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糖果城堡
此為防盜章不過區區四個月的功夫,謝慎行居然比他和荊文武都要高了。
想是以前缺衣少食,就算他的身體叫囂着拚命想要長高,但是出於營養供給不足,有心也無力。那股要生長的勁頭一直憋着,憋到現在來到荊家,不管是吃得好吃得差,總歸是能吃飽的,於是久旱逢甘霖,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往上猛竄個子,剎也剎不住,急切地吸收可以用得到的一切營養。
謝慎行也的確不挑食,給他什麼他都能吃的乾乾淨淨,沒說過飽,也沒喊過餓。
於是梁楚就眼睜睜看着謝慎行一天一個變化,從比他矮,到追平了跟他一樣高,然後超出一厘米,超出三厘米,超出半個頭,超出大半個頭。
現在謝慎行跟他說話居然要低着頭了。
梁楚心裏很不是滋味,荊文武心裏更不是滋味,他本來是最高的。
但最不是滋味的還是板牙熊。
謝慎行在換床單,梁楚和他的蛋被放在書桌上坐着,免得礙手礙腳。
板牙熊蹲在蛋蛋上,落寞地說:“他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快。”
“就是啊,”梁楚點點頭,苟同道:“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心情,有沒有考慮過人家板牙熊的心情,這才多久啊,都快長了十厘米了,人家板牙熊都不到十厘米高呢。”
板牙熊哇的一聲不理他了,梁楚笑着拍拍它的頭頂。
今年的春天好像格外短暫,四個月,足以兩隻腳都走出春天,邁進熱浪襲人的夏季了。謝慎行個子躥了不少,梁楚的衣服自然不可能再穿得下,他需要合適的衣服。
好在家裏的孩子都是正在長個子的年齡,去年的夏裝梁楚和荊文武穿着也小了,等到周末的一天,保姆領着童子軍購置新衣的時候,梁楚在店裏逛來逛去,一副很認真地挑選衣服的模樣,一雙靈活的眼睛滴溜溜轉,專往大件的衣服瞄。
“這身我能穿嗎?”梁楚指着一身白T和牛仔七分短褲。
導購員說:“可以哦,我們有小號。”
梁楚就無情地走開。
摸啊摸,找啊找,看到一身深色的休閑服,梁楚問:“這個我能穿嗎?”
導購小姐笑眯眯的:“有點困難哦,這件最小是160號,小朋友你穿150應該差不多,我們再看看其他的好不好呀?”
梁楚眼睛亮了,背着手說:“我就喜歡這一身,又好看又舒服,給我包起來吧。”
導購有些為難,荊文武穿着新衣服,走過來說:“大了你又不能穿,這個碼我穿着都大的,我們再選選啊,這邊還有很多。”
謝慎行似有所察,抬眼看了過來。
梁楚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想了想才幹巴巴說:“你越不讓我買,我越買。”
然後讓導購趕快包起來衣服。
就這麼如法炮製,又給謝慎行買了兩套衣服,三雙鞋就不敢再買了,好在這個品牌的衣服還是穿得住的,結實也耐磨,度過整個夏天不成問題。
回到家裏穿新衣服穿新鞋,沒有疑問肯定大了,衣擺要蓋住他的屁股了,梁楚提着鬆鬆的腰圍,趿拉着大大的鞋走了兩步,短褲不能撒手,撒手就往下掉。
荊文武說:“你腦子壞掉啦非要買,我都說過大了。”
梁楚脫了衣服丟到地上,光着腳在上面踩了兩腳表示憤怒,然後把衣服踢給謝慎行:“唉,只能給你穿了,不順眼的衣服給不順眼的你。”
謝慎行拿來一試,果然大小正好。這些天他一直在穿梁楚的衣服,越來越不合身,肩頸的部位常常是繃緊的。
乍然換上大小合適的衣服,就是梁楚見多識廣,也不情不願地承認,謝慎行是天生的衣架子。如果衣服有思想會說話,它們一定會很喜歡被他穿。
人靠衣裝,衣服也靠人裝。這件休閑套裝並不是多出彩的款式,梁楚當時只想着合身不合身了,哪裏還顧及好看不好看。但偏偏有的人穿上,三分顏色也可以增至十分,十分賞心悅目。
另外幾身衣服也意料之中的合身,只是鞋子買大了一點。
荊文武撇撇嘴,有點妒忌有點羨慕,隨後看向梁楚,突然俯身過來,壓低聲音問道:“他穿着正好合適,可我怎麼覺得你是故意想給他買衣服的?”
