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士清

13.士清

日暮時分,張老漢劈好柴火,捆好采來的豬草,正準備下山去。剛走幾步,看見山道上遠遠下來了一個人,因着天色近昏,遠遠看去長的有些臃腫奇怪。

怪嚇人的!他心想。

這片山林雖然沒有什麼猛獸,到底離集鎮遠,除了山上的幾家獵戶平日裏沒有幾個人在山裏出沒。張老漢心裏有些發毛,在山裏久了,總有些奇怪的事情,便是拋屍他都見過兩回。他便乖覺,遇見奇怪的事情,先躲着。

他便躲在路旁樹木隱蔽處,待那人走的近了,才發現原來這人身上還背了一個小兒。那小兒似乎有些不高興,時不時掙扎一番,只是他站的地方,看不清那小兒的模樣,只聽見什麼“放我下來!”“見鬼!”“別亂動……”之類的話。

張老漢便心下一松,看來只是過路人罷了。他剛想出去,可眼睛一瞄,見那背人的少年似有所感轉過頭看向他躲避的位置。

一雙眼晦暗深沉。

張老漢剎時一驚!

待兩人走的遠了,才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心想:乖乖,那兩人是人是鬼,抑或是神仙!

夜風漸起,汗濕透了衣衫,看樹影搖曳,又想起那傳下來的山鬼一說,魍魎鬼魅最是惑人心弦,卻又叫人曉得厲害不敢輕易接近。

……

因為張戈的腳傷了,兩人便想着早些回去。

張戈怕山林中細菌病毒只怕也多,那石頭也不知道干不幹凈,若是不小心得了破傷風,只怕小命要交代了,他這般想,卻是徹底將來走張牛兒命數一事忘了乾淨。

尹四輝也是有所憂慮,這小兒就他這幾日觀察看,時不時便虛軟無力,甚至自己還見過他暈倒,想必身體孱弱。

他這樣一想,對未能照顧好這小兒一事,倒是隱隱有些歉疚。

當下便加緊趕路回去,烤魚一事也就作罷。張戈腳傷不便,尹四輝便直接將他背在了背上,又讓張戈背好背簍(張戈捨不得辛苦抓的魚便帶着了),往回趕。

這般三疊,遠遠看去自然嚇人,也無怪張老漢躲避。

而張戈自被尹四輝用臉擦拭了水痕回神后,內心暴躁慌亂無比。內心一團亂麻,外在表現就是一開始沉默不語,之後在尹四輝背上左扭右蹬。

“你這小兒的心思真是難懂。”尹四輝哀嘆一聲,也懶得哄他乖乖趴在他背上了,只道真是小孩脾氣。反手“啪!啪!”兩聲拍在張戈屁股上道:“你若是再不安靜,小心屁股開花。”

尹四輝純粹是不耐煩了,便拿對付一般小孩的法子威脅道,心裏卻沒想着別的什麼。

張戈心中卻是驚濤駭浪,屁股開花?

是他想的那個屁股開花嗎?這叫彎男如何自處!

雖然看這姓尹的平日說話做事便透出個花花公子的風流意味,跟他說話也是曖昧不明,可到底有所收斂。

現下深山老林,僻靜無人,他又腳傷難逃,所以這人色無忌憚,準備對他下手了嗎?!

“怎麼?終於肯老實了?”

尹四輝笑道,嘴角的弧度還沒彎出個邪魅的模樣,就在下一刻被張戈勒成了苦瓜相,尹四輝呼吸一窒,停下步伐,艱難的擠出一句話:“牛兒….咳,這是做什麼?”

張戈此時的胳膊已經牢牢繞在了尹四輝的脖子上,原本掙扎的兩隻腳也牢牢箍在了他的腰上,四肢便像那烏龜咬住肉一般,恨不得緊緊釘在尹四輝身上。

呵。

我會說這樣比較好讓你沒法對我下手嗎?

張戈按了按食指,暗搓搓的想,嘴上卻說:“我怕你把我摔下來了,抓緊點好……”知道自己勒的緊了,便鬆開些。

見尹四輝還是不動,便催促道:“走走走!你怎麼不走了?”

尹四輝看了看腰上那腿那腳,嘴角動了動,也不知道是不是懶得和這幼稚的小兒啰嗦,見他老實,便也不說什麼,只專心趕路了。

待兩人回到趙衡蒲處,對張戈的傷又是一番收拾解釋,自是不提。

青姑拿魚做了頓鮮美的魚湯,晚飯吃的皆是開懷,在這隱隱深山中,蟲鳴蛙聲片片,隔窗透出的昏黃的燈火將籬笆內的小院子照的亮堂,屋內歡聲笑語,窗外高高的枝椏上一輪彎月淡淡灑着光輝。餘下的山林深處,隨着夜幕降臨,倦鳥歸巢,漸漸都染上了靜謐……

而幾十裡外的管道上,隨着夜幕奔馳而來的,還有十幾個騎馬人,暗夜深深看不清那疾馳的身影,□□卻能看出俱是好馬,鬃毛披散,好似波濤一般從碼頭兩端向身後後退去,四蹄翻騰。

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

這些馬兒騰躍間強勁豪邁,卻也在騎馬人手中顯得無比服順,整齊劃一的前進,向著淳安縣方向而來……

“子白。”趙衡蒲推開門。

“師父,您怎麼來了?”齊子白手一抖,有些匆忙拿過宣紙蓋在桌案上,面色如常地問道。

齊子白,湖州人士,湖州轄下共有九縣,是有名的富庶之地,且遍地種植槐花,“風舞槐花落御溝,秦安山色入城秋”說的便是湖州秦安縣之美。

“自從上次你返鄉歸來,便心神不屬,神色恍惚,那時候起為師便有一個疑問。”趙衡蒲將手搭在案桌上,道:“不過那時你很快便恢復如常,我也放下心來。”

“可這幾日,你為何又變的如此?”趙衡蒲環視了一遍桌案,到底給自家徒兒留了個顏面,沒有掀開來。只淡淡道:“明年你便要參加鄉試,我不希望你因為別的事情分心。”

“當年你向我求學,可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願以區區犬馬心,為民立命,安定社稷。”齊子白羞愧道,一張臉微微發白,眼中卻是帶着幾分糾結苦痛,低下頭道:“師父,我……我明天能不能回秦安縣一趟?”

話到此,已帶了幾分急切:“師父,我去去就回,我……”

“我雖不知是何事,可依着你的性子,若是你回去有用,這幾日也不會猶豫不決!既然如此,何不快刀斬亂麻!”

齊子白心中大痛,忍不住跌在地上,跪下道:“師父……”

“師父,您有沒有思慕過一個女子?”

#啊咧!居然是感情問題#趙衡蒲老臉微紅,居然猜錯了,看自家徒兒情根深種的模樣,只感到事情棘手。

這個老朽可解決不好。

於是趙衡蒲故作嚴肅,鄭重道:“你虛歲十八,可老朽已經想好了你的表字…….”

“士清。”

“這兩個字,你可知道為師的意思?”

“徒兒……明白。”齊子白的臉更白了些,看的趙衡蒲憐意大生,唉,不過明白就好。

人生在世,清醒二字,方是勘破困境的良藥。

齊子白在老師走後,顫抖着將宣紙扯開,露出一卷攤開的畫,畫中人巧笑倩兮,眉目清麗絕倫,卻是個絕色的美人。

“妙瑜......”

清心銘志。

齊子白默然怔忪良久,將畫紙拿到油燈下,輕輕點燃,看着畫中美人慢慢化成了灰燼……

而今,功不成,名不就。

兩袖空空,便有萬般奢望,也是終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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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福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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