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一百零一話 明美(下)

第94章 第一百零一話 明美(下)

“你有病。”

成實站在鷹矢的眼前,眼神平靜卻認真,靜靜地看着他。

“這話聽着像罵人……”

或許是從沒有見過她如此嚴肅的樣子,鷹矢竟是錯愕了幾秒,但終究還是咧嘴一笑,如是的說。

“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然而,成實卻並沒有被鷹矢的嬉笑給帶偏,依舊是這麼直直的看着他,認真到他無法逃避。

“我知道我知道,我還是個傷員,背上還有一個窟窿呢,要注意休息,是吧?”

對此,鷹矢只能放下了手上的電子放大鏡,然後無奈的聳了聳肩,表示投降。

只不過,剛剛聳肩的時候似乎動作幅度太大,拉扯到了背部的傷口,痛得鷹矢不由得嘶了嘶牙。

“你也知道你還有傷在身啊?”看到鷹矢那扭曲的臉龐,成實終是不忍的長嘆了一口氣,既無奈又心疼的拿起了換藥包,“轉過去吧,我來幫你換藥。”

鷹矢麻利的轉了過去,避開了成實的眼神,那柔軟的眼神讓他實在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我知道你心裏很明白的,很明白我說的並不是這回事情……”

昨天晚上,那場手術持續的比想像之中的還要久一些。

當成實從從罪木的手中接過剪刀,剪斷最後一根縫線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

“完成了!”

隨着成實宛如導演喊“CUT”般的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尤其是罪木,這可以算得上是她第一次參加大型手術,還是在條件這麼苛刻的情況下,讓她的神經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緊繃狀態。而在完成的那一刻,已經渾身濕透了她差點沒有腳下一軟,直接倒下去。

“辛苦了大家了,尤其是忌村,讓你特地跑了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

成實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將口罩拉了下來,對着那邊正着手對病人進行復蘇的忌村笑了笑。

正是由於她這位麻醉師的存在,才讓整個手術的過程如此的順利,沒有出現什麼差錯。

“不用客氣,學姐。”同樣帶着口罩的忌村只是點了點頭,便又回頭去評估明美的情況了。

“還有蜜柑醬,辛苦了,”成實走到罪木的身邊,笑着拍了拍扶着病床,像是快要虛脫一般的罪木的肩膀,“由於患者的創口是火器傷,所以沒有辦法做一期縫合,所以放了一條引流條在傷口裏面,接下來的護理可能還要辛苦蜜柑醬你一下!”

“啊,好、好的!”

“行了,不用這麼拘謹的,去擦把汗吧……”

看着這個彷彿像是從熱水裏撈出來般的女孩,成實不由得笑了笑,笑容頗為憐愛。

“是、是的!”罪木深深的吸了口氣,朝着成實鞠了個躬。

“也辛苦你們了,池田先生,還有鷹矢。”

這麼說著,成實不由得看向了還站在手術台邊的兩人。

“您客氣了,成實醫生。我們只是作為副手,辛苦的是您這位主刀醫生才是。”

德叔擦了擦他那已經滿是霧氣的眼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麼時間的高強度的手術,對他這樣的年紀來說,已經有些吃不消了。

“哪裏……嗯?你怎麼了,鷹矢?”

直到這個時候,成實才忽然注意到,一直站在手術台邊的鷹矢有些不太對勁。

從剛剛開始,他的反應就有些遲鈍,一點都不復平日裏的機敏。還有,那即使是戴着手術帽都看得出來的滿頭大汗和蒼白的臉色,甚至連眼神都有些恍惚和渙散……

“鷹矢?你——”感到有些不安,正向他走去的成實卻忽然猛然頓住了腳步。

因為,他已經先她一步倒了下去。

綠色手術衣的背後,不知何時已經染上了一出觸目驚心的紅色,並且,還在不停地蔓延。

“鷹、鷹矢!”

“少爺!”

於是乎,雖然夜已深,但是手術室的燈,還是再度亮了兩個小時。

“如果不是最後你實在支撐不住昏過去了,你是不是就不準備告訴我你也中槍了?”

