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畢竟他母親……那性子就是當今皇上偶爾都會怕她。

母親最是講究規矩和出身的,這也是他為什麼之前不敢告知自己已經成親的原因,就怕把親娘給氣出個好歹來,那他可就太不孝了。

不過,他那封準備回京的信應該也到了,自己一個人出門,結果回去的時候多帶一個人,不管怎麼說還是得提一提,現在就算擔心自己親娘可能會被氣出個好歹來,似乎也太晚了。

「我哪裏有閒情逸緻開玩笑,過不了幾天,等山匪這案子交代完畢,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他正經地看着她道。

在前頭他是皇上外甥的消息轟炸下,阮芝盈本來以為不會再有更震驚的了,可是當他斬釘截鐵的說他們真的要離開她熟悉的環境時,她還是忍不住又被嚇了一回。

要離開阮家村、離開西南?阮芝盈覺得這個消息可能比自個兒的夫君從一個普通的小秀才變成兵頭子,接下來又變成皇帝的親外甥更讓她無法接受。

她打小就生活在西南這塊地兒,最遠都沒踏出過鎮子,就是有人說翻了山之外的縣城有多好,她也從來沒動過心。

可現在,她不僅僅要離開西南,離開疼愛她的大伯一家人,居然還要千里迢迢地往京城去嗎?

光想她都覺得心慌。

「不能不去嗎?」阮芝盈眼帶期待的望着他。

「你覺得可能嗎?」他以為她是怕自己不受公婆喜歡,溫柔地拍了拍她,「放心吧,家裏人都好說話得很,你不用怕,再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難道大伯娘沒這樣跟你說過?」

易穆德自從上回兩個人把許多話給說開后,就清楚一開始她嫁進門時那溫良賢慧的模樣還有許多規矩,都是大伯娘耳提面命的,如果不是這樣,她哪裏能夠乖乖地聽話裝樣,把他都給糊弄過去了。

雖然有些吃醋,但不得不說,有時候在說服自個兒的小媳婦兒上,阮大春還是陸氏的一句話,都比他說上半天好使多了。

阮芝盈咬咬唇不說話,可是心裏還是憋着一股氣,不想就這麼輕易的離開家鄉遠去。

「可那……要是明年山匪又來了怎麼辦?村裡可沒人跟我一樣能打,要是大伯和大伯娘他們……」

「你這是不想跟我回去。」沒有了偽裝,她的表情和眼神實在太好懂,易穆德即使不用追問也可以肯定她心裏頭的答案。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秀才,那麼他或許可以就這樣留在這西南之地,可惜他不是,即使他從來沒有爭那個位置的心,也不曾倚仗着自己的身分參與朝廷上的任何黨派之爭,可這並不代表在寶位上的那個人就真的能夠任他在外頭自由地飛翔。

即使那人是他的親舅舅,但是上位者的心本來就難測,有時候就算他不爭,不想貪什麼從龍之功,就怕有些人也要把他逼得不得不爭。

而西南畢竟離京城太遠了,到時萬一京城裏真出了什麼大動靜,他肯定反應不及。

雖然他娘英明神武,只是吃虧在身為女兒身,否則今日皇位上坐的是誰還保不準,但是他就算再放心,也不能真的就把自己的爹娘就這麼扔在京城裏,一個人在外頭逍遙。

偶爾在外頭閑散,躲着京裏頭的紛紛擾擾自然是可以,但是如果要永遠避居京城,那卻是不成的。

阮芝盈抿緊唇,事到如今她不願再對他說謊,因此只是低着頭不說話。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肯定要跟着他走的,可沒想到會這麼快,而且有關他身分的改變,也是增加不安的原因。

她不覺得自個兒哪裏不好,甚至在上回說開了之後,她也能夠在他面前更加自然地做自己,可是一想到他的家人全都高高在上,對於連縣令都不曾見過的小村姑來說,那宛如是雲端一樣的神仙,即使是只聽了名字都該誠惶誠恐的。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易穆德是不知道該怎麼勸解她,阮芝盈則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什麼。

她倔強的模樣最後還是讓他先低了頭,畢竟這消息太過突然,對他來說,離開西南是回家,對她來說,離開西南卻是背井離鄉,兩個人的立場不同,他自然不能要求她在短短時間內就完全接受了這一樁又一樁的消息。

