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惦記她的東西

2.惦記她的東西

簡寶華的臉沉了下來,而五皇子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笑嘻嘻地說道:“程閣老的小女兒,最近想要學醫,還想要進醫術院。”

程閣老的幼女趙菡曦是知道的,貌美嬌俏,有些聰明勁兒但心思總是變來變去,學過古琴,練過瘦金,玩過古玩,學過的諸多本事算的上是小有成就,誇耀者不斷,但趙菡曦知道,若是在內行人看來,她學的太淺,無非是班門弄斧。而兄長想要討好程閣老的幼女原因也很簡單,他和四皇兄都在爭這美人的青睞。

簡寶華低低咳嗽了兩聲,趙菡曦上前,連忙撫着她的背。

“《傷寒雜論集》裏面是歷朝的大夫的雜論,她一個初學者,看這些已經深了。”簡寶華低低道。

“程四姑娘聰穎,這書對她而言,不會難。”五皇子說道。

趙菡曦用舌尖舔了舔乾涸的唇瓣,“皇兄,原本是……”她還沒有說完,就被隆欽帝瞥了一眼。趙菡曦的心跳有些加快,仍然說道,“是皇祖母娘親魏夫人的遺物,皇祖母……”

不等着趙菡曦說完,簡寶華就開口制止了她說話,只因為隆欽帝的面色已經沉了下來。

趙宇澈看了一眼妹妹,他素來是瞧不上這位其貌不揚的妹妹的,見着她唱反調,面色不好,“哪裏的話,許多精妙之處,只能看原本,才能品味一二,你懂……”忽然想到,趙菡曦的才情,她的詩甚至在京都之中被人傳頌,也因為這個,不得寵的她,才得了那人的青眼,咽下了未盡之語,對着簡寶華說道:“孫兒已經應了她,說要拿原本給她,做人要言必行信必果,皇祖母也不想讓我做失信之人罷。”

趙宇澈說的是冠冕堂皇,讓她覺得有些好笑,她竟也就真的笑了。

趙宇澈看到簡寶華的笑容,心中有些發毛,這位皇祖母當下是深居簡出,但他可不敢小覷了她,畢竟當年垂簾聽政,她十分威風地斬殺了不少文臣,如果不是為了程家的小丫頭,他也不會扯着父皇,一齊過來討要醫書的。

“拿我的東西做人情……”簡寶華輕輕地說,閉上了眼,撥弄手腕上的佛珠,不去看趙宇澈,“不是你的東西隨意做人情,就會是這樣。程四姑娘若是看輕了你,那也是沒法子的。”

簡寶華的話音落地,整個永壽宮靜悄悄的,侍女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只聽得到角落裏鐘擺擺動發出的聲音,那是從西洋傳來的自鳴鐘,到了申正,自鳴鐘的鳥兒從木匣里鑽出,那聲響擾了一室的靜謐。

“母后。”隆欽帝開口。

“恩?”簡寶華從鼻腔里應了一聲,睜開了疲倦的眼。

“今後的江山,都是澈兒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沒什麼東西,澈兒拿不出手。”

隆欽帝的話擲地有聲,永壽宮裏更是靜謐,趙菡曦掐着手心,背脊出了一身的冷汗,父皇這是要立五皇兄為太子?

簡寶華知道隆欽帝疼愛幼子,隆欽帝子嗣頗多,最寵愛的是容妃,愛她溫柔婀娜,對她唯一所出的幼子也是青眼相待。隆欽帝一共有十一個皇子,夭折了老二和老四,還剩下九個皇子。隆欽帝當年與那群文臣走得近,十歲登基后,翰林院學問最好的人做他的師傅,隆欽帝得了最好的教育,對孩子的教育也是上心,九個皇子俱是卓秀,按理說,三皇子是皇后所出,性情寬厚,是最好的繼任人選,簡寶華先前就覺得他恐怕不會立三皇子為太子,此時隆欽帝脫口而出的話,證實了她的想法。

“是,我就是要立澈兒為太子!”聲音鏗鏘有力。

隆欽帝的背挺得極直,他的右手捏着腰間垂下的一根絲絛,手指的指尖碰着絲絛。他在緊張,簡寶華從隆欽帝的小動作中品味出了他緊張的情緒,他在緊張什麼?擔心她反對?簡寶華心中好笑,往後靠了靠,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從鼻腔里應了一聲,“恩。”

用勁了力氣揮出一拳,此時卻如同落在了棉花上,滿腔的力氣落了空,想到了此時的來意,便說道:“母后,今個兒就是澈兒來求那醫書,這樣的身份,總不至於讓您說什麼,用別人的東西來做人情了吧。”

“五皇子當真要原本不可?”簡寶華問道。

趙宇澈此時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此時聽到簡寶華的發問,才回過神,勉強收斂了心神,說道:“皇祖母,孫兒當真是想要原本的。”舔了舔發乾的唇瓣,想到了簡寶華那裏不少的好物,更何況隆欽帝剛剛說了今後一切都是他的,便大着膽子說道:“孩兒還聽說,還有幾本稀奇的醫書,皇祖母那裏也有。”

