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低下頭,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耳朵,惹得她敏感的輕顫着,引來她細細的抗議聲。
「別……外頭還有人……」而且這也不是他們自己的宅子,是大伯的屋子,他怎麼敢就在這個時候對她、對她做出這等事情?
她臉紅紅的想要拉下他的手,覺得以自己的力量,這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而已。
但是當她拉了第一次,出了點力氣再拉第二次,最後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拉住了他的手想往旁邊拽的時候,她的手反而被拉着一轉,被扣在了他的手掌心裏。
「這……這不可能!」阮芝盈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被反握住且無法掙脫的手。
「怎麼不可能?」易穆德輕撓着她的手,語氣中帶着危險,「難道你以為這世上就你一個擁有天生神力?還是你以為你那靠着力氣耍的花拳繡腿就真的無人能敵了?」
她瞪着他,連忙反駁,「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你明明就只是個秀才不是嗎?」
易穆德搖搖頭,微微一笑,「就像你騙我你很柔弱一樣,實際上我並不是秀才。」
「什麼?」她一臉的震驚。「怎麼可能呢?大伯去查過了,秀才在鎮子上是有登記的,我是說你們的免稅田證……」
看着她像是被狠狠嚇到的可愛神情,易穆德覺得原來他之前的掙扎糾結其實根本都是多餘的。
「那也是假的。」他非常爽快地又承認了自己的另一個謊言。
秀才是假的,那文弱的樣子也是假的,然後呢,還有什麼是假的?阮芝盈覺得自己無法分辨了。
在他一連串的謊言澄清之下,她自動地忽略了自己也是一堆謊言加身這件事。
他低頭俯瞰着她,唇緩緩地輕擦過她的唇,然後低聲說著,「看來我們誰也不用嫌棄誰,彼此都一堆的謊言呢。」
阮芝盈微張着嘴,整個人怔怔的發愣,以至於沒注意到他的唇已經緩緩地移動,輕含住她偏白的唇瓣,手也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她衣裳里探去。
她情不自禁的輕吟出聲,然後馬上閉緊了嘴,瞪大了眼望着他,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還被他牢牢地鎖在懷裏,頓時臉頰上一片緋紅,眼裏也盈滿羞澀。
一步兩步三步,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讓他們辨識出門外之人的身分。
阮芝盈靠在門板上不敢輕舉妄動,眼裏飽含威脅,然而她還是小看了眼前這個男人的無賴程度,他就是不動不放手,就像是等着看她的好戲一般。
最後還是她被羞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才眷戀不舍的鬆了口,先把人抱在懷裏好好疼惜一番,然後替她整理好髮釵等等首飾,這才開了門看向來人。
「大伯娘。」他微微一笑,看着陸氏一臉局促的望着他也不惱,而是略微側了側身子,讓她瞧見屋子裏的阮芝盈的確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他才笑着問道:「大伯娘有什麼事?」
陸氏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就是……就是問問你們有沒有要熱水還是金創葯之類的。」她不好意思說是因為看見他把自個兒侄女往屋裏扛,怕兩個人又鬧了什麼矛盾,侄女要是一時不察把人給弄傷就不好了。
幸虧阮芝盈不知道陸氏的內心話,要不肯定第一個跳出來抗議——明明就是他仗着優勢欺負人,怎麼大家都懷疑是她欺負他?
阮芝盈這時想起剛剛好像看見受了傷被抬回來的阮大春,也顧不得害羞了,直接就朝陸氏問道!「大伯娘,大伯傷得怎麼樣?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
「沒事沒事,傷口雖然看起來駭人了些,其實就是多留了幾滴血,又不小心碰到頭而已,睡一覺就沒事了。」
陸氏見她走了出來,乾脆就把人往外拉了幾步,小心的道:「怎麼樣?侄女婿可有生氣,還是說些什麼了?你打小性子單純,又愛習武,我也寵着你,讓你脾氣也比一般姑娘硬氣。
「可出嫁前,在自個兒家裏自然是什麼都行,你大伯也是嘴巴上說說,實際上還不是慣着你,可一出嫁就不同了,尤其侄女婿還是個讀書人,就愛姑娘家文弱淑雅的,今兒個卻讓他撞見了這一幕,就是發點火也是應該的,你也別和他鬧,只說以後不會再犯就行了。」
陸氏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多年來的夫妻相處之道全都傳授給她,尤其她還記得夫妻兩個是鬧了矛盾的,不過現在看來問題應該不大,要不這侄女婿也不會後腳就追了過來,只是怕自家侄女脾氣太硬,就想着多吩咐幾句,畢竟哪家夫妻沒有吵架的時候呢。
就像那戲文里說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這每一對夫妻能夠湊在一塊兒,那都是上天給予的緣分,要是因為一時使性子把緣分給糟蹋掉了,那得多可惜。
陸氏嘮嘮叨叨了一番,最後又塞給阮芝盈一點點心,怕她剛剛折騰了一番又肚子餓了,最後才手腳俐落地回到自個兒屋裏去看顧阮大春了。
阮芝盈苦着臉,她現在只想大聲地說——裏頭那個根本就不是什麼秀才!身分是騙人的,看起來柔弱文氣也是騙人的,只有那無賴的性子已經讓她了解得真真的了!