「明兒個我送你回阮家村一趟吧。」他打破沉默。

這幾日她的情緒不大對,他忙着要做回京的準備,或許這件事情讓阮大春他們來勸,可能會比他說上千百句還來得有用。

阮家村自上回一戰成名,因為阮大春來不及封鎖那日來掃尾的官兵們的嘴巴,以至於多年來一直隱藏的秘密就這樣被揭開了。

當然,一開始周遭的村子一個個多少都有些不滿,認為阮家村獨善其身,只顧着自己好,卻看着鄉鄰受害,甚至還有幾村的村長聯合起來,一起找阮大春要討個說法。

阮大春怎會不明白這些人哪裏是要什麼說法,只是不甘心那些年自個兒村子裏活得凄凄慘慘,就他們村子沒遭殃,因此眼紅不平而已。

他也不多說,直接叫人把這回受傷的男人全都拉過來,重傷的或是躺着休養的,只要不礙事,就是用門板搬過來也成,而其他能夠活動的就自己過來,一群傷兵全站在還纏着白布的阮大春後頭,讓那些村長們一見着這陣勢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阮大春也不廢話,直接挑明了這些人想鳴不平的心裏話,接着淡淡反問着,「除了那些給屠村的,今兒個能夠站在這兒的,當初山匪肆虐的時候,各位的村子可有人上前抵抗了?我們村子雖說有我侄女兒可以擋在大夥兒的面前,可男兒也不是無用的,能夠上的都上了,就連我這把老骨頭也是站在最前頭,拚死也不讓人搶了糧,今兒個你們村子如果沒有抵抗就被搶走了大把的糧食,卻要怪我們沒有護着你們,這道理可說不過去啊!」

那些村長見着滿屋子的傷兵,臉皮薄的不說一句話轉頭就走,幾個臉皮厚的硬是留了下來,大柱子見狀,領着人捏着拳頭往前一站。

「這哪裏需要芝姐兒出馬,咱們就來練練拳頭,看要怎麼討說法就怎麼討,前兒個山匪來,咱們干架還沒過足癮呢!來來來,雖說咱不能像芝姐兒一樣,一刀就是一顆人頭落地,但是讓你們這些傢伙出點血、折個手腳還是沒問題的。」

大柱子話才剛落,那些還強撐着想要討個說法或者是瞎鬧的人全都走得乾乾淨淨了。

開啥玩笑,他們是想趁這個機會撈好處沒錯,可是瞧着外頭那些血跡都還沒洗乾淨呢,據說都是那晚給留下來的,除了阮家姑娘,就是這些阮家村的男人說不得手裏也都帶着人命,他們不過就是普通老百姓,哪裏有必要為了這一丁點的好處賠上了自己的小命。

罷了罷了,還是回頭去山上多采點野菜比較實際,以免想要好處不成,把自己也給賠了進去。

自此之後,外頭的好幾個村子都說這阮家村的人比山匪還剽悍,甚至還有些在私下傳着,覺得阮家村該改成土匪村才是。

阮大春實在懶得去理會那些小人傳這些話的心思,可當他看着村裡幾個半大不小的小子居然拿着那一晚「黑吃黑」的戰利品玩起來的時候,也忍不住抽搐着嘴角,終於明白這土匪村的名頭是怎麼來的了。

阮家村變成周遭十里八鄉中最有名的村子,阮大春眉頭都不皺一下,可這一日當阮芝盈和易穆德一起回了村子,還帶來一個震撼的消息時,別說陸氏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就是阮大春這樣遇事穩重的人也忍不住張大了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完全不敢相信站在他眼前的竟然是皇家的人。

唉唷喂!事情大條了,他居然做局攀親攀到了皇帝老人家的外甥上頭,這……這是不是會被治罪啊?

陸氏更是眼睛發直地盯着易穆德,嘴唇顫抖,一邊拉着阮芝盈,一邊無措的看了看阮大春。

這……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是皇帝的親戚呀,咱們這小村子裏的人連縣令都沒瞧過,侄女婿突然說自己不是秀才,而是天皇老子的親戚,親家還是長公主,聽得她一顆心差點停了。

要是易穆德知道陸氏心裏的想法,肯定會說不愧是一家子,跟他小媳婦兒的想法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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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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