簡寶華看着趙宇澈,他繼承了趙家人的好容貌,身長而俊美,只是白凈面上的那抹笑讓她心中有些發冷,“罷了,過幾日你再來取。”

見着趙宇澈還想要開口,簡寶華抬眉,看着他:“既然是難得的孤本都給你,抄本我總要留下的,這幾日總要讓人過來抄寫。”

目光如同一道利箭,趙宇澈的心中狂跳不已,慌忙垂下了頭,想到了剛剛簡寶華的眼神,難怪當年能夠垂簾聽政,鎮得住群臣。

“是,孫兒知道了。”趙宇澈說道。

“皇帝還有事嗎?”簡寶華問道。

簡寶華的眼神淡漠,彷彿在看微不足道的螻蟻,她巴不得自己快快離開。作為帝王,從來都是萬人之上,群臣贊他,後宮之人圍簇他,而她作為自己的母親,卻讓自己離開?趙宇澈的心中升騰起了惱怒之意,他佇立不動,只是看着簡寶華。

雖然太后開口趕人,可是站着不動的可是當今的聖上。永壽宮的下人們,眼觀鼻鼻觀心,全當做聽不到。

簡寶華的心中難免有些發冷,她看向了趙宇澈,他在惱怒?她生下他,他卻一直以猜忌之心待她,如果不是她本身性子恬淡並不是爭名愛利之人,恐怕五台山清修的那些日子就已經將她逼瘋。而他現在先是逼迫她,又用這般受了萬千委屈的眼神看着她?

簡寶華的目光掠過趙宇澈,放得更遠一些,彷彿這樣可以穿過永壽宮厚重的門扉,看見那百日青天,越過高高的城牆,倦鳥歸林遠去。

趙宇澈沒有注意到簡寶華的倦意,只是神情冰冷,“朕就是想告訴母后一聲,秦老夫人去了。”

秦老夫人?

簡寶華一瞬間意識到,去的人是簡寶珍,那個與她並無血脈關聯,卻同一個姓氏的妹妹。

想到了初次見她時候她怯生生的笑,像是枝頭上含着露的花,風一過花枝招展,似笑又含着淚。鼻尖也縈繞着梅花的香氣,她這個妹妹是素愛梅花的。想到了雪后,她穿着大紅色的披風,濃墨重彩是那最美的華景。

她也去了啊。

熟悉的人,認識的人,一個個老去,一個個的死掉,留着她保存那些空冷的記憶。

“皇祖母。”趙菡曦的聲音小小的,語氣里滿是對簡寶華的擔憂。簡寶華的眼神太過於縹緲,飽含着數不盡的憂傷與悵然,這種情緒是簡寶華素來少表露的,這讓趙菡曦有些擔心。

“我沒事。”簡寶華聽出了她的擔憂,彎唇聲音溫和。

隆欽帝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曦兒馬上也要嫁人了,若是沒事,少來永壽宮。”簡寶華讓他不悅,他便讓他的女兒少來這永壽宮。

趙菡曦的身子一僵,整個人像是受了驚的小鳥一般,眼神也流露出無措和倉皇來。

隆欽帝見着嚇到了女兒,想到了她即將要嫁的人,是他極其欣賞的臣子,雖說是尚了公主,便做不得閣臣,但他那個弟弟也是個人才,經濟學問極好,是可以留給趙宇澈的。想到了這裏,他緩了緩語氣,道:“要嫁人了,跑來跑去像個什麼樣子,若是你沒事,可以和容妃學學禮儀,她是極好的。”

容妃?

簡寶華聽言幾乎要笑了,隆欽帝是個多情的帝王,妃嬪眾多,這之中他最愛的便是容妃了,生得是明艷美麗,媚骨天成,一雙含情目看着隆欽帝,像是一把小鉤子,牢牢勾住他的心。容妃是最最沒有禮儀可言,剛入宮的時候,勾得皇帝夜夜笙歌誤了早朝,那朝臣的奏摺雪花般湧向她這裏,第二日請安時候,容妃為了爭寵,還刻意露出承歡的痕迹。要知道,來她這永壽宮請安的,還有未長成的小公主。

這般作態的容妃,能有什麼出身可言?能有什麼禮儀可言?讓她養的曦兒和容妃去學禮儀?

“永壽宮就不用來了,容妃那裏她也不必去。過些日子,她和幾個小姐妹要結詩社,有的忙的。”

“一個女子還學什麼男子,弄什麼詩社?”隆欽帝的聲音十分不悅。

簡寶華就算是知道隆欽帝的脾性,此時心中也難免湧現出巨大的悲涼之意。

為了打壓她這個太后,他籠絡了一個儒生,著書貶低女子,意思是女子生兒不如男,安分守己是女子的本性,還弄出了烈女、牌坊等物。她那次被驅至五台山,也是因為執意要罰那儒生。隆欽帝藉機發作,讓她去清修養生。

簡寶華看着隆欽帝,這是她生得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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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閑嫡女(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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