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按摩,悸動,和安睡
“那你有什麼煩惱的事嗎?”史蒂夫很關切自己可愛的小同居者為何失眠。
“沒有。”未來首領頓了頓,還是覺得身為堂堂彭格列首領,因為長高膝蓋疼而睡不着這件事還是隱藏起來比較好。
然而就是那一點停頓,都讓美國隊長注意到了。
阿綱有了煩惱的事,但是卻不說。
這讓史蒂夫感到擔心。
會是因為什麼事呢?
可能是,阿綱有什麼想要買的或者想去的地方,但是不好意思開口?也許是,阿綱想念母親了?也許是,阿綱又做噩夢了?或者,阿綱最近記起什麼來了?
看着史蒂夫一臉為他深思擔憂的神情,未來首領又沒轍了。
這個英俊的金髮男人總是能這樣,真誠得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我只是,膝蓋有點疼。”彭格列十代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心裏覺得很丟臉。
如果讓里包恩知道他因為膝蓋疼而嬌嫩得睡不着覺這件事的話,肯定可以用來嘲笑他一整年。
“膝蓋?”史蒂夫更加正色地掀開了被子,就要扒下澤田綱吉的睡褲。
“別,別,你把褲腿卷上去看行嗎?”未來首領還是覺得只剩下一條內褲給史蒂夫看實在太難為情了,漲紅了臉緊緊抓住自己的褲子。
“對不起。”本來覺得沒什麼的美國隊長,看着一臉通紅的澤田綱吉,立馬道歉了。
史蒂夫讓澤田綱吉坐在床邊,他蹲下/身來。
等史蒂夫把少年松垮垮的褲腿捲起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白嫩的小腿皮膚上的痕迹,美國隊長的眉毛微蹙。那是少年曾經受傷的痕迹,那些傷痕不一,有新有舊,也不知道少年到底是怎麼受的傷,即便阿綱忘記了,但是那些疤痕卻難以消退地印在身體上。
即便曾經也看到過,但是如今史蒂夫看見,他仍然感到憤怒,他的手指憐惜地輕輕撫上一條印記最深的疤痕。美國隊長真是無比慶幸自己在那一天,路過那條小巷,看到了阿綱。
男人的手很大,指腹並不是柔軟的,撫在皮膚上有一種溫熱而又鈍鈍的摩挲感。
被碰到疤痕的時候,未來首領的小腿下意識地顫了一下。
“還疼嗎?”
史蒂夫立刻收回手,似乎是很擔心自己會弄疼少年,儘管他只不過是指腹碰到了而已。
“沒感覺了。”未來首領搖搖頭,“就是你碰了有點癢。”
“以後不會有任何人可以傷害你了。”美國隊長沒有再碰少年腿上的疤痕,他抬眼認真地望着澤田綱吉,就如同在醫院的那一天,這個男人也如此這麼對他說過。然而這個人說話,就是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服的安全感。
“我知道了。”未來首領注視着男人被柔光暈染的藍眸,那裏面清晰地映出了他的輪廓,不含一絲作假的誠摯。這讓澤田綱吉感覺到自己在此刻,竟是被如此完整地珍視着。
這讓未來首領不禁低下頭去,掩藏住心底莫名的幾分悸動。
褲腿卷到膝蓋的時候,史蒂夫並沒有看到膝蓋上有什麼明顯的傷痕或者淤青。
“很疼嗎?今天,不,最近有撞到哪裏嗎?”美國隊長在思考要不要帶阿綱去醫院了。
“不是很疼,只是一點點,但就是……睡不着覺。”反正這麼說的時候,未來首領覺得,自己挺能作的,“可能是因為在長高,所以膝蓋才會有點疼。”
這麼說,史蒂夫突然明白了什麼。
本着不懂就搜索的精神,史蒂夫在高科技手機上谷歌了一下。
[AreachylegskeepingyourchildawakeatnightHeorshemayhavegrowingpains.(你的孩子是否因為腿疼而無法安眠?他(她)或許在遭遇生長痛。)]
生長痛嗎。
史蒂夫很仔細地查了關於生長痛的資料,然後在澤田綱吉非常抗議去醫院看一下的提議后,史蒂夫按照網絡上的方法拿了熱毛巾過來,幫澤田綱吉熱敷膝蓋,並幫他按摩小腿的肌肉。
坐在床邊的澤田綱吉,就看到眼前那個俊朗高大的金髮男人低着頭蹲在他跟前,認真無比地幫他按摩小腿。他可以從這個角度,俯視到史蒂夫低頭時漂亮的金髮,按摩時雙手儘力輕柔的舉動,俯背時背部肌肉的流線,抬頭時面容上專註的神情。
未來首領靜靜地注視着,那雙如同棕褐的瞳仁里有幾分複雜。
“你對我太好了。”澤田綱吉喃喃地說出來。
未來首領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他的成長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一種在壓力下被迫的成熟。當彭格列的長者都在誇讚彭格列首領的越發成熟中,澤田綱吉總覺得自己在失去什麼。一年一年過去,他反而會越發無意識地去回憶過去,感慨那一段肆意胡鬧着抱怨着的日子。
