為了這頓早飯,一般人都不會遲到。

楊雪珍給她帶來了好多東西,包裹太大,她一個人抗不了,特地讓她哥幫忙用自行車送過來的。

許秋陽拆開一看,忍不住抱着楊雪珍啃了一口:“真是個賢惠的好姑娘,將來誰娶了你可真是行了大運了。”

東西準備得很齊全,除了被子枕頭之外,還有一塊舊毛氈,睡覺的時候用來墊在身子下面,防寒又保暖;換洗的衣裳從裏到外一件不少,雖然不是新的,可是洗得很乾凈,不是隨便拿一些穿得不要的來充數的。

楊雪珍說:“昨晚你沒衣裳換,我就沒說,我大姨嫁到了白水村的,你以後晚上收了工可以到她家洗澡。”

“太好了,謝謝你啊!”許秋陽沒好意思告訴她昨晚她是去了羅建剛親戚家洗的。

“還有這件棉襖,雖然有點薄,你先將就穿着,找不到別的了。咦,你身上這件哪來的?”楊雪珍抖出一件棉襖說。

“昨晚實在太冷,問別人借的。”

“誰這麼好心啊,這件是女人的棉襖,是特地到村子裏借的吧!”

“是啊,就是那個,羅建剛啊!”

楊雪珍的眼裏閃着小火花:“哦,他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是個熱心的人,昨天還幫我打水來着呢!”忽然話音一轉,嚴肅地問許秋陽,“你昨晚跟他一起守夜了?”

“啊,怎麼了?”

不然的話,就只能取出些土的掉渣的名字了。

“名字是一定要的,剛剛你們沒聽站長說嗎?為了鼓勵咱們八個小組力爭上遊、良性競爭,要把咱們八個小組的名稱都做成木牌子,每天掛到榮譽榜上去,哪那個組前一天得分越多,就排在越前邊。”朱朝盛認真地說。

許秋陽覺得,朱朝盛這人如果放在學校,一定是個兢兢業業的好學生幹部。

“排在前頭有什麼好處不?能多給飯吃?”這話一出,旁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朱朝盛踹了那個胡說八道的傢伙一腳:“快別胡說了,好好表現,對咱們大家都有好處,站長說了,到工程結束以後,總分排名前三的三個小組,在最後轉正考評的時候有加分!”

一聽這話,大伙兒都上了心:“一定得取個響噹噹的名字,天天掛在最前頭,讓別人都眼紅死。”

一下子“敢死隊”、“鐵人組”這些名字都出來了,楊雪珍開玩笑說:“既然咱們組是二師兄帶隊,乾脆就叫西天取經隊得了!”

許秋陽抬頭看了眼湛藍的天空,一輪紅日散發萬丈光芒,正與她如今明媚歡快的心情十分相符:“你們看今天天氣那麼好,我們組就叫做艷陽天吧!”

於是,第五組就有了一個華麗麗的名字——艷陽天。

接下來是去領工具,朱朝盛叫了兩個強壯的小夥子跟他一起去供電局開來的那輛大卡車那邊去領全組的勞動工具,有鋤頭、鐵杴、鐮刀之類的,全都是嶄新的好東西,比村裏面那些破銅爛鐵好多了。

工具人手一份發下來,他們組加上許秋陽她們幾個,一共有五個女的,手上發的全都是鐮刀,負責割草,今天的工作任務是先在這片荒地中先清理出一塊可以住人的地方來。

朱朝盛殷殷囑咐:“發到各人手上的工具可一定的保管好了,上頭都有登記的,誰要不見了可是要照價賠償的。”

許秋陽隨口說:“那我可得在上邊寫上自己的名字,不然被誰順手牽羊去了可就糟了。”

話一出口,突然發現別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怎,怎麼了?”這話有什麼不對嗎?

“你會寫字?”楊雪珍問。

許秋陽這才醒悟過來,一時大意,疏忽了,沒想起來她原本是應該不識字的,鎮上雖然有學校,但農村裡願意花錢讓孩子去讀書的人不多,特別是女孩子,以後始終都是別人家的人,去讀書,那不是白費錢嘛!所以在她周圍差不多大的姑娘中,就沒幾個是認識字的,就連一起來招工的幾個小夥子,最多也只念完初小,也就是小學三年級,還沒一個是小學畢業的呢,這麼多年下來,什麼都還給老師了。

但是話已經說了出來,許秋陽也只能硬撐到底了,她把頭一昂:“當然會寫了,別以為你們上過幾年學就瞧不起人,當年於秀才也教過我寫字的,你們不知道嗎?”

