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防盜設置,您需購買v章總數的一半才可查看正文。否則延長3小時
一下來,何總帶着秘書笑着迎了兩步,和寧小誠握手:“寧總,上回見面沒好好說上話,這回可算是抓着您了。”
老何是個閱人無數混跡江湖的老滑頭,抓着寧小誠的手一搭,眼睛低低打量,就知道這廝是個有點本事的人。
老話講,男人的手不在生的多漂亮,手指不蓄指甲,手掌綿軟溫厚,握着有力,一準兒是富人家嬌生慣養的公子,能扛事;肩寬個兒高,看人不斜眼,不偷着打量,說明這人為人坦蕩,心裏磊落。
寧小誠也跟人假客氣:“上回怪我,讓您看笑話了。”
“沒有沒有,說哪兒的話,走,上我辦公室,茶都已經沏好了。”
小誠跟老何身後的秘書也點了點頭,三人一行上了電梯。
下午兩三點鐘,都是消極怠工的時候,茶水間站了幾個人,有在椅子上坐累的,藉機出來直直腰。
走廊上的人也比平常多。
蔣曉魯正靠牆跟助手核算這個月的交易額,耳朵上別著一支筆,端着報表一條一條看,看的昏昏欲睡,神遊天外。
“牛頭馬面這個月多少?”
助理邵溪翻了一頁:“兩萬三,新跟的0724這個月漲停。”
“嗯。”
牛頭馬面諧音油頭粉面,是蔣曉魯接的一個客戶,還是個大客戶,在她這兒投了不少錢,一個年輕小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頂個塗了至少兩斤髮膠的頭型,要請蔣曉魯吃飯,連握個手都得在手心揩一把油那種。
拿着老子錢在外面四處做人情泡姑娘的熊孩子。蔣曉魯心疼這筆傭金,又不好直接拒絕,在小開又一次開着那輛二手法拉利來騷擾她的時候,蔣曉魯不知道從哪兒抱了個孩子。
小開臉色一下就變了:“你的?”
蔣曉魯溫柔摸着自己從同事手裏借來的閨女,充滿慈母光環:“啊,我女兒。今年三歲了,叫叔叔。”
小姑娘乖巧聽話:“叔叔好!”
小開頓時覺得很沒意思:“之前也沒聽說你結婚了。”
蔣曉魯笑的很不好意思,眼睛躲躲閃閃,全都是戲:“孩子爸爸……嗯,忙。”
小開心裏罵了句當婊子還立牌坊,客客氣氣找了個理由走了,從此再也沒來找過蔣曉魯。
“跟他簽的半年約下個月到期了,你記得通知他來銷戶。”
別的經理跟客戶合約期到了都想方設法求着人家續約,蔣曉魯倒好,主動求着人走。
邵溪小聲跟她開玩笑:“曉魯姐,那個小開其實挺好,有錢又不難看,要不你跟他處着試試?”
蔣曉魯嘶了一聲,用筆去捅邵溪腰上的痒痒肉:“調戲經理,膽大滔天!”戳了兩下,蔣曉魯撓撓下巴:“你又胖了吧?”
“腰上長肉的速度堪比孕婦孕育胚胎的速度。”
邵溪不敢跟上司動手動腳,兩個人嘻嘻哈哈哈扯了幾句別的,她跟了蔣曉魯一年,算是同批來應聘助理職位中待遇不錯的。
蔣曉魯就比她大了三歲,很好說話也沒什麼架子,要求就一個,我讓你乾的事別拖,什麼時候交代什麼時候辦。
相比隔壁幾個部門助理動不動就被罵的狗血噴頭,她這種能跟老闆一個屋裏分享外賣的生活不要太好。
忽然走廊傳來一陣騷動。
響起幾聲不約而同明顯嚴肅起來的:“何總。”
電梯出來三個人,何總跟寧小誠走在前面,助理跟在後面。
何總笑眯眯地逢人就應,看出來心情不錯,跟身邊人說:“一部分析,二部三部做客戶,都是我們客戶經理。”
寧小誠蠻有涵養,背着手,手指上勾着車鑰匙,跟在他旁邊只聽不答。
蔣曉魯扭頭探了眼,沒看見正臉,三個人已經拐彎進了老何的辦公室。
走廊不斷有人用無聲口型相互問:“這誰啊?”
A:“最近有大動作?”
B:“不知道。”
C:“不認識。”
A:“新同事?”
B:“老何親自接待,又是哪個大客戶吧。”
C:“要發財了。”
蔣曉魯回到自己辦公室,邵溪也跟她八卦:“蔣姐,聽說咱最近要新來個客戶經理,你說能不能是剛才看見那人。”
蔣曉魯收拾着辦公桌,乒乒乓乓:“不能吧,你聽說哪個客戶經理來報道挑下午的。”
邵溪撇撇嘴:“要真是就好了。”
蔣曉魯眯着眼睛:“好像還很遺憾?”
