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綁架

103.綁架

如果您現在看到的不是正文,那就明天再來看吧!羅建剛皺緊了眉頭:“那你也趕緊走吧,這兒少你一個人也沒什麼。”

許秋陽低下頭,用腳尖一下一下地戳着一截草根:“我不走。”

“快走吧,我幫你跟他們說一聲,沒事的,這守夜可不是鬧着玩的,你一個姑娘家,真不行。”羅建剛苦口婆心地勸她。

“我真沒事,是我自己主動要求留下來的,我不會拖累你們。”

羅建剛也急了:“這不是拖不拖累的問題,這活兒就不是女人該乾的,你還是趕緊走吧,再不走天黑透了就走不了了。”

“我說了我不走!”

“你這人怎麼回事,守夜是件好玩的事嗎?都說了讓你回去,不算你們組缺勤了,還非要留在這兒幹嘛呢!”

“別人都能守,我怎麼就不能守了,你就不能把我跟他們一視同仁,同等對待嗎?”不知怎麼的,許秋陽就是不願意跟他說出她要留下來的真實原因,跟誰說都可以,甚至還可以在別人面前裝瘋賣傻扮得更可憐些,可對着他就是不行。

在他面前,她已經丟盡了臉,難道連最後的一點點尊嚴,也不讓她留下嗎?

羅建剛簡直被她這倔脾氣給氣壞了:“簡直是不可理喻,算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算我多管閑事!”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許秋陽往材料堆里更避風的地方縮了縮,緊緊地抱着雙腿,不浪費身上一星半點微薄的熱量。

許秋陽看見,羅建剛把其他留下來守夜的人召集到一起,說了幾句什麼,期間還朝她這邊指了指,頓時好幾道目光一起看過來,她垂下頭,假裝不知道,暗暗給自己打氣:“沒關係,熬過去就好了,好日子在後頭呢!”

人群很快散了,許秋陽發現四組的組長拉住羅建剛,兩人頭靠頭地說了好一會兒話,羅建剛突然又抬起頭往她這邊看過來,許秋陽的心沉了一下,這四組的組長肯定是知道她家裏的那些破事的,剛才他們組在討論的時候肯定也被他聽見了。

不用說,這兩人現在絕對是在說自己的事呢!真是的,兩個大男人這麼八卦有意思嗎?

心底湧起一陣悲涼,呵呵,最後的一層遮羞布也被徹底地撕開了,這樣也好,以後在他面前就用不着遮遮掩掩,也能更加坦蕩了吧,說話做事也就不會再因為心存幻想而失態了,這樣也挺好的。

其實不管是哪個世界裏的許秋陽,打心底里都是有點自卑心態的,因為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的愛,所以也從來不認為自己值得被人愛。

像羅建剛那樣的人,將來肯定會娶一個像其他幾個來自縣城的姑娘那樣嬌滴滴的小姑娘,至不濟也是楊雪珍那樣樸實可愛的農村小妞,像自己這種的,在他眼中,也許根本沒有什麼性別之分,只是一個普通的、甚至有點可憐的工友吧!

自己在這小肚雞腸的糾結這個、計較那個,簡直就是庸人自擾。

羅建剛跟四組組長分開后,居然往許秋陽這邊走了過來,許秋陽既然已經想通了,先前那些患得患失的小心思也就蕩然無存,坦然地抬起頭望着他:“我的大組長,又有什麼事?”

“我去白水村,你去嗎?”

“去那幹嘛?不是要守夜嗎?”

“守夜有人留着就行了,我二舅家在這兒,我過去洗澡,再借床被子。”縣城人講究,每天都要洗澡,再加上今天一大早就騎着自行車趕路,下午又幹了半天的活,不洗一下全身都不舒服。

“哦!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許秋陽回答,她倒是也想洗啊,身上到現在還滿是豬屎味兒呢,可也要有條件才行啊!平白無故的,誰讓你去家裏洗澡?

羅建剛皺眉:“你不洗一洗嗎?早上見你就一身味兒,又幹了一天的活,你也忍得了?”

許秋陽心頭的火“嗖嗖”地竄了出來,早上有味兒你早不說,忍到現在終於忍不住啦,就你香,你全家都香!

