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因為自己的手受過傷,斷送了鋼琴家的未來,所以她特別提防黎相谷的手出狀況,這份擔心,黎相谷也不是不能體諒,但有時她的矯枉過正,讓他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原來男朋友也來了。」邵致翰抬頭仰視黎相谷帶有警告性質的怒容,笑容平常,「好像沒有我存在的空間了。」

「你別這麼說。」向容玄急急道,對他語氣中的唏噓,深感愧疚。

「既然你另有喜歡的人了,那我似乎也只能退出了。」邵致翰又深又長的嘆了口氣,對向容玄道:「我們還是朋友吧?」

「不是。」黎相谷立馬替向容玄拒絕。

「當然是。」向容玄否定黎相谷的決定。

黎相谷咬牙瞪着向容玄。

向容玄裝作視而不見,對邵致翰誠摯道:「我們當然還是朋友。」

「那就好。」邵致翰起身,手拍上黎相谷肩頭,「好好對待她。」

黎相谷沒有回應,微眯着眼瞪着他,扭肩甩開他的手。

「你男友的佔有慾很強喔。」邵致翰哈哈一笑,擺了下手,離開。

「你幹嘛那樣?」向容玄拉了拉仍瞪着邵致翰背影的黎相谷。

黎相谷轉身坐到邵致翰剛才坐的位子上。

「他是追求過你的人,怎麼能當朋友?」根本就是個潛在的情敵。

「有什麼關係?」向容玄坦然一笑,「我又不會愛上他。」

「但你曾經考慮過跟他交往,而且,」他壓低嗓音,「『上一次』你跟他就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也因為他拒絕了我。」

原來他是為了「上一次」的恩怨,所以惱恨着「情敵」啊?

向容玄失笑。

「我只是覺得他人很好,一直都只是這樣的感覺。」她低頭,「我也曾經老實告訴他,我喜歡他,但只是一般朋友的喜歡,他說,只要能跟我在一起,他就覺得很幸福。所以我在想,如果我能給一個人幸福,也許可以讓自己無法得到幸福的這件事,得到一點心理補償,所以我才認真考慮跟他交往的事情。」

黎相谷思考了一會兒,「你對他沒有日久生情嗎?」

據他所知,邵致翰一直殷勤的追着向容玄,至少兩個月了吧。

邵致翰也是長得人模人樣,斯文有禮的那款,個子頗高,將近一八O,兩人視線可說齊平,聽說他是一間律師事務所的法助,尚在準備律師考試,若順利考上了,也會是社會中的菁英人物。

不過還是比不上他就是。

黎相谷臭屁的想。

向容玄搖了搖頭,沒有任何考慮。

「因為沒有任何讓我愛上他的特質,所以我認為還是可以當朋友的。」

「你太天真了。」黎相谷一臉嚴肅道,「男人才不會浪費時間在不可能成為女朋友的女人身上,說什麼當朋友,也不過是在找尋見縫插針的機會,才不是很純潔的普通交際。」

向容玄沉吟了一會兒后道:「反正我也不會單獨跟他出去或怎樣的,就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種關係吧,也不需要這麼決絕的連普通朋友的要求都否定。」

她沒說的是,跟黎相谷相遇之後,對於與邵致翰單獨相處,她心上就有了排斥,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她當是因為自己喜歡上黎相谷的關係,故她與黎相谷交往後,自然不會跟邵致翰有任何私底下的交集,只是再怎麼說,還是要給人家面子啊,當面拒絕人家當朋友的要求,她覺得太無情了。

她都說到這種程度了,黎相谷實在很難反駁,再嚴厲要求他們私底下不要往來,似乎就變成他是一個非常小心眼的男人了。

可惡!他還真想當那種小心眼的男人,不准她跟邵致翰有任何聯絡,連通電話或發訊息都不行。

但這才剛到手的感情,他也不想輕易的因為想法不同而有裂痕,在危機未解除的情況下,任何會讓向容玄排斥他的情況都不可以發生,要不萬一她生氣而跟他分手,或是拒絕他的保護,等到憾事發生,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不想再次面臨她死去的那一瞬間。