這話也不算說謊,當年於秀才講完故事之後,確實也興緻勃勃地拿起樹枝在地上划拉幾個字想教孩子們認識,可那時候孩子們只知道玩,哪裏願意學這些啊,一見他擺開架勢,都一鬨而散,有多遠跑多遠了。

楊雪珍狐疑地問:“你真的跟於秀才學過,我記得那時候一說起學寫字你就跑的啊!”

“當然是真的,不信我寫給你們看。”許秋陽蹲下來,撿起一根樹枝,在泥地上劃出自己的名字,故意寫得歪歪扭扭的,然後得意地說,“怎麼樣?”

鄧淑美由衷地贊了一句:“秋陽姐,你真厲害。”

許秋陽扔掉樹枝,站起來拍拍手,悄悄的抹了一把冷汗,還好沒露餡。

分好工具也就到了中午了,大伙兒在還是一片荒野的工地上吃了公家的第一頓飯,每人兩個白面饅頭,也是從大卡車上搬下來的,足足兩大筐,大伙兒分組排着隊去領。

白面哪,鄧淑美對着那兩個白面饅頭又哭了起來:“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這麼好的白面饅頭……”

許秋陽沒有理她,她這兩天都只有紅薯裹腹,胃裏早就在冒酸水了,這軟乎乎的白面饅頭吃下肚,整個人都舒坦了,這就是最淳樸的糧食的滋味啊,又香又甜。

人餓的時候,味覺會比品嘗靈敏許多,這種平時看起來寡淡無味的饅頭,也能被吃出無數醇厚的滋味來,真好吃!

許秋陽大口大口地,一下子就把兩個饅頭給幹掉了,吃完以後走到河邊,洗一洗手,捧起清澈乾淨的河水就喝,足足喝了好幾捧,這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來,長出了一口氣,這胃啊,算是結結實實地被填飽了。

一抬眼,就看見早上見過的羅建剛在下游一點的地方洗手,見他沒有看過來,許秋陽也沒打算打招呼,抬腳正想走開,忽然聽到他喊了一聲:“許秋陽?”

“叫我?”許秋陽詫異地回頭,這人記性倒是好,只說過一次的名字就記住了。

羅建剛指了指卡車下面:“那邊有茶水供應。”

許秋陽朝那邊看去,果然在車廂旁邊有個鋁製的大水壺,有人正拿了軍用水壺去那兒打水喝,她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心中有些惱羞成怒,難道他是想讓她用兩個手掌去接熱水喝嗎?真是多管閑事,她有些恨恨地往回走。

這個許秋陽的原主雖然已經退位讓賢,但從小被養得實在是太糙了,很多不講究的習慣已經根深蒂固,一時也改不了,許秋陽也覺得這樣挺爽快的,既然條件不允許,那就將就一些也沒什麼,可這些表現數次落在面前的這個男人眼中,就莫名地讓她有些不爽了。

本來都已經走開了好幾步了,忍不住又回過頭破罐子破摔地說:“我們鄉下人沒那麼多講究。”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那麼酸呢,而且人家只是好心提醒,又沒有什麼惡意,自己這麼一說,倒顯得多麼小家子氣似的,唉,都怪楊雪珍,自從她在人群中給自己指出這個羅建剛之後,就有些亂了陣腳。

羅建剛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許秋陽想說句什麼補救一下,想了想也好想沒有這個必要,抬起腳繼續往回走,卻看見楊雪珍嬌嬌俏俏地跑過來,兩條小辮子在肩膀上一跳一跳的,辮稍上的手絹像是兩隻花蝴蝶,俏皮又可愛,許秋陽暗自嘆了口氣,這才是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家正常該有的樣子嘛!

楊雪珍跑過來主動打招呼:“你好,我叫楊雪珍,是第五組的,你跟我們秋陽認識?”

“你好,我叫羅建剛,第一組。”說著看了一眼許秋陽,“也是早上才剛認識的,不算熟。”

“大家能從五湖四海聚集到這裏成為工友,這就是緣分,很快就會熟起來了,你是第一組的組長吧,我剛看見你給他們講話了,你們組叫什麼名字?”

