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男色
西樵愣住,哭笑不得。他凝望燭火中的長歡,除了改了髮髻,與往日無異。哪怕她挨了鞭子有些蒼白憔悴,眼眸依舊流光溢彩,仿若盛滿星空。
與往常無異,他不忍心拒絕她,揚起笑臉,“今晚有特別的節目,畫舫上的姑娘們,不比清露姑娘遜色。”
長歡兩眼放光,“那趕緊去。”
西樵到底惦念她背上的傷,“那你要緊着點背上的傷,別玩太瘋。”
她連連點頭。
怕錯失湖上盛況,她麻溜下床,牽出西樵疼得打緊的馬兒。馬就一匹,自然只能兩個人擠一擠。
耳邊風聲呼嘯,西樵望着懷中的長歡,“小緣,你在段府,過得好嗎?”
她沒聽出西樵的諸多眷戀,自顧自抱怨,“過得好?段紅塵新婚夜明明要走,卻還對我……”回想起那纏綿的親吻,她臉色漲紅,忽然說不下去。
此番嬌羞,在西樵眼中,又是別種意味。他心裏那個難受啊,自個兒愛護、疼愛多年的小青梅,終於成為別人的娘子。他心中血淋淋的,滴答滴答淌着血珠兒……
“流師父為何如此動怒?”西樵聽到動靜才去觀望,並不明前因。
長歡有些低落,“師父怪我沒想過做好段夫人。”流川了解易長歡,易長歡何嘗不明白流川呢?
只是她更想做自己,那個不信命運、肆意妄為的自己。
“小緣,你有沒有想過……”跟我一起走?我帶你遠走高飛。
後半句話都到嗓子眼兒了,生生被西樵咽回去。他尚無成就,怎麼敢和神機妙算的流川賭長歡的幸福?
長歡聽他說一半,追問,“我信不信什麼?”
他目光一轉,入目是綿延的燈火,“小緣,到了。”
果不其然,她注意力轉移。不等他徹底停下,她迫不及待奔下馬。
今兒熱鬧,湖中央依然熱鬧非凡,泊在岸邊的船仍有不少。
長歡跑到岸邊,挑選船隻。很快找到中意的,她回頭張望,西樵正向自己走來。她跳起擺手,“小妾,這裏。”
西樵趕到她身邊,指着面前的船,“這個?”
船夫是位老翁,見他們有意,底氣十足地說,“姑娘,我划船的技術,可是這片湖域數一數二的。”
長歡急着游湖,西樵想着哄她,兩個人都很爽快地定下這艘船。
她置身輕慢搖晃的船上,俯瞰水波蕩漾的湖面,瞭望遠處的熱鬧。背上不時傳來痛意,她的心情卻十分舒爽。
“老伯,我們也要往中央去。”長歡索性不想煩心事,直奔玩樂。
“好嘞!”老翁朗聲回應,手中愈髮帶勁。
長歡滿意,喜滋滋繼續賞玩。
“小緣,我過些時日去段府拜訪你,可好?”西樵站在她身邊,眼中的湖光夜色,遠不及她。
“好啊,”她脫口而出,“那我可以有由頭出來玩了。”
西樵聞言,驀然失落。他倏忽意識到:易長歡眷戀的是昔日縱情聲色的時光,而他戀戀不捨的,唯獨易長歡。
弱冠兒郎,眸中黯然失色。
船靠近中央,過往船隻猛地增多。老翁腰上突然傳來劇痛,他弓腰,緊緊握住船槳,一時無法划動它們。
恰在此時,雜亂飄着的船被另一船撞上。好傢夥,那是一艘精緻華美的大船,差點把長歡所在的小船給撞翻了。
長歡沉醉美景,全無防備,驟然傾身向前。
好在西樵攔腰撈住她,她才沒一頭栽進湖水裏。
春日的湖水,還是偏冷。
長歡堪堪站穩,就聽對方船上有人趾高氣揚怒罵,“你們長沒長眼,小爺的船,都敢撞?”原本她玩性被擾就很不爽,現在對方還主動挑事,她怎麼能忍?
扯開崔西樵,她越過連連道歉的老翁,縱身一躍,上了大船。她迎上那算得英俊的男子,不輸氣勢,“我們的眼睛都好着呢,是你這裏犬吠不止。”
趙睿那可是眾星捧月長大的公子哥,哪受得住忤逆、侮辱?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凌厲逼視,“你這乳臭未乾的臭丫頭,竟敢和爺叫板?”
她揚起下巴,絲毫不懼,“怎麼,打架啊?”
趙睿舉起拳頭,面色猙獰,“臭丫頭,看爺今天不教訓你……”
“趙睿。”未等趙睿說完,船內傳來清潤的男音。
聞言,趙睿不甘不願放回手。
長歡是好樂舞之人,料定船內人有一副好嗓子。再不管趙睿,她望向聲源。
款款而出的男子,身着錦繡長袍,手執玉笛,氣質卓爾。她再移向他的臉龐,不僅僅美勝女子,更有股子媚。她想,所謂的“美姿儀”,不過如此罷了。
來人與段公子各有千秋,平分秋色。
一顆好男色的心不期然蠢蠢欲動,她全然忘了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