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收拾（二更）

宋太后板著臉，眼窩下是一團暗青色，不復往日的端莊肅穆，整個人憔悴了不少，眼眸中迸發出一股強烈的恨意，恨不得將蕭妧碎屍萬段。

宋太后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斜睨了眼蕭妧，“北縉皇后，雖然你是皇后之尊，當初要不是西越給了北縉帝兵馬，東楚未必會滅亡，拿着西越的兵馬自立為皇，如今又來反咬一口，做人，可不能忘了本份。”

蕭妧翹起紅唇，愜意的單手撐着下頜，“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自古以來，哪一個君王登基還是血流成河浮屍百萬呢？”

宋太后被蕭妧噎住了，有些惱意，“幾個月不見還是這般伶牙俐齒狡辯。”

蕭妧卻一點也不惱，“太後娘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也不會有人在意，局勢已定，北縉是被西越百姓迎進盛京城的，可見民心所向，北縉也不會在意那些流言蜚語，時間久了自然就淡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誰又會跟北縉過意不去呢。”

一番話說的宋太后啞口無言，喉間湧出腥甜，硬是被宋太后壓下去了。

其實宋太后也知道說什麼都晚了，北縉大軍已經進城，整個西越都被攥在人家手中，是生是死全憑北縉心情。

宋太后原本倚仗着要以長輩身份壓着，試圖扳回一絲顏面，可宋太后忘了，坐在對面的那個人是蕭妧，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吃這一套。

“北縉皇后，難道您就沒想過以後嗎，給宋家皇族一個機會就是在給自己一個機會，北縉皇上嘴上雖然不提，可心裏未必不會惦念着親情，如今您已經是北縉皇后了，殺了宋家皇室對您又有什麼好處呢？”

雲側妃忽然站了出來，“就算不為了舅舅和外祖母着想，還有湛太子呢，讓湛太子以後如何面對北縉皇帝？”

重華長公主立即點點頭，十分贊同雲側妃的話，“不錯，再過十年八年你已芳華不再，沇兒是一國之君，總不可能只守着你一人的，何必將自己的後路堵死了呢？”

重華長公主自始至終就不相信趙遵會一輩子守着蕭妧一個人，哪怕是元駙馬，背着重華長公主和屋子裏伺候的丫鬟眉來眼去，即便有了什麼，重華長公主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因為重華長公主清楚，一旦戳破了，她和元駙馬之間必然有隔閡，元駙馬還會再找別的女子，只要不過分，重華長公主就當作不知道。

在重華長公主眼中，蕭妧年紀還小，是被感情沖昏了頭腦，根本不知道男人是怎麼想的。

如今這條路或許可以當作一個突破口。

“你若是心裏還有氣，本宮跟你認錯便是，是本宮一時糊塗犯下大錯，只要你能消消氣，日後本宮必將對皇後娘娘效犬馬之勞。”

重華長公主為了保住目前的位份，已經拋棄了尊嚴，對着蕭妧低着高貴的頭顱。

宋太后深吸口氣，扭過頭去佯裝沒瞧見這一幕，心裏卻在發堵，手心不自覺握的青筋暴起。

蕭妧挑唇微微笑，越過了重華長公主看向了雲側妃，“我來之前路過靈山寺，就順帶給雲側妃占卜一卦……。”

蕭妧說的緩慢，可落在雲側妃耳中簡直就是一種煎熬和折磨，雲側妃咽了咽喉嚨，緊張的看着蕭妧。

“皇後娘娘怎麼會如此關心雲樂，真叫雲樂受寵若驚。”

蕭妧面上看不出半點氣惱，像是和眾人聊聊家常一樣的口吻，“這靈山寺的師傅說雲側妃和佛家有緣，不，還有長公主，你們兩個與佛家有緣，既然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做了這麼多錯事，倒不如去佛祖面前懺悔，也省的讓我為難。”

雲側妃心猛提着，立即搖搖頭，“不……皇後娘娘說笑了，雲樂怎麼會和佛家有緣呢，雲樂拋不開凡塵俗事，實在無法潛心修佛，豈不是罪過？”

重華長公主也被蕭妧一番話驚呆了，讓她去寺里修佛，那跟剃度出家又有什麼區別！

“這怕是不妥吧，雲側妃是湛太子的側妃，應該等着湛太子回來的。”

一扭頭的功夫，重華長公主就說雲側妃是宋湛的女人，之前還要強行塞給趙遵呢，果然善變！

雲側妃動了動唇，觸及蕭妧嬌艷動人的容顏時，終究沒敢開口，默認了此事，心卻跟針扎了一樣酸楚。

重華長公主生硬的解釋，“至於本宮……。還要孝敬長輩呢，更不能修佛了，不過本宮可以去靈山寺祈福三年，保佑皇後娘娘平安誕下嫡長子。”