謝慎行眼神閃爍,餘光掃了過來。
梁楚很鎮定,故作驚訝道:“對的呀,我是給他買的,你怎麼知道?”
荊文武鬆了口氣,老老實實說:“看來不是。”
梁楚笑了一下,急着反駁反而顯得心虛,大大方方承認荊文武反而不會相信。
回到家時已是中午了,穿着新衣吃了飯,梁楚就爬上床準備睡覺,他有個壞習慣,吃飽了就困。
窗外有蟬聲在響了,梁楚躺在床上眼睛快要睜不開,昏昏沉沉將要睡去,忽地衣服被人掀開,有什麼覆上他的肚子,輕輕地揉動。
梁楚睜開眼睛,看到是謝慎行:“幹嘛呀你。”
謝慎行神色柔和,輕聲說:“你中午吃的比平時多,肚子難受嗎?”
找個借口碰碰你,摸摸你,抱抱你。
梁楚推開他的手,含糊道:“不難受,我在長身體啊,吃得多長得快。”
午睡睡的香,下午精神抖擻,荊文武找他一起出去玩,梁楚躺在床上不想動,荊文武強行把人拉到外面:“你在屋裏也沒有事做啊,出來跟我玩啦。”
荊文武拿着彈弓射天射地,梁楚搬着小板凳坐在樹底下的小蚊帳里乘涼,像一個文文靜靜的小姑娘。
前幾天也是這幅情景,花草旁邊蚊子很多,梁楚身上被咬了好幾個紅包,癢的皮膚都撓破了,於是梁楚吩咐他的大跟班說:“好多蚊子,你過來給我打蚊子,不要讓它們咬我。”
可惜謝慎行雙手難敵蚊子多,還是有蚊子在他的小蘿蔔頭的小腿肚上咬了兩個包。
第二天這裏就用四根竹竿支起一個小蚊帳,梁楚美滋滋鑽進去,哼道:“你怪會偷懶。”
天氣開始變的熱了,荊文武跑了半天,熱的頭暈,隨手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跑到梁楚身邊蹲着歇着。橙橙也卧在樹底下,荊文武看向它,它一邊吐舌頭一邊朝小主人們搖尾巴。
荊文武看到橙橙就有氣,他算是對他這個小叔叔服服氣氣的,早前說好了要看橙橙吃不吃青菜,梁楚最後還是跟着他一起來做試驗了。
橙橙當然不肯吃青菜的,生的熟的都不愛吃,用腦袋討好地蹭他們的腿。
荊文武絕不會放過這個嘲笑梁楚的機會,哈哈笑道:“我說了你還不信,你輸了吧,橙橙根本不吃青菜!”
梁楚不慌不忙說:“我怎麼會輸,看好了啊。”
梁楚抱起橙橙的頭,右手捏着葉子,左手卡開狗嘴,往橙橙嘴裏塞了一片菜葉,那狗比他都要壯實,好脾氣的橙橙吐出來半片菜葉,另半片無可奈何地吞下去了。
梁楚拍拍手,嘿嘿道:“你看,吃了。”
謝慎行那時正好端了點心過來,看到這幅情形把點心往他懷裏一甩,快步走過來,梁楚已經放開橙橙了。謝慎行仍是堅持把人從狗身邊拉開,低頭看了看他的手。
荊文武差點給氣哭,想罵他耍賴,但他小叔叔撿回來的保鏢臉色極其難看的看着他:“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荊文武本來就有點怕他,又被那雙陰冷的眼睛盯着,愣是沒敢說出什麼話來。
直到回家很久,荊文武還是委屈巴巴的,快睡覺的時候他才一拍大腿想起來,我為什麼就要懂事啊,我才比他大一歲啊!然而這句話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當著謝慎行的面說的。
荊文武玩夠了也歇夠了,明天周一,現在該寫作業了。
荊文武拍拍土站起來:“你作業寫了嗎?我們一起寫吧。”
梁楚坐在板凳上雙手抓住自己的腳腕,抬頭對荊文武笑眯眯的:“我寫完了。”
荊文武默然半晌,問:“又是謝慎行給你寫的嗎?”