“我家在白水村沒親戚。”其實細算起來還是有個遠方親戚的,要是平時處得好,借地方洗個澡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李桂芳什麼人哪,又摳門又會算計,什麼親戚都早被她得罪光了。

“走吧,到我舅家洗。”羅建剛說。

“你確定?”許秋陽狐疑地看着她。

“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走了啊!”說完扭頭就走,一副她要是不跟上來就不再管她的模樣。

許秋陽跳起來:“去,當然去啊!”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上去,“嘿嘿,那就麻煩你啦!”能洗當然比不洗要好多了,雖然沒有衣裳換,好歹洗一洗也會鬆快一些,沒毛巾也不怕,口袋裏還有今天用過的楊雪珍的臟手絹呢,搓一搓就能當毛巾用。

羅建剛一個勁兒地往前走,不過腳下的步子卻配合著許秋陽的速度稍稍放慢了一些。

“哎,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了?”許秋陽沒話找話說。

羅建剛臉色不虞:“突然嗎?我不是一直對你挺好,有人自己不領情罷了。”

許秋陽嘿嘿一笑:“剛才那不是死要面子沒想開嘛,對不起啊,我覺得你特別有當領導的潛質,當領導的都會這樣事無巨細地關心下邊的人,說不准你將來能當上咱們的站長呢!”

羅建剛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站長就算了,到時候能順利轉正留下來就不錯了。”

“你現在都是組長了,轉正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你今天也看到了,我那組的人可不好管,特別是那幾個男的,都不是什麼安分的人,我現在呀,一天就提心弔膽的,生怕他們給我惹出什麼事來。”

許秋陽沒想到羅建剛居然會跟她說這些,挺有些受寵若驚的,以前念書的時候她由於成績好,也經常被老師拎出來當班幹部,可她的性格溫和,根本不適合管人,經常被班裏幾個調皮的男生欺負,特別能理解這種心情。

兩人就這事聊了起來,沒想到還聊得挺好的。

到了羅建剛的二舅家,才知道原來他二舅是白水村的村支書,家裏條件挺好的,看見羅建剛帶了朋友過來,趕緊忙前忙后張羅起好吃好喝的來。

羅建剛趕緊攔住:“我們在工地都吃過了,就是來借個地方洗澡的。”

他二舅媽又趕緊去燒水:“隨便洗隨便洗,熱水管夠。”

羅建剛打了一桶熱水讓許秋陽先洗,她是第一次在這種農村的洗澡間裏洗澡,但原身卻是用慣了的,記憶還在,很快就熟門熟路地洗完了,一桶熱水,從頭到腳,連頭髮縫都洗得乾乾淨淨。

再把換下來的衣裳好好地抖一抖,把沾上的灰塵都抖凈了才穿上身,自我感覺全身清爽,舒服極了。

出來的時候羅建剛遞給她一件舊棉襖:“我表姐以前穿過的,借你穿兩天,別老穿着你這件破線衣四處晃蕩了。”

“破線衣怎麼了,丟你臉了?”許秋陽想清楚兩人之間是絕對不可能的之後,臉皮就厚了起來,自我調侃起來也不臉紅了,一邊說一邊搶過棉襖穿在身上,她的破線衣丟不丟臉不知道,不擋風是真的,白天有太陽還行,一到晚上,身上一點熱乎氣都沒有,要沒有棉襖,這一個晚上還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羅建剛沒有在他二舅家過多逗留,飛快地洗了個澡,借了一床被子,就帶着許秋陽匆匆地回去了,畢竟有責任在身上,不好耽擱太久。

許秋陽其實有點兒想厚着臉皮問問能不能幫她也借一床被子,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就算是比較富裕的人家,被子這種比較貴重的東西還是很少有太多富餘的。

沒想到羅建剛倒是主動解釋了起來:“剛剛問過他們,沒有多餘的被子了,要不等會回去問問其他人,能不能多借一床。”

許秋陽往王瘸子他們來的方向迎了過去:“你們找我?”看清這個王瘸子的模樣,許秋陽差點兒連隔夜飯也吐出來了,真不知道李桂芳是怎麼想的,自家如花似玉,好吧,算不上如花似玉,但怎麼說也是青春年少的大姑娘,嫁給這樣的一個糟老頭兒,對她能有什麼好處呢?