蕭妧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挑眉看了眼重華長公主，“長公主你說晚了，來之前我已經答應了主持，既與佛家有緣，能靜心祈福才能達成所願啊，至於大哥么，日後我必然會給大哥尋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妻子，就不勞煩長公主費心了。”

重華長公主臉一僵，急忙求救的看向了宋太后，“母后……”

宋太后冷着臉看向了蕭妧，實在裝不下去了，沉聲道，“你究竟要怎麼樣，如何才能放過重華和雲樂？”

蕭妧揉了揉額角，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魅惑十足的矜貴，淡淡道，“太後娘娘心疼女兒和外孫女，可想過當初算計我的時候，沒有子嗣支撐，我和皇上的路會有多麼艱難？”

宋太后怔了下，說來說去蕭妧就是來報仇的，果然是個錙銖必較的性子，不愧是右相親自教出來的。

這番話說的太淡然了，沒有絲毫的波瀾，平靜的像是在敘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以至於讓三人更加猜不透蕭妧的態度。

“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況且你也沒有受什麼傷害。”宋太后盯着蕭妧，忽然目光望下轉移看着蕭妧的小腹，“沇兒殺戮太重，你就當給肚子裏的孩子積德吧。”

這下連紅袖都看不過去了，竟拿一個未出世的孩子做文章，太過分了！

蕭妧冷笑，眸光乍然閃過凌厲之色，“我的孩子若是這點殺戮都承受不了，將來還怎麼面對坎坷，青予，立即給長公主和雲側妃剃度！”

“是！”

青予一招手，立即走進來兩個嬤嬤，手中拿着一把剪刀逼近二人。

重華長公主想要掙扎，卻被青予死死的按住了，“不，你不能這麼做，本宮是西越長公主，絕不剃度！”

宋太后氣的臉色發青，怒瞪着蕭妧，“都給哀家住手！”

宋太后的話沒有一個人聽，只見兩個嬤嬤拽着重華長公主的頭髮，解開了髮鬢，三兩下就是剪了一大把落在地上。

雲側妃緊緊的捂着腦袋往後縮，拚命地搖搖頭，“不，我不信，我要去找表哥……。”

雲側妃剛走了兩步就被拽了回來，身子一軟直接跌倒在地，兩個嬤嬤立即將雲側妃制服，利索的替雲側妃卸掉珠釵首飾，原本精心繪畫的妝容也被淚水洗刷，整個人狼狽的趴在地上。

只聽見剪子在耳邊喀嚓咔嚓聲音，雲側妃絕望的掙扎大叫。

“啊！”

重華長公主也沒好哪去，不停的掙扎，臉露痛苦之色。

宋太后捂着胸口瞪着蕭妧，“你是要逼死哀家是不是，都給哀家住手，蕭妧，有本事都衝著哀家來，欺負兩個手無寸鐵的婦人又算得了什麼！”

蕭妧挑挑眉，彎了彎唇角，“既然太後娘娘有心替北縉祈福，我便成全你！”

“你敢？！”宋太后瞪大眼，氣的胸口上下不停起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蕭妧臉上笑意一收，瞥了眼不遠處的兩個嬤嬤，“你們兩個給太後娘娘剃度！”

兩個嬤嬤愣了下，有些為難地看着蕭妧。

“怎麼，皇後娘娘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拖出去！”紅袖一擺手，兩個嬤嬤立即跪在地上，撿起桌子上的剪刀。

“太後娘娘得罪了。”兩個嬤嬤朝着宋太後走去。

宋太后氣的渾身顫抖，手不停的指着緩緩走上前的兩人，“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反了不成，快給哀家拖下去！”

整個慈和宮沒有一個人動，充耳不聞宋太后的話。

宋太后這個太后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高貴，西越馬上就要滅亡了，宋太后就更加沒有說服力了，傻子都知道最要緊的是要討好蕭妧，北縉的女主人。

“好好！”宋太后冷笑，“一個個都學會了見風使舵，攀附新主人了是不是，狗奴才！”

元嬤嬤忽然衝上前攔在了宋太後面前，“皇後娘娘，太後年紀大了身子不好，經不得生氣的，求皇後娘娘高抬貴手饒了太後娘娘一次吧，老奴給您磕頭了。”

蕭妧看了眼紅袖，紅袖立即道，“來人啊，將元嬤嬤拖出去，狠狠的打。”

元嬤嬤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侍衛拽走了，“太後娘娘……”

宋太后見元嬤嬤被帶走，忽然心底湧起一抹怵意，往後退了退，背脊發涼。

眼前這位少女怎麼就這麼心狠呢，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要如何才能消消氣？”宋太后這句話是從嗓子眼裏蹦出來的，雖然她很不想在蕭妧面前示弱，可已經沒有辦法了。

“送你們去靈山寺修行，替自己犯下的罪孽贖罪，已經失望了最大的寬限了。”