梁楚點點頭。
荊文武不無妒忌地說:“你都不用寫作業了,我也好想撿一個人回來給我寫作業啊。”
梁楚說:“別白日做夢,你快去拿你的書本來吧,不然我可進屋裏去了,你自己在這裏寫。”
“不要啦,你等等我。”荊文武跑着去拿書包。
荊文武很快跑遠,梁楚摸了摸頭上的傷疤。頭上的摔傷不到一個月差不多就癒合了,之後他便被送去上學。謝慎行沒有戶口,沒辦法進學校,他不能為了這件事去求荊家,荊可哪兒有這麼好的心,而荊家更不會主動為了這件事費心。
一天傍晚下學回來,梁楚看見謝慎行在讀書,放下書包看到了封皮,是一本童話故事。
這本童話書故事簡單,情節流暢易懂,裏面帶着漂亮的插畫,對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是可以輕鬆閱讀的書了,但謝慎行讀的很吃力。他雖然被養父母收養,但不是被當作兒子收養的,一百塊買來的免費苦力,買來養老,將將會走就學着幫家裏做事了。
更沒有上過什麼學,大字也識不得幾個。
謝慎行手邊放着一本厚厚的字典,一邊看書,一邊查字典,許久才翻過一頁。
荊文武的好心好意梁楚不是不知道,他很領情,但不能照他說的做。謝慎行的任務刷到83了,任務值封頂,到了100,他就算任務完成,可以離開這個世界。
沒必要認識更多人,和更多朋友做分別了,他現在連荊文武都在有意疏遠,如果可以的話,大學他也不想讀。
但是也不能啥也不幹吃閑飯啊,板牙熊說:“吃閑飯又怎麼了,咱不是富二代嘛,想上班才崩人設了,這樣,我給您安排個好工作,您泡妞去吧。”
梁楚吭哧半天才說:“這算哪門子的工作,除非你是想讓我做牛郎。”
板牙熊鬱悶地說:“您好歹做點富二代該做的事啊,在學校的時候咱們炫富,現在怎麼辦,您看看您這幾天,就是大大的良民!良民!”
梁楚說:“你等我找好了事情做,我接着炫富還不行嘛。”
“還真不行……”板牙熊幽幽說:“您要不然喜歡男人,要不然喜歡女人,這麼大人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是富二代該做的事嘛!”
梁楚嘆氣說:“富二代也怪不容易,這麼多規矩。”
所以梁楚又多了個活,但他根本不想找人處對象,說不準什麼時候任務值刷滿,他就該走了,那他對象怎麼辦,不是糟蹋別人感情嗎。
認真想了幾天,梁楚跟板牙熊說:“我有辦法了,要不我們開個店,給人打工哪有自己當老闆自由啊,是吧。”
板牙熊說:“然後呢?”
梁楚知道它指的是什麼:“然後兼職泡妞,職業的肯定是不行的!”
板牙熊說:“好呀,開店,那我就是吉祥物,我們開什麼店?”
梁楚認真地說:“其實我想開個動物園。”
“……”板牙熊面無表情地說:“您換個實際點的。”
梁楚想了想,拍板說:“那就退而求其次,開個寵物商店吧!賣點狗糧、貓糧什麼的,現在的寵物都厲害着呢,當主人的可能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喝,但得給它們吃好的喝好的,咱們賣這個,一定賺錢!”
板牙熊問:“我能吃嘛,好吃嘛。”
梁楚笑道:“能吃,我們以後就賣這個了,吃能吃多少錢啊。”
板牙熊舉起四隻爪子支持,把奶瓶塞給梁楚:“那我同意,我入股!”
生活里最難的是沒有目標,既然決定了要做什麼,接下來就好辦了,一步一步去完成就行了,先找店面,再找進貨渠道。
梁楚會看漫畫、看電影,片頭曲的時候看一眼出租網站,片尾曲的時候掃兩眼報紙,找的不大盡心,想着反正他這個店跟危房沒什麼區別,都蹦躂不長。
磨蹭了幾天,還是決定去看房,早晨出門,還沒走出兩條街,突然聽到有人給他打電話,問他是不是荊可先生。
梁楚看了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是我,您哪位?”