成實一邊熟練的幫着鷹矢拆着繃帶,一邊在他的身後略顯責怪的說著。

“怎麼會呢,我又不是鐵人,”鷹矢乾笑了一聲,“只是事情有緩急輕重,那個時候明顯明美的傷勢要比我重,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夠先將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而不要為我而分心。”

“那麼你得了TSC這件事呢?”成實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幽幽的說,“如果不是昨天忌村抽了一管你的血拿去化驗,你是不是到死都不準備告訴我,你得了這樣的絕症?”

鷹矢張了張嘴巴,終究沒能夠說出些什麼來,或許是因為,她並沒有說錯什麼吧?

況且,他也是真的沒有想到,成實那個叫做忌村的學妹會有這樣的見識和能力。不僅知道TSC這種罕見的疾病,並且還能夠通過這麼幾管血液就能夠化驗出來,實在是不能只用天才來形容。

“你知道么,我現在突然有點後悔來當你的家庭醫生了,真的是,諷刺啊……”

成實苦笑了一聲,然後深深的吸了口氣,繼續拆解起那纏繞在鷹矢身上的,厚厚的一層繃帶。

“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聽一下理由么?”鷹矢沉默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因為我怕了,我之前只是希望能夠治癒你的傷痛,能夠支援你,好讓你能夠更加心無旁騖的當你的黑夜英雄……可是,隨着你每一次帶傷歸來,我的心裏就更加的害怕一分。”

說到這裏,成實深深的吸了口氣,將手輕輕地搭在了鷹矢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體溫。

“我好害怕,下一次見到的,就不是遍體鱗傷的你,而已經是一具已經冰冷的屍體。”

雖然成實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彷彿就像是在訴說著別人的事情。但是,鷹矢感覺得到,從搭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所傳來的,那微不可及的顫動。傳遞着她的惶恐,不安和擔憂。

鷹矢很明白這種感覺,但他沒有辦法給她什麼樣的承諾和保證,一開口,也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這種情況,一開始我就和你說過了,如果這讓你感到痛苦的話,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這麼說著,鷹矢不由得抬起右手,輕輕地拍了拍成實那微微顫抖的手。

“不,我不會退出的!”

成實猛然說道,她的手在那一瞬間緊了一下,力氣大到連鷹矢都感覺到了一絲的疼痛。

“如果我退出了,你受傷該怎麼辦?誰能幫你治療?誰能幫你掩蓋傷情?”成實苦笑了一聲,輕輕地鬆開了緊捏着他肩膀的手,“而且,比起你所受到的傷痛,我的這點痛苦,又算什麼呢?”

“不要勉強自己,”鷹矢不由得搖了搖頭,“這是兩碼事,是不能拿來比較的事情……”

“我沒有勉強自己,我是心甘情願。但是同樣的,我也想求你,別再勉強你自己了好么?”

成實嘆了口氣,然後替鷹矢背後暴露出來的傷口消毒換藥,動作無比的輕柔,生怕弄疼了他。

“我?放心吧,我不是那種會勉強自己的人……”鷹矢聳了聳肩,笑着說。

“真的?”

然而,成實卻對他的話語不敢苟同,沒好氣的斜了他一眼。

鷹矢也只是笑着看着她,只是不知為何,並沒有回答。

【我之前說你有病,指的不只是你的身體啊……】

成實看得出來,鷹矢的心理有些問題。或許,連他自己都心知肚明,只是他自己裝傻而已。

想要救人的想法固然沒有什麼不對,甚至於豁出性命去救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也可以用人類的善念來解釋。但是,完全漠視自己的生命,強迫自己去拯救眼前的每個人,這就已經病態了。

而這種病態,隨着她和鷹矢相處的時間越長,便越發清晰地覺察到這一點。

而這種病態的理念,遲早,會讓他丟掉性命……

“鷹矢,你……”

“少爺,有您的電話,您的那位偵探同學打來的。”

就在成實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電梯的門忽然打開,德叔拿着鷹矢的手機走了出來。

“這小子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怎麼會突然打電話過來……哦,八成是來興師問罪的!”