“步步高。”

“步步高?真好聽,我們叫艷陽天。”

“你們的名字也不錯。”

“是吧?那希望以後經常能在光榮榜上看見我們兩個組的名字哦!”

“嗯,大家一起努力。”

見他們聊得歡,許秋陽覺得沒自己什麼事了,默默地往回走,只聽楊雪珍說:“對了,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自己工友用不着客氣。”

“我的水壺空了,那邊有水,可是那個水壺太重,我提不起來,你能幫幫我嗎?”

“沒問題啊,走吧!”

許秋陽回到他們組那兒,大伙兒基本上都吃完了,只剩下鄧淑美,一直小口小口地抿着,一臉不舍地將其中一個饅頭的最後一小塊放進口裏,然後小心地拿出一塊手帕,把另一個饅頭包了起來,收進口袋裏。

“你吃一個就飽啦?”許秋陽覺得,就算再來兩個,她也還能吃得下呢,果真是沒有一點兒姑娘的模樣。

鄧淑美搖搖頭:“我媽說了,公家發的糧食我不能都吃完了,得帶點兒回去給我弟吃。”說著又小心翼翼地在口袋上摸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吃上這麼好吃的饅頭,真是好想再咬上一口啊!

“帶什麼帶啊,你是來幹活的,不吃飽了怎麼有力氣幹活?快拿出來吃了!”許秋陽恨鐵不成鋼地說,透過鄧淑美,她似乎又看到了原來那個懦弱的自己,想起來都想打那個時候的自己一頓。

“不行的,我媽知道了會打我的。”鄧淑美弱弱地說。

“你不說她怎麼會知道,你就說每人只發了一個饅頭,而且吃不完還不許往外帶,這不就行了嗎?”

鄧淑美怯怯地看了一眼村裏的其他人:“她會問別人的。”

許秋陽一副大姐大的模樣,環視了一圈眾人:“回去都不許說,知道了嗎?”

許秋陽楞了:“憑什麼呀!”明明是楊雪珍幫她爭取的機會。

“自家兄弟計較那麼多幹嘛,你弟今天也十六歲了,總得找個出路,你一個丫頭片子,以後始終是要嫁人的,讓給你弟就不同了,以後長長久久都是咱們老許家的工作。”李桂芳理所當然地說。

“我不讓!”許秋陽斬釘截鐵地說,這是她唯一的一個脫離這個家庭的機會,說什麼也不可能讓出去。

“我打死你!”李桂芳四下看了看,一時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脫下腳上的破布鞋就狠命地往許秋陽身上砸。

許秋陽哪裏會這麼傻站着讓她打,一邊躲閃一邊大聲地說:“打死我也不會讓的!”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打死你,打死你!”李桂芳氣喘吁吁地追着她跑。

許東來站出來:“媽,我不會要大姐的這份工作的,我想好了,我要去當兵!”

李桂芳“啪嗒”把鞋子一甩,一下坐在了地上,兩腿亂蹬,雙手在身子兩旁胡亂拍打着:“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我十八歲嫁到你們老許家,吃苦受累,二十多年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生了十一個孩子,只帶到了八個,拼死拼活把你們拉扯大,可以幫得到家裏了,好啊,現在翅膀硬了,想要飛走了是吧,留下家裏這個爛攤子,就是活生生地要把我逼死,見不得我過一天好日子是吧!早知道這樣,當初生下來我就應該把你們按到尿桶里浸死,不用白白養大了糟蹋這麼多糧食!”

身體裏屬於原本許秋陽的那個靈魂心軟,差點兒就要妥協地說出不去水電站的話來,還好新來的許秋陽夠強硬,死死壓制住了這個念頭,繼續硬邦邦地說:“不管怎麼說,我是走定了,家裏不容易我也知道,那邊發的工錢我會拿一部分回來,有空的話也會多回來幫家裏幹活的。”她覺得自己能做到這些,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父母的生養之恩要回報,但也不能無休止地壓榨自己,放棄自己。

許東來也說:“媽,去當兵也會有津貼的,我都寄回來給家裏,少了兩個大人吃飯,家裏的糧食也寬裕些,寄回來的錢讓弟弟妹妹去上學,學會讀書識字了以後才有機會走出山溝溝,咱們家的生活才能越來越好。”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燦爛的七十年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燦爛的七十年代
上一章下一章

90.無妄之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