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已經幫了我。」
她總算明白。「原來你是指那三十億。」
「對!真的謝謝你,我也會儘快籌出來還給你。」寇允侖道。
「沒想到你是在擔心這件事。」她有點意外。「不要勉強,慢慢來,等你有資金的時候再還給我,不用急的。」
凌宣蘿的寬限並沒有解除他惴惴的不安,陰晴不定的神色踟躕不去,最後,他還是開口了。
「宣蘿,請你老實回答我,你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而對我——對我喪失信心?」
「怎麼會呢?」她瞪大眼睛。「商場上本來就變化莫測,更沒有永遠只賺不賠的幸運,這回的失敗你只要肯記取敎訓,未嘗不是因禍得福的轉機。」
緊據的唇線好不容易可以放鬆了。「有你這番話,我安心許多,天知道我多麼擔心這回的失敗會影響到你對我的觀感,甚至摘掉我這個『未婚夫』的頭銜。」
未婚夫……一聽見這三個字,那道奇怪的撕扯又降臨了,她不禁低下頭來,看着樹葉隙縫間所篩下的銀色圓點,緘默了……
觸動心靈的弦線抽地抽地撥,雖然她和允侖有項未婚夫妻的約定,但她一直覺得事情並不簡單,但她的家人、寇氏的成員,卻無一人肯談。
「宣蘿,怎麼啦,難道你真想……」見她不語,炯亮的眸一變!
「沒有。」她吸口氣,微笑重新掛在嘴角邊。「我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地就和你解除婚約,你太多心了。」
「誰要你剛才的表情好嚇人。」他安下心來。
凌宣蘿轉過身,拽下一枝草,夾在手中耍弄,又抬頭望向搖曳的綠葉,迴避他探索的眼光。
「我剛才是在想,你那位機要秘書,是個很特別的人物。」她岔開話題,不願心底的茫然泄漏表出。
「你是指淡遠。」他對他是全心的信賴。「淡遠可是我最倚重的左右手。」
「你很相信他?」
「不好嗎?」他疑惑地問。
「我也不曉得應該怎麼說,但我總覺得他不太對勁,卻又理不出問題在哪兒?只是一種直覺。」
「……好,我會小心的。」他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霎時又變得款款情深。「宣蘿,有件事,我覺得是到了和你商量的時候了。」他變得好嚴肅。
見狀,她不由得也配合起他的凝肅來。
「商量什麼?需要這麼愼重嗎?」
他緩慢且清晰地道:「知道嗎?我們認識已經有五年。」
「有這麼久?」她低呼一聲。
「若要嚴格的算起,其實不僅只有五年光陰,『靑梅竹馬』這四個字都足以形容我們之間的交情了。不過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而我,打算娶你回到寇家,成為名副其實的寇太太;我寇允侖的妻子。」
「你想結婚?」她驚悸地彈起,這麼快,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時機是到了。」一泓深黝的星眸專註着她的變化。
「可是我的記憶……」她欲言又止。
「那不是問題,能恢復也好、不能痊癒也罷,這些都不足以影響我們的愛情。」他傾近她,揉着嚴厲與眷戀的手掌執起她的下顎,無視於她的慌亂。「就當我們是重新開始,在你失憶的這段期間裏,我的表現,仍然通不過你的考核嗎?」
「不……不是……」
「那就答應我!」他此刻所散發出的壓迫與冷硬好像一個人?誰?是像誰?
