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休斯番外:謹慎慎買
2003年。
美國的追夢之城,加州洛杉磯。
她熟悉這裏的一切。
柏油路年久失修的裂痕,磨損的路肩,半枯黃的棕櫚樹,狹窄骯髒藏着奇怪店家的小巷,沙漠風格奶黃奶紅奶灰色噴塗沿街立面的死板房子,停運的天使纜車……
這是她所熟知的,洛杉磯這座城市的特質。
洛杉磯,夢想之城、星光之城,愛樂之城,略過棕櫚樹雪山和沙漠你會看到無垠的海灘,略過無數店門口掛着廉價霓虹燈牌子的汽車旅店,你會看到所有夢想的盡頭——荷里活。
在這個遍地演員的荷里活,甚至連麥當勞的服務員都會告訴你,她是一名演員。因為在這裏要成功一名演員實在太簡單了,雖然大部分都是龍套匆匆而過。
一代一代的人在這裏浪跡,拼盡全力,他們不斷嘗試,只是想要觸碰甚至完成自己的電影夢,即使為此付出一切。
她抖抖索索地走在日落大街。
她沒想到,她竟然回來了。
重生回到了2003年,23歲時候的自己。
回到了她失去一切、眾叛親離、被質疑、被詬病、人生最不堪的那一年。
她叫喬伊-格蘭特,是一名被美國夫婦收養的中國孤兒。
從小她就熱愛電影,上帝也眷顧她在這方面的天賦,雖然她作為華裔,黃皮膚、個子矮、身材平,在一堆金髮碧眼的美國妞當中長相併沒什麼突出的地方,但是卻有做導演的才華。
16歲,她就用僅僅幾萬美金拍出了自己的處女作,作為獨立電影一發表就獲得了各方好評,還一舉奪得了好幾個獨立電影節的獎項。
業內許多電影人士都看好她的未來,他們稱她為“超新星天才”,因為如此年輕就能拍出如此好片。
在此之後,片約紛至沓來,她也算一隻腳踩進了荷里活這個大染缸。
她年少成名,才華橫溢,名聲在外,當然不缺前來巴結的人。
被荷里活這個大染缸帶壞的明星很多,特別是年輕的,例如林賽-羅韓、德魯-巴里摩爾等都算家喻戶曉的事件,那是因為人們喜歡關註明星,而明星背後的那些年輕導演、編劇等其他電影人士,因為太過年輕而被荷里活這個大染缸所帶歪的也不少。
她,喬伊-格蘭特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業內人士們都沒想到她學壞的速度那麼快,很快她就迷失在荷里活各種各樣的派對、酒會、享樂玩耍中。
酒駕、DU-品、傲慢、私生活混亂似乎都能與她搭上關係。但是如果僅僅如此那還只是私德問題,可是在16歲一舉成名之後的7年,她以一年一部的神速連拍7部爛片,讓所有電影人都大跌眼鏡。
那個“超新星天才”去哪了?真的一頭栽進那個墮落的深淵中爬不起來了?連唯一的才華都江郎才盡了?
她就像眾多被埋沒在荷里活大浪淘沙中的那些“曇花一現”的年輕人一樣,終於被荷里活給拋棄了。
各大商業電影公司已經明確表示,“喬伊-格蘭特不會再從我們這兒得到任何投資。”
而那些獨立電影小公司也漸漸發現她確實已經江郎才盡,沒必要再給她浪費錢了。
所以在23歲的這一年,她消費完了自己出道時候積累的所有好感,成為了一個被所有電影公司拒之門外的導演。
人們詬病她、攻擊她、質疑她……反正荷里活歧視女導演、非白人導演很久了。
樹倒猢猻散,除了結識的那些狐朋狗友,她忽然就一無所有了。
媒體稱她“爛片女王”,觀眾覺得她“只會毀電影”,影評人對她的評價是“又一個被荷里活毀掉的、曇花一現、江郎才盡的典型”。
前世,在這一年,她不甘心就這麼結束,將自己唯一的財產那棟在聖莫妮卡山谷的別墅抵押換錢去拍了一部自己投資的獨立電影——《哈佛往事》,因為她雖然這些年賺了不少錢,但是卻全部被她揮霍掉了,這是她最後的資產了。
可是電影拍完她才發現,或許她真的沒有未來了,或許她真的江郎才盡了,沒有一家電影公司願意發行《哈佛往事》這部平庸之作,她依舊被拒之門外。最後因為要還銀行的貸款,她唯一的資產那棟別墅也被清走了。
她徹底破產了。