那邊是個中年男子的聲音:“是這樣的,我們聽說您想做寵物店,我們這邊正好有店轉讓,想問問您方不方便來看一下。”
梁楚愣了愣,他跟幾位房東電話約談的時候確實說過租門面想做什麼生意,這會兒也沒懷疑,還以為是哪位房東把他要開寵物店的事情宣揚出去了,那邊正好有人出手,打電話來詢問。
梁楚說:“我現在沒空,已經跟別人約好了,不然我們改天?”
“不會佔用您太長時間。”
這道聲音就很近了。
梁楚覺出不對勁,轉過身去,看到後面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中年人,西裝革履相貌一般,但有一股讓人很舒服的氣質,十分溫文爾雅。
中年人笑着說:“您就是荊可吧,鋪面就在附近,沒幾步遠,依您看?”
梁楚心道你這店是不是轉不出去啊,怎麼看着像是專門在這裏堵我呢,是壞人嗎……梁楚環顧周圍。
看他有些遲疑,中年人溫和地笑了笑,道:“開店最麻煩的是進貨,我們有進貨渠道,您能少費心、少跑腿。您不用擔心,光天白日的,我對您做不了什麼,不妨先去看看?”
被看穿了心事,梁楚臉紅了,既然別人都這麼說了,還說不去好像有點慫了,只好說:“好吧。”
中年人在前面引路,果然沒多遠,兩分鐘就到了。
本來以為店面會很破舊,畢竟容易轉讓的話還用得着路上堵人嗎。然而出乎梁楚意料的是這家店面很大氣,乾淨整潔的玻璃窗,裏面櫃架整整齊齊碼了六排,上面堆滿了寵物食糧,按照品牌、價格分門別類,有天然糧商品糧,狗罐頭貓罐頭,進口國產都有,非常齊全。後面則是倉庫,倉庫也有一大面窗戶,採光很好,空氣乾燥。
梁楚從倉庫里出來,看到奶白色的櫃枱,櫃枱後面有兩把可以舒服躺坐的藤椅,櫃枱上面裝着桌上型電腦,連了寬帶,放着幾盆綠植和軟牛皮商務本,隨手翻了翻,裏面是商品來源,打個電話就能訂貨,字跡莫名有些熟悉,蒼勁有力入紙三分,以字推人,想來主人多半是個強勢冷硬的男人。
這也太貼心了吧,接手就能營業。
梁楚心動了,這家店簡直是為了他量身打造的,離家近上下班方便,平時走路來就可以,不用跑大老遠,附近有不少小區,客流量也不低。
中年人仔細看過他神色,知道事兒成了,趁梁楚沒注意擦了擦額頭上泌出的細汗。誰能想到日理萬機、多少人想求見一面在求不到的謝家主會親自置辦這家鋪面,所有裝備都是最好的,下的本錢大,暫且不說盈利,是否可以回本都是未知數。
可要是比起青年手裏的賬本,這些都顯得無足輕重了。賬本是謝慎行親手謄寫,一個標點也沒假別人的手,就這份浪費的大把時間、花費的精力心思,十家寵物店也比不上。
中年人拿出合同道:“您如果覺得還可以,請在這裏簽字。”
梁楚接過合同,條目列的不多,梁楚一條一條看了,沒什麼問題,轉讓費也物美價廉得……動人,梁楚沒多猶豫就簽了字,問什麼時候轉款。
中年人舒了口氣,把文件放進公文包里道:“這您不用操心,費用有人代付了,您安心開店就行。”
他說完就走,把梁楚給說愣了,下意識追趕上去:“不好意思,我沒聽明白,你說誰幫我付錢了?”
中年人腳步又快又急,跟他文雅的氣質一點也不相符,像是怕他打破砂鍋問到底似的,一句話風也沒透露,逃命似的走遠了。
梁楚追了十多米就被迫停了下來,店門還開着呢,梁楚腦袋上頂着仨問號往回走,奇奇怪怪的,都什麼人啊?