還不如好好地對待她這個女兒,自己以後在水電站站穩腳跟,有了穩定的收入,自然也會幫扶家裏的,那樣不是更好嗎?非要鬧得這樣兩敗俱傷的局面,也是沒誰了。

一身酒氣的王瘸子沒有開口,反倒是他身後的一個猥瑣男人先說話了:“小嫂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明明說好了收了稻穀就過門的,怎麼說跑就跑了呢?還要害得我們哥幾個大老遠地跑來找人,也就我大哥脾氣好,不跟你計較,現在你乖乖地跟我們回去就算了,不然可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許秋陽冷着臉道:“跟你們回去是不可能的了,你送到我家的糧食,摺合多少現錢,我現在就寫個欠條給你,兩年之內,我保證一定會連本帶利還清,怎麼樣?”

王瘸子瞪着赤紅的眼睛,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誰稀罕你還錢,我今天就非要人不可了,兄弟們,給我把這個不安分的臭婆娘捆起來,帶回家去。”

那幾個男人就要動手,楊雪珍衝出來擋在許秋陽的面前:“誰敢!這麼多人看着呢,你們隨便抓人可是犯法的。”

“我呸,管教自己家的婆娘也是犯法嗎?我還就不信了,快動手!”

“不要臉,誰是你家婆娘了,結婚了嗎?有結婚證嗎?”許秋陽氣得雙手發抖,沒想到還真有這麼不講理的人。

“收了我家的聘禮就是我家的人,漢子管教婆娘,天經地義,政府也管不着。”王瘸子說著,上來就要親自動手去抓許秋陽。

許秋陽也不是好欺負的,用力揮舞着手中的鐮刀:“你別過來,再過來我一刀砍死你,我就算去坐牢也不會嫁給你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楊雪珍大聲喊:“喂,你們都是死人啊,咱們的工友被人欺負呢,也不知道過來幫幫忙?”

周圍早圍上來了一圈看熱鬧的人,有幾個男的聽了楊雪珍的話躍躍欲試,可接着又聽那王瘸子帶過來的人說:“去去去,這是我們老王家的家事,你們沒事別湊和。”便又猶豫了一下。

許秋陽怎麼說也是個女流之輩,那王瘸子雖然瘦弱,但畢竟是男人,體力上佔了優勢,很快便扭住她拿刀的手腕,另一隻手板上了她的肩膀,許秋陽看見他那隻臟手放在自己身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突然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掌出現在眼前,捏起王瘸子的肩膀,只聽“咯”的一聲,王瘸子的那條臂膀就軟軟地鬆弛了下來,羅建剛另一隻手一拳揮出,結結實實地砸在他的下巴上,王瘸子整個人就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死活未知。

一個跟着王瘸子過來的男人突然殺豬般地尖叫起來:“救命啊,打人啦,打死人啦!”

楊雪珍“呸”了一聲:“誰叫你們鬧事來着,打死也活該!”她兩眼冒紅心地看着羅建剛,剛才那一拳,真的太有男子漢氣概了。

羅建剛威嚴地打斷了那人的叫嚷:“嚷什麼,人還沒死呢,麻溜地從哪來的滾回哪兒去。”

“打了人還想讓我們走?沒那麼便宜的事,叫你們領導出來,給人還是賠錢,總要給我們個說法!”

羅建剛笑了:“要說法?行啊,今天這兒我說了算,你們是要公了還是私了?公了就上派出所,你們可以告我打人,我還要告你們強行搶人呢,我們這是正當防衛,這裏這麼多人都是見證!”

今天站長沒來,只派了個小眼鏡過來監工,見出了事,早就嚇得團團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哪裏還敢站出來說話,羅建剛說他說了算,自然沒有人提出異議,有幾個年輕人早就看不慣這些人欺負一個姑娘了,一時沒敢出頭而已,這時也紛紛附和起來:“對,把他們抓到派出所!”

那男人有點兒慫了:“那,那私了怎麼說?”

羅建剛舉了舉拳頭:“私了就看看誰的拳頭硬,你們只管放馬過來,來一個我打一個,來兩個我打一雙!”他長得挺斯文的,看起來也不是虎背熊腰那種人,可不知怎麼的,舉起拳頭的時候,倒是有一股平時看不出來的狠勁,讓人膽寒。

楊雪珍激動得嘴巴都合不上了,這才是真正男人的樣子啊,她這輩子以前見過的男人都弱爆了好吧!

許秋陽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一面,而且還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出頭,一時間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那男人慫了:“好,打人的事我們可以不計較,但這個女人我們要帶回去,這是我們家花錢買的媳婦。”

羅建剛冷笑:“現在是新社會,這種買賣包辦婚姻的事是犯法的,你們要是不怕坐牢,就只管鬧下去,但許同志既然來了我們水電站,就是我們電站的人,我們是一定會保護我們的同志不受傷害的。”

“那就算不給人,也得賠錢吧,難道我們的聘禮就打水漂了?”

