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精分皇帝(6)
辭別二人後,幾日又是匆匆而過。儘管她也想跟着樞寧,儘快喚回他的記憶。但鴉片不除,國人不寧。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阻止日本人的惡行。
不是說莫傾染有多麼愛國,只是在這裏生活久了便有了感情。而她本身身處邪教,遭受所謂正派人的謾罵,也從來不屑一顧。只是,從未有人能傷害她護着的東西。
日本人不除,莫家危矣。
早前在家安靜了半個月,莫傾染就已明白莫行為什麼堅持護着莫忠了。
莫家在廣州發跡,一直就守着這地方。在這裏幾十年,也算根深蒂固。
莫忠父親本就不是什麼有背景的人,他的兒子在莫家雖說能算半個主子,但終究也只是下人,憑他一個人是不可能扳倒莫家的。
除非,他身後有人。
莫家在廣州聲名顯赫,生意做的當然大,眼紅的人也確實不少。只是,莫行一向仁厚,倒是不怎麼得罪人。
如此一來,最想莫家油盡燈枯的只能是日本人。
莫家商會不願夥同他們販賣鴉片,使他們直接損失了一個龐大的經濟來源。而扳倒莫家,扶植了傀儡莫忠,那他們就可以藉著莫家的名頭在廣州為所欲為。
莫傾染眸光微冷,是時候動手了。
她不會給任何人傷害莫父和莫家的機會。就如同莫父寧願縱容莫忠也不願得罪日本人,不讓女兒有絲毫的危險。
不同的是,莫父對他們退避三舍,而她卻不會忍讓,斬草要除根。日本人如今已經喪心病狂,即使自己退到了牆角,日本人只會高高在上的用着嘲諷的眼光看待自己,然後除之後快!
如今,就看鹿死誰手了。
早在前幾日,莫傾染便託人打探到地下抗日組織的消息,成功地加入了他們,而代價就是將莫家碼頭轉為工會。
對於莫傾染來說,這並不算什麼,或許莫家的錢會賺的少點,但是換來的卻是工人的力保。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從碼頭這方面動手腳了。
今夜,月黑風高,正是殺人放火時。
此時,一所小別墅內,男子靠着床角半躺在地上,緊緊地抱着頭,手指穿插在發間,隱隱的有些發抖,額頭上的汗珠隨着抖動的起伏滾落。
昏暗的月光折射進來,柔柔的打在男子的身上。隱約間能看到男子緊皺着眉頭有些陰鬱的臉,生生折了幾分溫潤,多了些陰狠。
這人,正是樞寧。
他又做噩夢了。
夢裏,一群閹人圍着他,嘲諷的嘴角高高揚起,滿臉的淫邪之意。他們慢慢地走近了他,一面哄騙着他,一面伸出了罪惡的手。
忽然,那一雙雙枯燥的手變成了鋒利的爪,撕扯着他,他的衣服破碎了,他的身體被撕裂了。他死了。
樞寧經常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會不會很快樂?
而這時,總有個聲音會告訴他,死了怎麼會快樂?他要讓所有讓他不開心的人不快樂。
慢慢地,擁有着那個聲音的他會出來,會佔據他的思想。直到現在,他們已經“合二為一”。
稍後,頭痛漸緩,樞寧扶着床沿踉蹌着站了起來。
摸索着準備再躺一會兒,卻發現早已汗濕了被褥。有些頹廢的將被子掀到一旁,苦笑着,他現在還是自己嗎?
雙手撐床,樞寧仰着頭,怔怔的看着天花板。
細碎的腳步聲喚回了樞寧的思緒,掩飾地撫了撫自己的眼睛。再睜眼,已經恢復了溫潤少年的模樣。
敲門聲隨之響起。
“進來。”
“樞寧大哥。”來人只是粗略的披了一件外衣,臉頰暈紅,眉目間清麗中又透着活潑的氣息,
“我剛剛聽到了這邊有些動靜,就過來看看,沒有打擾到你吧?”雙目深情繾綣,睫毛撲閃着,關切中卻又略帶探詢。
說話間走近書桌倒了一杯水遞給樞寧。
接過水杯,樞寧淡淡回應道:“易蓮。我沒事。”
勾起唇角朝對方笑了笑,樞寧似是並未發現女孩兒暗藏的情意,“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女孩兒似是有些失落,不一會兒又笑靨如花。
“樞寧大哥,我新譜了一首曲子,明天拉給你聽好嗎?”滿是期待着望着樞寧,杏眼如波,顧盼生輝。
得到滿意的答案以後,女孩兒這才施施然走出門外,輕緩地帶上了房門。
只是,她並沒有走開。臉上的紅暈漸漸退去,她俯身貼近房門,湊近耳朵聽着裏面的動靜。
等了半晌,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干易蓮心思百轉,難道情報有誤?
又看了看房門,才心有不甘的轉身離去。
樞寧此刻也是看着房門冷笑,逢場作戲而已。
這個世界上連親情都不可靠,這所謂的愛情也是一樣。只有友情......不,沒有人可以阻擋他。
溫潤早已被猙獰所取代,樞寧抱着頭,倒在了床上,深深的埋着臉,陷入了兩個自己的交戰中。
次日,一家叫“同濟堂”的醫館遭人打劫的消息不脛而走,在廣州城鬧得滿城皆知。
聽說倉庫里本來堆積了數十箱鴉片,如今不翼而飛。
而這家醫館的老闆是個日本人,今天早上被店裏的夥計發現死在倉庫。
土井將軍非常生氣,下令封鎖了廣州各個碼頭,試圖抓住兇手。
百姓們唏噓不已。
莫傾染一出門就聽到了消息。將車停在同濟堂門口,透過車窗看到一隊人馬在裏面忙碌着,不免得意一笑。只是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時,臉色有些沉。
撒沙,但願我們不是敵人。
得知了撒沙和樞寧是朋友以後,莫傾染對他更存了幾分好感,把他當成了朋友。但願,他不要辜負自己的期望。
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這邊的撒沙好似有所感應一般,扭頭看了看門外,沒發現什麼異常便又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