梁楚推門進店,一邊給荊文武打電話,問是不是他出手幫忙,送來這麼一份不菲的大禮,那邊沒有接,可能是在忙,只好晚些再打。
回到櫃枱坐着,梁楚還有點雲裏霧裏的,猶豫是走人還是留下,他打量這個陌生的空間,前看看后看看,發現櫃枱後面還有一排小書架,至少有一百多本書,可能是前老闆沒有帶走的。梁楚蹲在書架前翻了翻,居然大部分是他喜歡的故事書和漫畫書,除此之外還有少量的外文原版書。
除了母語梁楚只對英語還算精通,其他僅知皮毛,意思雖然看不懂,但具體是哪國語言勉強可以分辨。十多本書,兩本德文、三本法語、一本日語,其他都是英文,看來這家店原來的老闆挺博學多聞的啊,能啃得下晦澀的原文名著,也能接受淺俗有趣的漫畫。
這時一陣清脆好聽的風鈴聲傳來,不容他繼續發獃,有客人上門了,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在店裏轉悠,挑着買走一包幼貓糧,就這麼開張大吉,做成了第一筆生意。
顧客是個小姑娘,抱着貓糧把錢拍在桌上:“老闆,錢放在這裏啦。”
等客人走了,梁楚還獃獃看着桌上的幾張紙幣,沒敢碰,他出門的時候想着,我只是出去看個房吃個飯,誰知道一個小時后的現在,居然升了一級,成了梁楚老闆。
板牙熊坐在桌上喊他:“良民,醒醒了,良民的兼職呢。”
梁楚回過神來,非常嚴肅地說:“老闆,叫老闆。”
板牙熊屁顛屁顛說:“老闆良民,良民老闆。”
梁楚知道它在提醒什麼,拿起手機給花店打了個電話,訂了一束玫瑰花。
上午又做成幾筆生意,來的大多是女孩子,每回有女顧客大駕光臨,結賬的時候梁楚老闆都會變戲法一般,從櫃枱下面拿出一枝玫瑰花。
生活節奏快而緊張,女孩子們穿着漂亮的衣服,神色疲憊,收到花時先是一愣,然後抿唇微笑,眼睛亮晶晶的:“老闆,買貓糧還送花呀。”
梁楚老闆笑呵呵說:“對呀,鮮花贈佳人嘛。”
於是每個來賣東西的姑娘,進門的時候可能心情好、心情差、心情一般,離開的時候卻都高高興興的,梁楚看到大家都在笑,被帶動的心情也愉快輕鬆起來。也不想着是走是留了,專心當老闆。
只有板牙熊心情複雜:“這就是您說的兼職?怎麼老送花,有點新意嘛。”以前讀書時也送過幾天花,後來嫌麻煩,就改炫富了。
梁楚跟個財迷似的數錢,數了好幾遍,沒夠,又數一遍,說:“對啊,我就是花心大蘿蔔,中央空調,遍地撒網就是不抓魚,你見過比我更花心更無情的富二代嗎,見到姑娘就送花,我怎麼這麼色啊我。”
板牙熊感覺他說得對,又覺得哪裏不太對:“您這是……擦邊球啊。”雖然是在撩妹,但不會有人真正和他發展感情。姑娘們很聰明,收到花也許會有好感,可絕不到喜歡和愛的地步,她們知道這樣的男人只能遠觀,如果和他在一起會很容易生氣和吃醋,因為他對每個人都一樣好。
梁楚笑眯眯地收起來錢:“我只知道她們一定會成為我的回頭客。”
一束花有六十六朵玫瑰,天漸漸沉了,花一枝也沒剩下。梁楚老闆最後數了一遍錢,美滋滋地關門回家。
回家路上買了新出爐的兩屜小籠包,經過小區廣場,老人成群結伴在享受天倫之樂,聚在一起下棋說話,梁楚老闆在嘈雜人聲里穿過,哼着國歌的調子等電梯。
身後又進來兩人,沒有等電梯去爬樓梯了,梁楚的房子在六樓,說低不低說高不高,如果有工夫,徒步上樓鍛煉身體也挺好的。板牙熊以前說你看別人樓層低都是走上去的,咱們也去唄。
梁楚一次也不爬,說我就算住在二樓我也乘電梯。
一梯兩戶,梁楚提着包子走出電梯,電話響了,他騰出一隻手拿出手機,是荊文武打來的,隨手按下接聽。
“荊可?”荊文武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來:“你今天回老家嗎?”