要讓蕭妧視而不見放過她們，絕對不可能！

重華長公主的頭髮幾乎要被剪掉了一大半，滿地都是烏黑的秀髮，哭着喊着掙扎着。

雲側妃也沒好到哪去，不停的求饒，秀髮一寸一寸被嬤嬤用剪刀剪斷，整個人都已經傻了。

沒了頭髮，還怎麼跟北縉帝見面呢，雲側妃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使出渾身的力氣，一把奪過嬤嬤手中剪刀就要奔着蕭妧刺去。

“我要殺了你！”

蕭妧嘴角勾起，身子未動，任由雲側妃爬過來，青予就在雲側妃後方，上前一步抓住了雲側妃的手，嘎吱一聲，毫不客氣的將手腕掰斷了。

雲側妃小臉剎那間就變得慘白，忍不住驚呼，痛的眼淚都快出來了，死死的瞪着蕭妧，厲聲大吼。

“表哥遲早會看清你的真面目的，我等着，等着你被拋棄，落得比我還慘的下場！”

蕭妧這麼做簡直比殺了雲側妃還痛苦，死了反而是一種解脫，活着才是最折磨人的。

蕭妧臉上的笑意有些冷，“比起你的不入流小手段，這又算得了什麼，若是我想，殺了你又如何，雲樂，我知道你一直惦記着皇上，可惜皇上從未看你一眼，從一開始我們就註定是對立的，怪就怪你自己太貪心了！”

“你胡說！”雲側妃哪受了這話，恨得咬牙切齒，“一直都是你慫恿表哥，不過就是仗着有一個權勢滔天的父親罷了，表哥才會謙讓着你，總有一天，你也會被表哥拋棄！”

蕭妧嘆息的搖搖頭，憐憫地看着雲側妃，“可笑，一個男人若是有心，女人是攔不住的，這一點你母親才是最清楚的，皇上若要納妾，別說十個八個，就是後宮佳麗三千我也能容忍，豈會在乎你一個？”

雲側妃被蕭妧這番話氣的腦袋一陣陣發暈，死死地咬着唇，不甘心的瞪着蕭妧，讓一個帝王守着一個女子過一輩子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可不知為何，雲側妃就是辯駁不出一個字來。

“賤人！”

話剛落，青予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雲側妃臉上，雲側妃吃痛，臉上仍帶着微笑。

“賤人，你不得好死！”

“啪啪！”青予用了三分內力，雲側妃小臉都鬆動了，一張嘴竟吐出兩顆牙來，縱然這樣，還是用惡毒的眼光看着蕭妧。

蕭妧勾唇，“你放心，一會我就將你的臉化花，讓皇上瞧瞧，你儘管跟皇上告狀。”

雲側妃聞言立即不做聲了，兩隻拳頭緊緊攥住了，恨不得殺了蕭妧解氣，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蕭妧扭頭看了眼重華長公主，及腰長發已經被修剪的差不多了，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短髮，重華長公主已經徹底崩潰了。

“不，本宮是長公主絕對不會去修行的，絕對不會如你所願的。”

重華長公主不斷的重複這句話，目光陰狠地看着蕭妧。

蕭妧勾唇，“那我就親手送你和元駙馬在地下重新做一對夫妻！”

重華長公主乍然一聽呆住了，被蕭妧眼中的凌厲嚇到了，“你說什麼，駙馬究竟怎麼了？”

蕭妧擺擺手，“給長公主準備一條白綾，送長公主上路。”

重華長公主搖搖頭，往後退了退，整個人已經被蕭妧折騰的崩潰了，沒法追究元駙馬如何，立即點點頭，“本宮去靈山寺修行祈福！”

蕭妧這才笑了，目光一轉落在了宋太後身上，嚇得宋太后心都跳了跳。

“還愣着幹什麼，給太後娘娘剃度，別耽擱了好時辰！”

蕭妧一聲令下，幾個嬤嬤抓住了宋太后，宋太后此刻就像是個普通婦人，幾人七手八腳的幫着宋太后剃度，宋太后根本無法掙扎，不一會腦袋上的頭髮就剃光了，露出一個圓溜溜反光的腦仁。

宋太后被羞辱的十分氣惱，怒急攻心，心口處有一股熱流在翻湧，好一會才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娘娘，衛皇後來了。”紅袖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影急匆匆走來。

蕭妧抬眸恰好看見衛皇后，衛皇後來的目的也是要勸說蕭妧，甚至打算挾持蕭妧。

一隻腳踏進了大殿，瞧清楚了大殿的情形，瞪大了眼看着宋太后和重華長公主以及雲側妃三人，立即收回了腳步扭頭就要離開。

“衛皇后，既然來了又何必着急走呢？”

衛皇后聞言沒來由的緊繃著身子，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腦仁，涼嗖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