上帝註定要她在這一年失去一切,相戀了7年的未婚夫要和她分手,她的未婚夫叫休斯-雷石東,是派拉蒙電影公司的知名製片人,典型的荷里活高層精英,有眼光、有手段、有才華,投資製作的電影部部成功大賣。
同時他也是荷里活傳奇商業巨子、荷里活最大的傳媒娛樂公司總裁、荷里活六大電影公司之一的派拉蒙“傳媒帝王”薩默-雷石東的孫子。
3年前他們還兩情相悅地訂了婚,她以為就算她失去一切,他也會是她最後的依靠,畢竟他有錢、有人脈、有背景,她未來的公公的父親更是荷里活呼風喚雨的人。
可是她沒想到自己在這最不堪的時候,給予她最後一擊的是她的未婚夫。
他給的理由是,他對她已經太失望了。
此時,她才幡然醒悟,自己這7年都在做些什麼,除了貪圖享受之外就是應付地為了賺錢而拍電影,她完全揮霍完了自己的才華。
她知道自己沒有臉去挽留休斯,她失魂落魄地失去了休斯,卻不怪他,因為他已經對她有足夠耐心了。
7年了,他不管她怎麼荒唐,都沒有離開她。而她早已不是初始時那個意氣風發、才華橫溢的她,他對她失望了7年才離開她,已經給予她足夠的耐心了。
然後,那時候她才幡然醒悟,重新想起了自己那份追逐夢想的赤子之心,她才發現自己一時迷失了自己,卻從未想過要放棄自己的導演之夢。
但是她已經沒臉也沒勇氣再在荷里活待下去了。
破產後,她退縮、逃避了,她放棄了夢想,放棄了這裏的一切,逃離荷里活,從大銀幕神隱,去了一個佛羅里達州邊郊的小村莊,在那裏過起了隱姓埋名的日子,再也不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五年後,她在網上看到了休斯-雷石東出車禍去世的消息。
隨後,她徹底心灰意冷,在那個鮮有人煙的小村莊,渡過了餘生的五十年,雖然她依舊關注電影,關注荷里活,卻再也不敢踏出這個小村莊一步。
雖然五十年間,她始終沒有放棄琢磨電影的技法,卻毫無用武之地。
只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垂垂老矣的她在死後的那一時刻,她竟然又穿越回了2003年自己23歲的時候。
她哆哆嗦嗦地走在日落大街,這條五十年不曾踏入的卻又如此熟悉的街道上。
她背脊打顫,這不是因為她對重生的恐懼和不可思議。
而是因為她太激動了,她太渴望回到這裏了,因為這裏代表着她的夢想。
前世整整五十年,原來她依舊無法忘卻自己的導演夢。
直到她重新踏足這一片土地的這一刻開始,她才發現,自己是多麼渴望在這片土地上追逐夢想。
如今,上帝給了她這個機會。
這一次,這最不堪的一年,她不想再逃了。
這些,都太老套,都不是治本的方案。
此時,一個人提出了一句話,“導演喬伊不是一直強調,她拍攝的是獨立電影,她也只想做優秀的獨立電影嗎?那我們不如從獨立電影入手,繼續刺激票房。”
經理問道:“具體怎麼說?”
“獨立電影是一個很籠統的稱呼,它的觀眾又可以繼續細分,比如cult獨立片、geek獨立片,而《朱諾》這種既不cult、又不geek的文藝電影,很難找到固定的受眾群體,所以,我們不如就……”
他長篇大論地說了一大通,最後卻換來了發行經理非常滿意地點頭。
他宣佈整個部門的人,連夜按照這個方案去施行。
明天就是《朱諾》上映的第四周了,能不能繼續搞個大新聞出來,就看他們的了。
第二天黎明,第四周開始了。
一個話題在各大媒體、網絡忽然出現,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沒人知道這是不是翠鳥影業故意的宣傳陰謀。
人們只知道#重現低成本獨立電影的尊嚴#這個話題一夜之間被炒得很熱,在各大網絡媒體、紙媒、電影社區等地方,而話題的主角就是《朱諾》。
許多業內人士強調《朱諾》擁有低成本獨立電影該有的尊嚴——低廉的成本無法掩蓋其內在的力量。
而現在很多獨立電影早已拋卻了這樣的尊嚴,為了迎合商業電影觀眾群體而放棄了內在的價值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