看着主電腦的屏幕上正播放着的關於昨晚的新聞報道,鷹矢就大概猜到柯南找他什麼事了。

“哦,對了,你剛剛想說什麼來着?”鷹矢轉過頭來,朝着一旁的成實問。

成實看了看他,又轉頭看了一眼那邊的德叔,終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沒什麼……”說著,她便再度幫鷹矢清理起他的傷口。

“哦……”鷹矢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也就沒有過多的在意,便從德叔的手中接過手機,然後裝模作樣的問了一句,“喂,大偵探,找我幹什麼?”

“你少來,我不信你猜不出來,”果不其然,回答他的,是預料之中的沒好氣的反駁聲,“說吧,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還會發生槍戰啊?”

“這個嘛,其實你沒有打電話給我,我到時候也要跟你說的,畢竟,這跟我們兩人都有關係。”

“跟我們都有關係?難……難道?”

“對,沒錯,就是那個‘難道’。”

大偵探不愧是大偵探,鷹矢只是模稜兩可的來了一句,他便猜測出了這句話背後的事實。

“可是他們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裏?你之前不是在追查……難不成,那個十億元的劫案就是他們做的?強盜集團本身就是他們的人?還是說強盜集團是受他們雇傭的?”

電話那頭的柯南愣了一下,想了一下鷹矢之前追查的目標,便不由得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

“差不多,雖然中間有點小出入,但是就具體的情況而言可能沒什麼區別。”鷹矢伸了伸手臂,以便於成實更好地清理傷口,“你們之前找的廣田雅美小姐,就是‘他們’的一員!”

“什、什麼?可惡!”一想到自己費盡心思想要追捕的目標居然曾經就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卻一直沒能發現,柯南不由得自責的錘了牆壁一拳,“那,他們現在呢?抓住了么?”

“啊,你要說強盜集團的那兩個傢伙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跟那十億元一起,被警察接收走了。”

就在鷹矢這麼說著的同時,米花大飯店七樓,一個房間的房門忽然被人踹了開來。

“不許動,舉起手來!”

霎時間,十數號人手立馬衝進了房間裏,舉着手槍將房間裏的那張大床團團包圍。

“什、什麼情況?”

“我怎麼會……這裏是哪裏?”

似乎破門而入的動靜太大,終於將床上的兩人從沉重的夢境中拉回了現實,茫然的起了身。

“我是搜查一課的佐藤。”

為首的女警官朝着一臉懵逼似乎還有些雲裏霧裏的兩人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證。

“廣田健三,潮崎明,你們涉嫌搶劫持械米花銀行十億元巨款,現正式對你們實施拘捕!”

女警官將警官證放下,然後舉起了另一張紙,上面寫着大大的三個字——拘捕令!

“十億元的巨款,我們的人剛剛在前台的寄存中心找到了,正是你們的房間號。”女警官將拘捕令放下,然後走到床前,看着兩人說,“人贓並獲,如果有什麼要辯解的,就在法庭上說吧。”

“什、什麼?不可能!我怎麼會!警官大人,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去你媽的警察,老子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唔!”

兩個人的反應也不同,那個小個子的人畏畏縮縮的,口稱冤枉。但是那個身材較為高大的人卻一怒暴起,想要強行逃脫,卻被早有準備的警察大叔們一把摁回了床上,用槍頂住了腦袋。

“忘了警告你們一下,最好不要嘗試着拘捕,否則,我們有權力將疑犯當場擊斃!”女警官冷冷的看了露出不同醜態的兩人一眼,然後猛地一揮手,“帶走!”

“是!”搜查一課的大叔們幹勁滿滿,連回應的聲音都特別的響亮,十分利落的就將床上的兩個人給銬了起來,套上黑頭套,拉着往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在那裏竊竊私語。

“今天的佐藤警官也是好棒啊,這麼正氣凌然,威風凜凜的樣子實在是太美了!”