「允侖……」她陷入了兩難。
「答應我!」寇允侖的雙唇忽然降下俯逼,傾近而來,在輕觸到她時,凌宣蘿觸電般地整個震顫起來,推開他、躲離他。
「宣蘿?」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讓我想想、讓我想一想……」蒼白的嬌顏,有排斥、有驚惶、迷迷亂亂地、混沌得毫無條理。「拜託好嗎?j
他抬手,伸前想撫她的頰,而她又是一陣迴避,他挫敗地放棄了。
「對不起,我不該逼你。」
「是我的錯。」她不好意思地拚命穩定混亂的情緖,沙啞說道:「給我時間,我會給你答案的。」
不然又能如何?「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天上的明月,被忽然顯現的雲給遮掩住,埋去了光明,像極了寇允侖此時的心情。
【第八章】
凌家的大客廳里,站着的、坐着的一排人。然個個卻神色不定,好像天將降下大禍般地。
「都三點了,怎麼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凌老夫人從沙發上站起來,威嚴的臉龐掛滿緊張之色,抬起頭望了望壁上的大掛鐘,三點、凌晨三點整,宣蘿到現在仍然不見蹤影,無怪乎全體人員坐立難安。
「周福,你有準時去凌氏大廈接小姐?」焦躁下,她反覆地又問上一遍。
「當然有呀!」司機周福忙答道。「但是呂秘書說小姐在下午一點多左右就先離開公司,我壓根兒就沒遇上過小姐。」他又望向身邊同樣急惶惶的呂秘書。
「Miss呂,宣蘿為什麼會離開公司?她難道沒跟你交代她的去處?」
「沒有,總裁接了那通電話以後就匆忙的離開辦公室,當時我是問了,可是總裁只交代她馬上會回來,誰曉得這一去,就不見蹤影?」
「那通電話是誰打來的?」凌夫人道。
「是個男人的聲音……」
「允侖?」
「不!不是寇少爺,但是那個聲音滿奇怪的,好像故意壓得很低沉,現在回想起來,是有點詭異……」呂秘書囁嚅地說。
凌老夫人臉一板,生氣地大聲怒斥!「氣死我了……奇怪?到底是誰?有誰敢騙走我的孫女兒,誰?」拐杖重重擊地,砰一響!在場的人員全部不敢動一下。忽地,凌老夫人頓下了所有的動作,原來在這一瞬間,在她的腦際里,突然閃過一道極可能的人影,因而,她駭得連拐杖都把握不住,價値不菲的龍頭木杖硬是栽下。
該不會是他吧?可……這不可能才對呀?那個人都已經消失一年了,照理判斷,他若有意風雲再起,早就該有所行動才對,不可能遲宕這麼久時間且毫無消息。
但不懷疑他,又該把矛頭指向誰?那個混帳小子一向最喜不按牌理出牌的絕招,他什麼事都敢放肆非為的。
「老夫人有眉目了?」周福小心翼翼地開口,從她變換不定的神情來看,大約也猜得出來這名精練未減的老夫人,此刻把矛頭指向誰去。「您認為……」
「住口!」凌老夫人喝阻一聲,瞪着他。「我不是說過,誰都不許再把那個人的名字掛上嘴巴,難道忘了我的交代。」
「老夫人,我沒忘,是我多事,您別生氣。」
「哼!」她重重落座,道:「不管了,去給我撥電話通知允侖,要他立刻過來一趟……」話還沒交代完,電話傳來低沉的鈴聲響,一旁的鄧嫂趕忙去接。
「喂,是!什麼……」鄧嫂大嚷一聲,臉色丕變。「老夫人……夫人……」
「是宣蘿打回來的嗎?」
「不……是……是……」她失措地高舉話筒,驚心動魄地叫道:「小姐出事了對方說……說要兩億元的贖款才肯……肯放過小姐……」
「宣蘿!」凌老夫人跳起來,搶過話筒。「給我!」但話筒才附下耳畔,一個字都未能吐出,對方那頭又傳來陰惻惻的警吿。
「給你們三天時間準備,我要兩億,聽好了。還有;膽敢報警的話,就等着替凌宣蘿收屍。」
「喂……」
喀一響,電話斷訊了。
即使愁雲慘霧罩頂而來,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共謀對策。
凌家人在綁匪截斷電訊之後,立即急電召喚通知寇家,共同為這突如其來的噩訊商量該如何是好?
另一邊,在某處山腰裏,一塊由高聳森林所圍繞的平台處,景緻隱密又漂亮。
在這處平台左側方,傲然的崖畔旁,有條流瀑垂掛着,龐大的水流嘩啦啦地流瀉而下,彙集一處深不見底的大水潭,而朦朧的水氣瀰漫著上空,讓這個人煙罕至的地方,擁有超凡脫俗的優雅氣態。只不過很可惜,一幢人造的木屋矗立其間,唐突了這一處景緻,而藏在木屋內的醜陋計謀,更是壞了這份美感。
「穿上它!」一名身材纖細、頭戴黑罩、只露出五官的其中一名女子綁匪,丟了件厚質毛料的外套給她。
凌宣蘿拿過,套在自己身上,在這種極度森冷的溫度下,稍不留意是會凍死人的,她沒必要傻得跟自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