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項惠皺眉,「那你怎麼說?」

「我說不要,看着康氏大肚子我也不罵她了,只告訴她,這是我的,我願意一家人一起過上好日子,但不代表你可以爬到我頭上來,還指東指西告訴我錢該怎麼用,這些東西將來我要是成親了,通通都會帶走,你再唆使我娘給我說親,我出門那日就是你開始沒銀兩可使的日子。」

項惠笑出來,「這回答挺厲害的。」田青梅一揚眉,「那可不。」

身為穿越人士最大的好處,就是她不怕人家說。

說她死愛錢,好唄,她就死愛錢;說她不疼弟弟,好唄,她就不疼弟弟;說她只想着自己,好唄,她就只想着自己,總之愛說啥就說啥,她絕對不會為了怕別人說幾句話就把自己的辛苦奉上。

竹林自己來說,她還會考慮考慮,康氏算哪根蔥。

「也不知道這女人哪裏不對,明明清楚這些都是我的本錢,每個月也給他們十分之一凈利了,仍不滿意,老覺

得自己吃虧,偏偏她是在田家最窮的時候嫁進來的,操持家務無怨無悔,連生了彩姐兒也沒休息幾天,就又開始做綉活,現在家裏日子好了,難免會讓着她些,竹林收了朱姨娘是一回事,但對康氏還是很敬重的,我便是怕自己遠離京城,竹生也不在,我娘會因為長子情結,外加康氏挑唆,把我名下的東西變成大弟名下的,然後康氏的家人就會伸手,你懂我的意思嗎?」

項惠含笑,「懂,你不介意鋪子變成竹林的東西,但你介意的是變成竹林的之後,康氏就會當成自己的,接着鋪子可能就會在田家不知道的時候,變成康家的。」

「沒錯!」田青梅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若是竹生在,這種事情絕不可能發生,所以我不能帶竹生出門——老實說吧,我不在意那幾間店,我本事多着呢,換個花樣就能東山再起,可是一旦這種事情發生,家就散了,竹生肯定跟竹林翻臉,我不想看到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的家變成那樣。」

這是大黎朝的破爛法律之一,更改權狀所有人之類的儀式不用本人到,只要有地契就好。

當然,要防止康氏搞鬼最方便的方法就是把地契帶在身上,但就因為有地契就能改名字,萬一掉在路上,那可是要哭都沒地方哭去。

「這很簡單,你可以請幾位鄉紳到府衙見證,事後謝謝他們就是。」

田青梅一聽就興奮了,「你說清楚點,我不知道還有這招。」

「所以我才覺得你膽子大,商經都沒讀熟就一頭栽下去,依據我大黎朝的律法,鄉紳見證便像是多了一道封泥,若不是本人幾乎不可能轉手。」

「那萬一跟鄉紳翻臉,或鄉紳搬家,那不就不能賣了?」

項惠笑出來,「不是,由鄉紳認證你就是本人,衙門會另外請繪師畫上你的畫像,一起封入,到時候若要賣,得由畫中之人出面。」

田青梅大樂,拍手說:「這方法好!唉,我煩惱了好一陣子呢。」

「你一點律法都不懂,能開兩年多店鋪也算運氣大,可是京城不比松見府,你得趁着上京前好好把商經讀透。時候不早了,我還得趕回去,今日至少得出馨州界地。」項惠低聲說完這些話,朗聲道:「漱時,項財,你們明日跟田大爺去官衙,請鄭先生作個見證。」

項財和漱時恭謹回道:「是。」

項惠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荷包,「給你,我前些日子有空時自己雕的……你多保重。」交代了一番,這便離開了。

田青梅握着那還有餘溫的荷包,想到這荷包都不知道在他懷中放了多久,突然就覺得有點羞澀。回家路上因為一直想着荷包里是什麼,她一直心不在焉。

回到宅子,關上房門,她這才悄悄從懷中拿出那個荷包,打開一看,是一個兔子小木刻,耳朵一大一小,眼睛也一大一小,屁股不夠圓,刻得好爛……可是她喜歡。

打開玫瑰抽斗,裏面一片小兔子——兔子白玉簪,翠兔紙鎮,兔形花薰球等等,樣子栩栩如生,但都是匠人做的,她手上這木刻卻是項惠親手雕的。

田青梅把小木刻放進去,又看了一會,直到外頭傳來小雪問開飯的聲音,把抽斗關上,拍拍臉,這才出去。

田青梅覺得項惠真絕,鄭先生根本就是衙門的師爺,由衙門的師爺當見證,動作自然很快,原本要拖上幾日的,一下子就好了,她看着自己的畫像被封入,總算安下心來。

她有時候也難免感嘆,若是康氏知足多好,一家人和和樂樂,等過些日子,不用說她也會把鋪子轉到弟弟們的名下,可是康氏太貪心,康家人也虎視眈眈,幾次想插手,她反而不敢把鋪子交下去了。