在真正成為彭格列首領之後,他就沒有再遇到像史蒂夫這樣的人了。人與人的親近都是可以偽裝的,或者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漸漸地,澤田綱吉也學會了這一點,親切溫柔而又疏離的大空微笑。
未來首領在這十年裏,結識了許多的人,或是普通人,或是名門望族,或是權高位重,或是黑手黨世家,或是資產遍地的有錢人……但即便與這麼多人交談過,也沒有一個人像史蒂夫這樣。他也很久未被當做是需要被保護的柔弱的一方了,被施以如此真誠溫暖而又不求回報的善意和保護。
除了他信任的夥伴之後,未來首領甚至已經很久都未曾與人這麼親近了。但其實,因為首領和下屬的階級緣故,他和夥伴們也自然而然地有了名為尊敬的距離。
澤田綱吉懂得的,那是身為首領的高度。
也因此,他需要放棄一些重要東西,才可以達到那個其他人不可觸及的高度。
不只是他,大家都為了成為守護者放棄了什麼。
所以更因為如此,澤田綱吉才要更加成熟,繼承着彭格列的榮耀更加強大起來。
困境,艱辛,鮮血,痛苦,黑暗,那些都是必然的,一步一步走來,澤田綱吉學會了如何做一個首領,恰到的親和,適時的冷漠,必要的獨立,無比的意志,和絕對的堅強。
而在此刻,眼前的男人用自己的語言和舉止,要將他寵成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這反倒讓未來首領有些無可適從了。就像是,這麼多年他一直以來都堅持着要背負和承擔著的,都被告知不需要了,這讓澤田綱吉感覺到……很輕鬆,又有些無措。
史蒂夫的動作頓了頓,他抬眼望着少年稚嫩的臉。
少年漂亮的眼眸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有點黯淡,有點失落。
史蒂夫喜歡看着阿綱眉眼彎彎地笑,喜歡看着阿綱高興時閃閃發亮的眼眸,而不是現在這樣的神情。美國隊長覺得阿綱現在有點難過,為了什麼而難過?因為,他對他太好了?沒有人,會因為別人對自己的好而難過吧。
是因為,從來都沒有人對他這麼好過吧。
所以,阿綱是在害怕嗎,害怕今後失去了這份現在擁有過的好。
“我以後也會對你這麼好的。”史蒂夫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髮。
“我對你承諾。”史蒂夫願意這樣承諾,給予少年安全感,即便是微薄的也好。
這個時候,未來首領還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個多麼重要多麼寶貴的的美國隊長的承諾。
澤田綱吉眨了眨眼,他看着史蒂夫,有幾分茫然史蒂夫為什麼會回復這句話。
但是這並不妨礙未來首領因為這句話,而無法控制地感到莫名的喜悅。
史蒂夫只看見少年眼裏的郁色散去,那雙如同琉璃的瞳仁里終於氳入了柔和的光暈,精緻的側臉隱約鍍上一層光,少年的嘴角揚起了一個溫暖至極的笑容。
這是史蒂夫第一次為澤田綱吉而感到心動。
這個夜晚,未來首領入睡的時候依舊覺得膝蓋暖暖的。
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他回到了十年前,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惹雲雀學長不高興了,他抱着大哭着的藍波,和山本武和獄寺隼人被雲雀學長追着打。這個時候,了平學長還在邊吶喊着熱血邊衝過來說要和他們一起賽跑。半路上遇到了骸和庫洛姆兩個人一起說要和雲雀恭彌干一架,雲雀學長依舊是那副高傲冷漠的模樣,挑眉就接受了打架的邀請。
這個時候,他又被裏包恩給教訓了,說身為首領,就要學會怎麼處理好下屬之間的和睦關係,必須要阻止骸和恭彌打架,然後就被一腳踹進了熱火朝天的戰鬥圈裏。
然後是一聲巨大的爆破聲,他什麼都意識不清,就感覺他被骸和恭彌兩個人同心協力地一齊擊飛了,倒像是他是什麼突然來搗亂的麻煩鬼似的。在被打飛的時候,他還有閑功夫在心裏吐槽着,難得骸和恭彌這麼有默契。
他飛出了窗外。
然後從天而降的他被一個高大的人牢牢地接住了,溫暖的體溫,寬厚的胸膛,有力的臂膀。
那個人的面容稜角分明,逆光得有些模糊,但感覺上他一定是眼含笑意地望着他。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又溫柔,帶着一種好聽的外國口音。
“Tsuna(阿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