她在大伯娘說話的時候雖然點頭應和了,可實際上她卻還是沒想明白自己和裏頭的男人到底該怎麼才好。
雖是大伯設了局讓兩個人成親,甚至她還瞞了他許多事,可現在看來,他也不是一個老實的,就連秀才身分都能夠捏造,那其他的呢?還有什麼也是假的?
她愣愣地走回去,看着他就像之前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屋子裏,聽到她的腳步聲就抬頭看着她,這一幕熟悉的讓她以為其實今日的一切都只是作夢,她沒在他面前展現自己粗俗、讓人害怕的那一面,而他也還是那個每日努力念書準備科舉的秀才。
可是……即使她想這麼說服自己,她還是清楚的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可悲的是,在她以為所有的欺騙都來自於自己的時候,卻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也是一堆謊言堆積出來的。
什麼能夠相信,什麼不能夠相信,她自己也糊塗了。
看她傻傻地站在那兒,易穆德站了起來,想和往日一樣,走到她的面前,牽起她的手細細安慰着,可就在他伸出手的時候,她卻像突然驚醒般往後退了一大步,讓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兩個人的中間。
他看着她,然後緩緩地收回手,臉上面無表情,眼裏卻帶着一絲絲的危險,「這是怎麼了?嫌棄我了?就因為我說我不是秀才?」
阮芝盈搖了搖頭,臉上也是一陣茫然,「不是……不,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吧。你說你不是秀才,你有這麼大的
力氣,還有今日這無賴般的性子,你……你到底是誰我是真不知道了,我現在甚至都不敢去想,我一直喊做夫君的人是真有其人嗎?」她整個人語無倫次,話都不知道說去哪裏了。
易穆德看着她傻愣愣的模樣,莞爾一笑,眼裏那一絲危險散了不少,憐愛地看着自己的小媳婦兒。
哎呀,他的小媳婦兒就是天真單純,瞧瞧,這是被他剛剛展露出來的一絲絲本性給嚇壞了,看起來越發讓人想好好抱在懷裏憐惜了。
他上前強勢的將人拉進懷裏,就像抱着一個孩子一樣微微晃着,「不過就是一個秀才的身分,有必要那麼在意嗎?那不過是我為了方便在這小鎮裏四處打聽山匪下落所做的一種偽裝而已,若是你真喜歡我考功名,那我就打從今日好好的讀書,也給你考一個秀才就是了。」
他說得爽快,把許多人都跨不過的坎說得這般輕描淡寫,但那充滿自信的模樣,或許還真能唬得了人。
只是若當初教他功課的先生們知道了他今日所說的大話,怕是一個個都只能搖頭苦笑了。
今夜發生的事情太多,阮芝盈腦子一團亂,一時之間也忘記了其實那秀才身分壓跟不是最重要的,就這麼讓他三言兩語給弄混了重點。
看來已經解決她的問題了,那麼現在換成易穆德要來好好問問,這小媳婦兒一家子到底瞞了他多少事情。
若是換成一般情況,他肯定得想着是不是自己哪裏露了餡,真實身分被發現,才會讓他們逼成這段婚事。
可脫去了淑良外衣,他的小媳婦兒根本就傻得可愛,怎麼也不像是那種說句話還得繞上十個八個彎的心機女子,他就更想知道自己媳婦兒一家子,還有這阮家村集體瞞着他的到底是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