邵溪瞅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蔣姐。”
“幹嘛?”蔣曉魯一頭霧水。
用手一摸,才發現耳朵上還別了支筆。
今天天兒灰濛濛的,讓人犯懶無心工作,就想耗完這一個多小時,趕緊下班。
寧小誠在老何辦公室坐着,也這麼想,趕緊把這壺茶喝完,趕緊撤退。跟這兒耗着,實在沒意思。
剛開始見面,不聊正題,先鋪墊感情,互相打了半個多小時太極,你父親好不好母親好不好,家住哪兒,城市交通堵,霧霾重,可得保重身體啊,有的沒的都說夠了,外面下班鈴也響了。
老何這才表明自己的意思。
希望你有空的時候多來我這坐坐,常聯繫,我這還缺個執行經理人。要是感興趣,您隨時隨地。
吳井介紹的人,他就是沒這個打算也不能把話說死,只能模稜兩可,以後有機會吧。
老何也知道寧小誠在圈裏的口碑,他今天能坐在這兒已經很給面子了。便笑着握了握手,和助手一起給他送到了電梯門口。
寧小誠憋的夠嗆,到了一樓大堂,趕緊先找個廁所放水。
一下午喝了三壺茶,誰能受得了?
放完水,他洗了手,晃晃悠悠往外走,看着前面那姑娘有點眼熟。
蔣曉魯耷拉着腦袋,想着一會兒吃什麼,身後有人不咸不淡的叫了她一聲:“曉魯?”
一回頭。
蔣曉魯驚喜起來,眼裏一下就亮了。
“小誠哥。”
“你怎麼在這裏呢?”
倆人面對面,小誠語氣熟稔:“認識個朋友,他在這上班。”
這棟寫字樓不單單韋達一家公司,蔣曉魯也沒想那麼多。
寧小誠問她:“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蔣曉魯很大方:“我也上班,韋達信託,十二樓。”
以前寧小誠一直知道曉魯是干這個的,但從來不知道她在哪工作,也沒誰去打聽,今天能碰見,很意外。
蔣曉魯心裏一直記掛着自己上回撞他車那事,正好是個機會,便真心邀請道:“小誠哥,你晚上有事兒嗎?要沒事兒我請你吃飯吧。”
“上回把你車撞了一直沒找到機會,我特不好意思。”
“嗨!”寧小誠笑了:“都多長時間了,別惦記了。”
蔣曉魯歪着頭,很俏皮:“給我個機會唄。”
姑娘家臉皮薄,他要是不答應,蔣曉魯心裏得一直記着,以後萬一再見面她該更不好意思了。
小誠背着手,一尋思,答應了。
曉魯的車停在地下車庫裏,乾脆搭着寧小誠的一道去了,倆人在路上商量着吃什麼,寧小誠去哪兒都行,全都依她。
“隨你。”
別看寧小誠三十多歲還年輕,其實過的完全是退休的日子,吃東西念舊,不太愛趕時髦,他以為蔣曉魯這種天天出入寫字樓的姑娘怎麼也得搞個西餐,弄個紅酒牛排之類的。
誰知道他今天棋逢對手,偏偏蔣曉魯是個實在貨,她說請你吃飯,就真請你吃飯。
她帶他找了家他都沒去過的魯菜館子。門臉不大,人挺多,玻璃上貼着老式紅膠紙刻的菜單。
屋裏人滿為患,他倆進去的時候正好走了一桌,騰出窗邊一塊地方,服務員手腳利索的撤了桌布擦好桌子,擺上乾淨碗筷。
蔣曉魯把菜單遞給寧小誠,讓他點菜,他很隨意:“你來,點什麼我吃什麼。”
能看出來曉魯是這裏的常客,熟門熟路,席間老闆看見她,還專門送了兩瓶酸奶。
蔣曉魯也不忸怩,捧着菜譜大大方方點了四個菜,蔥燒海參,干燒肥腸,炸丸子,油爆肚仁,一鍋龍骨粉絲湯。最後她下巴磕在菜譜上,想了想。
“還要兩碗米飯,大碗的。”
小誠摸了摸鼻子。
菜一樣樣擺上來,蔣曉魯脫了外面穿的西裝外套,把頭髮攏起來,搓搓筷子,開始大快朵頤。
“我太餓了,中午開會沒來得及吃飯,下午去食堂飯口都關了,吃了幾包零食也不管用。”蔣曉魯目光炯炯有神地夾着着盤子裏的肥腸,不忘謙讓:“小誠哥,你吃你的,千萬別跟我客氣。”
寧小誠溫和看着蔣曉魯,也抽出一雙筷子吃起來,不自覺掛着笑意。
他喜歡和這樣的姑娘一起吃飯。
以前也和漂亮女孩約過會,那時候吃法式焗蝸牛,吃魚子醬,吃和牛,女孩端坐在他對面,吃飯之前會輕輕搖一搖紅酒杯,每次切牛排必須三厘米,輕輕張開嘴。牛排切兩塊就飽,魚子醬挖一勺就作罷。
那樣的飯吃着賞心悅目,但是忒累。
反觀蔣曉魯。
一身黑色正裝,旁邊搭着她價格不菲的外套和拎包,平常怎麼說也算混入所謂的社會精英階層,現在坐在你對面,袖子微捲起一截,一張臉快扎進飯碗裏,滿身的煙火氣。
“你挺會找地方的。”小誠吃飯的時候蠻有教養,哪個離自己近就夾哪個。