梁楚走到了家門口,說:“怎麼突然讓我回去?這麼晚了,沒法回啊。”
“我去接你。”
梁楚怕他說風就是雨,真的來接,趕快說:“你先說什麼事,家裏怎麼了?今天不是什麼重大節日吧……你找女朋友了?”
“我找了的話肯定第一時間告訴你啊,”荊文武的聲音輕鬆了一些,說:“你就回來吧。”
梁楚騰不出手拿鑰匙,說:“神神秘秘的搞什麼啊,你等我會,我先開門。”
荊文武在那邊發神經大叫:“荊可!你先聽我說話啊!”
梁楚打開了房門,天色已昏,客廳里也暗沉沉的,只有從走廊穿進來的燈光。梁楚被荊文武吼了個哆嗦,重新接起手機,沒好氣說:“你幹嘛,一驚一乍的,讓你嚇一跳!到底怎麼了?你不說我掛了啊。”
梁楚先接電話,還沒來得及開燈,荊文武頓了頓,梁楚只能聽到他的呼吸聲。荊文武說:“是這樣的,是……謝慎行回來了,你要不要來見他?他提起了你,你現在過來嗎。”
梁楚站在門口忘了動作,好一會才說:“不了吧……”
荊文武有點焦躁:“為什麼?你現在回來,我去接你好不好?很快的。”
梁楚小聲說:“他在我更不回了啊,那就是個偷別人內褲的變態,我還沒忘呢。”
他聲音很小,荊文武沒聽清,追問道:“什麼?”
梁楚清清嗓子,說:“我說不回了,我見他幹嘛啊,這麼遠也不方便,他回荊家做什麼?沒做壞事吧?”
荊文武艱難的說:“可可,你別這麼說,謝慎行對荊家挺好的,送了好幾筆大單子了。”
梁楚察覺到荊文武好像不大對,問:“謝慎行在你旁邊?”
荊文武說:“沒有。”
那就奇怪了,荊文武一直是立場堅定的站在他這邊。
荊文武繼續道:“謝家的事你也聽說了,他這些年過的也不大容易,謝家的事兒挺多挺亂的,家大業大,小人多,弄不好要搭上命的,所以他才沒回來,是不想牽連我們,你別怪他。”
梁楚笑道:“好,你怎麼突然幫他說這麼多好話,被錢收買啦?”
荊文武說:“我實話實說而已,你不是還記仇吧。”
“我記什麼仇。”我是記仇,但記的跟你不一樣。
梁楚說:“你們先跟他敘舊吧……我今天就不回去了,以後有機會的話再見面也是一樣的。”
荊文武長長嘆氣,一副訣別的語氣說:“可可,你……珍重,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說完莫名其妙掛了電話。
梁楚釘在原地愣了一會,才打開了燈,合住房門。
謝慎行……回來了啊,既然能回到荊家,證明謝家的事已塵埃落定了。但荊文武說見面,梁楚垂着眼睛看地面,怎麼見面啊,當年鬧的那麼尷尬,唉,他想到謝慎行就想到內褲,想到內褲就想到謝慎行,感覺謝慎行已經和內褲掛鈎了。
梁楚鼻音哼出聲來,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現在改了沒,不然老偷別人內褲可怎麼是好啊。”
不過也有可能人家早就改了,想要見他也是為那件事情道歉……梁楚想着,一邊拎着包子去廚房倒醋,如果謝慎行再回荊家,改邪歸正跟他道歉,那就原諒他吧。
拌好醬料出來,走進客廳,冷不防看到沙發上好像坐着個人。
梁楚嚇一大跳,激靈一下醋都抖出來兩滴,看看房門看看廚房,不知道該跑還是該拿刀,大聲問:“你是誰?怎麼在我家!”
是偷東西的嗎,那這個賊太猖狂了吧!他剛才站門口說半天話了,他看到主人來了都不知道藏起來嗎,會不會當賊,第一天上班?
那人很是冷靜,微微側頭,梁楚一下子愣住,出現在眼裏的側面十分熟悉,挺直的鼻樑,削薄的唇,鋒利的刀削過一般的五官。那人低沉着聲音道:“可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