在前生,她也看過這種事情,原本是夫家給小夫妻的,丈夫心軟變成妻子的,妻子孝順爸媽變成娘家的,然後夫家一臉懵,房子呢?他們買給兒子的房子為什麼變成親家母的?

別的不說,她自己上班的地方就是,那飯店原本是大財團董事長開給兒子的,但她進去應徵的時候,是老闆娘的娘在面試——是的,這飯店上上下下都是媳婦的人馬,兒子連挂名的權力都沒了。

給了人家的東西就不能再插嘴,但想想自己的狀況,肯定不舒服,於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握在手上,將來等彩姐兒要嫁了,直接給彩姐兒當嫁妝。

煩躁了幾個月的事情解決,田青梅真有種爽快感。

鄭師爺還很客氣的送她,項財,漱時三人出了府衙,一路笑咪咪都不知道多親熱,「若是有什麼吩咐,三位儘管交代,像上次那幾個專挑店家敲詐的流氓鬧事,一下就抓到了。」

田青梅聞言,突然靈光一閃,「鄭師爺,請問是一年多前,那批強迫捐善款的流氓嗎?」

鄭師爺捻着八字鬍微笑,「正是,誰讓他們誰不惹,惹到項公子的朋友,項公子的朋友就是我們知府大人的朋友,那自然得馬上抓起來是不是?」

原,原來抓到人是因為他啊。田青梅失笑,當時還以為是自己報官時有講出特徵,沒想到居然……

她想套套鄭師爺項惠是哪間大戶的鳳凰蛋,故意閑話家常,談起之前去游春暖湖之事,又說在昭然寺偶遇,常常寫信,兩人相當熟,講得正高興的時來一句「項七爺家裏在京城是做什麼的,我一時想不起來」,鄭師爺卻沒上當,而是睜眼說瞎話表示自己不知道,她心裏想着真是老油條,但也只能算了。

「鄭師爺。」一個衙役匆匆從後面跑過來,「側門有個人說是田大爺的家人,說家裏有急事,小的怕耽誤,便直接帶過來。」

她一看來的是徐氏,隱隱覺得不好,急了也想不到要防什麼了,「是誰來了?」

徐氏緊張,一時不察就直接喊了舊稱,「小姐,是王大娘傳來消息,說本家老爺打算今日下午過來蘭花衚衕,還帶了里保。」

田青梅臉色一暗,「還帶了里保?」

「王大娘說聽到的是這樣。」

上回周娘子來,她便隱隱覺得不妙,問過母親后,透過田家的角門婆子收買了田大太太身邊的王娘子,先給了二十兩,說好若消息有用,會再給三十兩。

當時雖然肉痛,但現在想來實在太值得了。

母親心軟,竹林竹生又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一哄一嚇,後果不難想。

「鄭師爺,我家裏有事情,得先回去。」她拱拱手,「今日多謝您。」

「反正我今日也沒事,不如跟田大爺走一趟。」鄭師爺也是見過世面的,那句「小姐」一出,就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女扮男裝。

女扮男裝上衙門辦事,不會是為了好玩,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又看見她一聽「本家老爺要來」臉色即黑,心想跟着去至少能壯壯聲勢,畢竟眼前人可是「那一位」特別交代的,能討好何必放過。

於是他捻捻八字鬍,笑着說:「是這樣的,知府大人跟項家一直有往來,既然是項七爺的朋友,我就替他走這一趟,免得來日見面,他埋怨我不夠朋友。」

田青梅一喜,「那就有勞鄭師爺了。」這下好了,你有里保,我有師爺,誰怕誰呢!因為是情急,兩人也就走得快,在角門上了馬車,車夫一揚鞭,便往蘭花衚衕去了。

「多有失禮,請鄭師爺見諒。」隨着聲音落下,田青梅撩起帘子,走到大廳一個行禮,青色對領繞裙,發上一支簡單的白玉兔釵,模樣俐落端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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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妻的富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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