那太痛苦、太痛苦了。

他抱着頭,腦中浮現向容玄躺在浴缸裏頭,蒼白的臉色透着青紫,無力的眼瞼微張,紅色的血液染紅了浴缸,怵目驚心的畫面使他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相谷?」見他臉色不正常,向容玄連忙過來他身邊,半蹲着抓住他的雙肩,「你怎麼了?」

黎相谷抬起頭,一時之間她的面容與回憶中的相疊,他激動得將她扣緊在懷中,緊得讓她無法呼吸。

「別死!」

他肯定又想到了「上一次」了吧?

她真慶幸她對此一無所知,不曾經歷過自己的死亡,那樣的恐懼,肯定不是幾天時間就可以完全消除的。

「不會的。」她費力自他過度強力的擁抱中,爭取到一點說得出話的空間,「我會一直都在,一直好好活着。」

「嗯。」他騰出一手扣着她的後腦勺,按在自個兒的頸窩中,熱燙的呼吸輕緩的吹拂在他的肌膚上,那是她仍活着的證明。

她的存在,也是他的幸福啊……

向容玄微微一笑,張臂回擁。

咖啡館外,一雙冷冽的視線,盯着溫存的兩人。

都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出現破壞了他的計劃。

他憤恨的咬着指甲。

只要那個男人不在,向容玄一定會回到他身邊來。

只要那個男人不在!

警方判定向容玄為自殺,因為一開啟她的筆電,就是篇遺書,上頭清楚的寫着她本身因為人生的不順,受夠命運的擺弄,受不住憂鬱症的困擾,升起了輕生的念頭,故割腕自殺。

向容玄在高中父母雙亡時期,的確曾因輕微的憂鬱症進出醫院,大二之後就未再服藥,極有可能是她憂鬱症複發了,而她斷斷續續一直有靠着安眠藥睡覺的習慣,所以在她的胃裏發現殘餘的藥物,也被視為理所當然,最終以自殺結案。

但黎相谷怎麼就不願相信。

一個下個月要去美國看妹妹演出,而跟他請假的人,怎可能輕言自殺!

想自殺的人才不會計劃人生的下一步,計劃未來!

但他提不出有利的證據請警方重啟調查。

在向容玄死亡的第三天,他塞給了房東一千塊,來到了向容玄的房間,想從尚未收拾完畢的房間找出翻案的蛛絲馬跡。

向容玄的妹妹向師玉在姊姊出事的第二天,就搭乘早班飛機回台,昨日剛抵達台灣,姊姊驟逝一事讓她到現在仍無法接受,人在飯店裏頭,對於葬禮什麼的,還無法打起精神去處理。

畢竟,她的親人,唯一的親人已離她而去,在這世上,獨剩她一人了,倒是邵致翰曾前去拜訪安慰,但其實也不過是兩個人一起互舔失去摯愛的傷口。黎相谷不認為抱在一起哭有什麼意義,更何況他堅信向容玄絕對不是自殺的。

脫了鞋,踏上木質地板,窗戶未開啟的房間有股悶腐的味道,他上前打開落地窗,靠在陽台欄杆上,晚風習習,透着冷意,冷卻他發脹的腦袋,細細思索是否有什麼不對之處。

他閉眼凝眉,回想着那一天的情景,即使那讓他痛苦異常,他仍不得不勉強自己追想下去——

他衝進了房間,看到陳屍在浴缸裏頭的她,左手割了一道長長的刀痕,深度見骨,鮮血染透了整個浴缸……

刀痕?!

他倏地站直身。

「向容玄不是左撇子嗎?」他舉起雙手來模擬比畫,「支撇子割腕的話,應該是割右手才對,怎麼會是割左手呢?」他豁然明白,「向容玄不是自殺的,兇手是右撇子,我必須告訴警察才行!」

他欲轉身離開,霍地一陣疾風掃至,背脊被猛的一推,人瞬間翻下只有一百二十公分高的爛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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