“唔?”蔣曉魯淺抿了口茶,很熟絡:“家鄉菜啊,有時候饞了就來這兒打打牙祭。”
“哦。”寧小誠想起來了,曉魯是山東人。
“你家在哪兒?”他放下筷子問。
曉魯答:“青島。”說完她又頓了頓,“但是好多年都沒回去了,沒什麼印象了。”
“我奶奶是地道的山東人,我從小是她帶大的,普通話說不太標準,總帶口音,後來跟我媽搬到北京以後她不許我說方言,說一次打一次,就不太敢跟人交流了,還是上小學以後才慢慢改過來的。”蔣曉魯說起以前的事情,若有所思,輕喃:“其實……還挺想回去看看的。”
“青島不錯。”小誠拿起她手邊的白瓷碗給她乘了碗湯,聊道:“幾年前去過一次,那時候也是別人帶着去看項目,金茂灣剛建,還去了幾個港口,氣候好,不像這邊太干。”
寧小誠會聊天兒,蔣曉魯提什麼話題他都能接著說兩句,也不管感不感興趣,其實席間他也想多嘴打聽一下蔣曉魯家裏事,但是話在嘴邊轉一圈,覺得不合適,就沒提。
說起來,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正面接觸,以前街里街坊的住着,偶爾碰面也說不上幾句話。這次在一塊吃飯,小誠對曉魯多了幾分好感。
但是寧小誠觀念里的好感,僅限於“不討厭”,像待個親近的兄弟姐妹,天地良心沒夾雜什麼歹意。
這頓飯吃完到底是小誠買的單。說是讓她請客,一個大男人,怎麼也沒有坐在那裏不動讓一個女孩付錢的道理。
倆人一旦熟了,話也就多了。
送蔣曉魯回去拿車的路上,寧小誠開着車和她閑聊:“曉魯,聽說你前一陣去瀋陽相親了?”
蔣曉魯一滯:“你怎麼知道???”
“我媽說的?”她有點難為情:“我媽怎麼連這事兒也說啊.。”
寧小誠專註盯着前方路況,和她調侃:“還用你媽說,交通台都報道了,全國人民都知道你去相親了。”
“本來是去瀋陽出差,剛好那人就在瀋陽。鄭叔給我介紹的,他以前帶的一個兵,人挺好。”蔣曉魯說完還很納悶,自言自語道:“好像人家沒看上我,見了一次,就再沒下文了。”
寧小誠扶着方向盤笑了笑,沒再說話。
他們這代人,說是為自己活,其實對婚姻好像壓根就沒什麼追求,要不就這麼乾耗着,要不就認命。嫁不出去是錯,娶不着也是錯。別人沒看上自己,又是錯。
車裏短暫寂靜。
蔣曉魯為了不尷尬,努力轉移話題:“小誠哥,好像斯亮哥的女朋友也回來了?”
寧小誠“嗯”了一聲:“回來了,年初回來的,有倆月了。”
蔣曉魯的圈子和寧小誠圈子不一樣,她們院兒的人寧小誠不認識幾個,只能撿着他認識的說:“那是回來找他嗎?”
小誠等紅燈,伸了個懶腰:“誰知道啊,他倆的事,咱也說不清楚。”
都是能作的主兒,恨不得豁出命去。
蔣曉魯點點頭,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問了。
她這一沉默,就無意識把這車裏的氛圍弄得很意味深長。
寧小誠以為曉魯對沈斯亮有那方面的意思。知道他女朋友回來這事兒,心裏不好受。
可是這麼多年也沒見倆人有什麼交集。怎麼就情根深種了?小誠很納悶。
事實上,蔣曉魯神經粗,這麼問純粹是沒話找話,看寧小誠不再搭理自己,就乾脆就不再出聲,開始規規矩矩坐着。
一直到她單位樓下地庫入口,兩人道別。
蔣曉魯摘了安全帶,站在台階上揮手:“小誠哥再見。”
寧小誠坐在車裏身體微傾,看着她點頭:“回家慢點兒,走了啊。”
黑色轎車在夜色中閃着車燈無聲滑入茫茫車流。
彷彿兩人這緣分,到這就盡了。
嬌陽正在低頭玩手機,忽然抬起頭來,表現出十分感興趣的樣子:“她怎麼了?”
“她就住那兒!是租的房子。”宋芃笑着搖搖頭:“那地方一個月也就三千塊錢,樓道都爛的不像樣,怎麼說也算個白領,真讓人想不到。”
“哎,鄭昕那事兒怎麼樣了?”
嬌陽把手機放回包里,衝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髮型和耳環:“還算順利吧,前幾天來我們總部面試了,經理和幾個乘務長都挺滿意的,她說回去問問家裏,家裏要是同意就能簽合同了。”
合上鏡子,嬌陽問道:“我這幾天忙,沒時間問,你最近追那人還有什麼進展嗎?”
“你說小誠?”宋芃開着車,沒了笑容:“沒進展,感覺我倆就是兩個層面的,沒什麼交集,不管我怎麼使勁,就是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