“可不是么?特別是那一句‘帶走!’,實在是太霸氣了……”

“女神果然還是女神啊……”

也虧得他們平時在搜查一課的時候為了不讓佐藤聽見,已經習慣了用這麼低的音量來談論心中的女神,否則讓人聽到的話,警視廳的硬漢形象估計要玩完了……

“報告佐藤警官,搜查了整個房間,沒有發現劫匪集團第三個人的痕迹。”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警察走到佐藤的面前,向著她報告。

“是嘛,果然,我收到的線報也是說劫匪集團的第三個人,那個女劫匪並不在這裏。”

聽完他的報告,佐藤也是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早就知道,但難免還會感到失望。

“那麼,她到底會在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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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我家……”

“哈?!”

聽到鷹矢的話,柯南忍不住高呼出聲,就差沒有直接一句“媽賣批”甩過去了。

“你怎麼了,柯南?”

那高亢的聲線穿透了洗手間的門板,傳到了小蘭的耳朵里,讓小蘭不由得疑惑的詢問了一聲。

“啊不,沒,沒什麼小蘭姐姐!我只是剛剛滑了一下而已!”

柯南連忙捂住手機的話筒,然後朝着衛生間的門大聲的喊了一句。

“你捂住也沒用,我聽得到你那噁心賣萌的聲音……”

“你給我閉嘴!”聽到聽筒里傳來的嫌棄的聲音,柯南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了一句,“我說你瘋了么?知道她是那個組織的人還敢帶回家裏來?嫌你自己的身份暴露的不夠快么?還是單純的看她是個美女,就又把持不住自己的腦子了?”

“我是那種人么?”鷹矢將電話拿遠,掏了掏自己被高音震得有些發麻的耳朵。

“屁話!小時候立志做米花種馬的男人是誰來着?”

“額,這個……哎喲!”就在他沉默的當下,卻突然發出了一聲痛呼。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手滑了一下。”

電話里傳出了一個柯南熟悉的聲音,溫柔中帶着冰冷。

“額,沒事,沒事,你慢慢來,不着急,換藥就是要慢——嘶!”

電話那頭的鷹矢似乎也是受了傷,正在接受成實醫生的換藥。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聽見他的慘叫聲,柯南難得的沒有絲毫的同情,反而感覺到無比的舒爽。

“如果你想讓我相信你不是精蟲上腦的話,就請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吧!”

“我只能說,這是為了保護她,保護她不被組織的人所害,怎麼樣,夠合理了吧?”

雖然柯南那咄咄逼人的語氣讓鷹矢頗為不爽,但是換個角度來說,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保護她?難道她叛逃出了那個組織?”柯南不由得好奇的說。

“差不多吧,本來她就算是被強迫加入組織的。而這一次的之所以會有這個十億元搶劫事件,也是因為組織承諾在拿到這十億元之後,就放她和她還在組織的妹妹脫離組織。”

鷹矢一邊說著,一邊張開了手臂,方便成實將他背後的繃帶重新纏好。

“我想我大概可以猜到結果了……”柯南嘆了一口氣,“所以昨天的槍戰就是這麼回事,是吧?”

“恩,為了保護她,也想趁機抓住他們。”這麼說著,鷹矢的聲音透出了一股懊惱和沮喪,“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還請了一個外援,最終還是棋差一招,讓他們給跑了!”

“算了,你沒事就好,至於他們,總會有機會的……”柯南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對了,那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解決她的問題?總不能一直躲在你家吧?把她交給警方怎麼樣?”

“你認真的?”鷹矢揚了揚眉毛,“請問你是否還記得一個叫做山口銀的割喉殺手?”

“額……”柯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那也總不可能一輩子就呆在你家裏吧?”

“如果她願意住,我倒是無所謂,我們家裏正好也缺幾個女僕來着——嘶!嗯哼,說正經的,一個人如果長期呆在家裏不能出去,整天擔驚受怕的,估計就算活着,也和死了沒啥區別吧?”

“所以呢,你準備怎麼辦?”柯南好奇的說。

“我是有個想法,不過具體,還得徵求下她的意見。”

鷹矢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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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之夜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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