“誰拿了你們的錢你們就找誰要去,別想着再來鬧事,下次就不是挨一下打這麼簡單了。”

工地里的工人們個個摩拳擦掌:“剛哥,別跟他們廢話了,直接扭到派出所去,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麼樣子,也敢肖想咱們水電站的姑娘,忒不要臉了。”

王瘸子艱難地爬了起來,指着許秋陽直跳腳:“臭婆娘,你別得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們老許家吃了我的,統統都要給我吐出來,我們走!”一瘸一拐地帶着他那幾個人離開了工地。

許秋陽全身一松,趴在楊雪珍的肩膀上就大哭了起來,她剛才是真的害怕了,怕得全身都在發抖,如果不是羅建剛,可能真的就這樣被王瘸子抓回去了,她一開始還是想得太簡單了些,以為那些人不至於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抓人,沒想到現在的人心裏面並沒有太強的法律意識,她要是真被抓了,可能連幫她報警的人都沒有。

羅建剛揮揮手,大聲說:“都散了啊,趕緊幹活去,干不完活大夥都吃不上飯。”

人群很快一鬨而散,羅建剛看了痛哭失聲的許秋陽一眼,想了想還是沒說話,抬腿剛想走,楊雪珍叫住了他:“今天的事,太謝謝你了。”

羅建剛擺了擺手:“沒什麼,看不慣他們欺負人罷了。”說著看了看依舊哭得不成人樣的許秋陽,皺了皺眉說,“不過這次雖然沒事了,也不代表那些人就會善罷甘休,你還是讓你朋友當心一些。”

楊雪珍連連點頭:”我們會的。”

“嗯,我先去幹活了。”

事情算是平息了下來,直到下午站長怒氣沖沖地騎着自行車出現在工地上,大喊了一聲:“讓羅建剛和許秋陽來見我!”

許秋陽戰戰兢兢地站在站長面前,倒是旁邊的羅建剛安慰她:“沒事,彭站長就是看起來凶一些,其實人很好。”

人很好的彭站長用力一拍樹榦,枯葉“簌簌”地落了兩人一頭:“好啊,臭小子,長出息了,還學會打人了。”

許秋陽連忙說:“站長,不是的,都是因為我……”

羅建剛打斷她的話:“我們是正當防衛,是他們先打人的。”

彭站長大喝一聲:“那也不能打人,萬一真的傷了人,還真讓我上派出所撈你去?你讓我怎麼跟你爸交代?”

許秋陽眨了眨眼睛,聽起來這兩人像是老相識?

羅建剛不太甘願地認錯:“行,算我錯了,我不該打人,可那些人確實是該打,現在都新社會了,還搞封建包辦那一套,您見了也會生氣。”

“聽說你還能做咱們水電站的主了?”

這下羅建剛的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我這不是嚇唬他們的嘛,再說了,我也是為了幫助同志啊,加入了咱們水電站,就是咱們的一份子,當然要幫着自己人了。”

接着便輪到她們了,點到楊雪珍名字的時候,許秋陽跟她一起過去了。

坐在桌后的是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的年輕人,抬頭看了楊雪珍一眼,眼鏡後面目光一閃,然後呆了一下。

許秋陽撇嘴,小樣,看見美女就說不出話了。

小眼鏡握着拳按在嘴上,咳了一聲:“你就是楊雪珍?”

“對!”楊雪珍激動地回答。

“十八歲,安平鎮石南村人,父親叫楊土明?”

“沒錯!”

小眼鏡點點頭:“行,那你先在那邊那邊等着。”目光隨着楊雪珍轉過另一頭,好半天轉不回來。

許秋陽忍不住提醒他:“那個,眼鏡哥,下一個?”

小眼鏡臉紅紅地回過頭來,也不好意思抬頭看她,直接念起下一個名字:“許秋陽!”

“到!”許秋陽大聲回答,同時響起的還有一個細細弱弱的小嗓門,“到!”

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艱難地從人群里擠出來,站在許秋陽的身旁。

許秋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淑美,你這應的是哪門子到啊?”

小眼鏡也鬧糊塗了:“你們兩個,究竟誰才是許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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燦爛的七十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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