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宋瑤笑笑,「是啊在一起不容易,肯定得好好珍惜。」
禾生見她能這般說,放下心來,不再提起,轉移話題道:「以前聽你提起王大人喜歡垂釣,正好王爺新得了兩支波斯進貢的黃金魚竿,正愁沒人陪他一起去垂釣,要不你問問王大人,看他是否有空?」
這是想要招攬臨陽哥哥了。宋瑤幾乎一眼看穿,一口答應:「好的。」
想都不用想,臨陽哥哥肯定樂意去的。她甚至覺得只要是禾生提出的事情,臨陽哥哥就一定會同意。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赴湯蹈火也覺得理所應當。更何況,這是他能進一步光明正大接近她的機會呢。
宋瑤想,就是讓臨陽哥哥背叛三殿下投靠二殿下,說不定也只是禾生一句話的事情。
什麼時候她也能像禾生一樣,只要一句話一個眼神,臨陽哥哥也會為她做同樣的事?
衛林挽着漠北四王子的手走到跟前,羞着臉介紹。
禾生和宋瑤使壞地問:「誰呀?阿瑤你再說一遍?」
衛林羞笑地看她們,跺腳:「好哇,你們兩個小妮子,成心讓我難為情是不是?」
漠北四王子拉她,望了禾生一眼,低聲沖宋瑤道:「那可是平陵王妃、你注意點,小心平陵王削你。」
他自以為聲音小,男子爽朗的聲音,就算刻意壓低了,卻還是被禾生和宋瑤聽到了。
禾生擺手笑:「阿肆和我,一直都是這般,王子不必見外。」
衛林一掌拍過去,戳戳拓跋的胸膛:「聽到沒有,就你愛瞎操心。」
堂堂大漢子,竟然摸頭嘟嘴:「還不是擔心你嘛,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後面那句話特別輕,幾乎輕得聽不到。
衛林離得近,瞪他一眼,眼中有愛意。口是心非道:「好啦我知道了,現在我已經安全被你護送至此,你快回去罷。」
拓跋不走,靠着一棵參天大樹賴着:「還是我在這裏守着比較放心。」
他這話充滿愛意,衛林不太好意思地移開視線,既幸福又開心,嘴上卻道:「你在這杵着我們如何盡情玩耍,姐妹幾個相聚不容易,可不要被你這樣毀了,你快回去罷。」
拓跋怏怏地走開。「那我過會來接你。」
衛林笑着擺手,語氣甜蜜:「嗯我等你。」
拓跋走出好遠,衛林這才回過頭,見眼前兩個人眼睛彎彎笑着,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衛林努嘴,笑:「看我做甚,你們不也有嗎?」
禾生攬起她的手:「有是有,替你高興而已,誰能想到四王子那樣桀驁不馴的人竟能被收得如此服服帖帖,我們阿肆不簡單吶。」
衛林戳她臉:「又打趣我。」
說罷她看了看宋瑤,見她怔怔地懵着沒說話,有些奇怪,問:「阿瑤你怎麼了?」
能怎麼了,無非是想到傷心事了。宋瑤搖搖頭,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自然點,假裝驚訝:「瞧你大驚小怪的,我能怎樣,無非是想着自己的小姐妹被人搶了,心裏頭吃醋。」她捂着胸口,做出心痛萬分的模樣。
衛林和禾生被逗笑,三人拿了風箏放,滿山遍野地跑。
玩累了,往鋪了藍軟綢的草地上一趟,頭上是藍天碧雲。
「阿肆,四王子什麼時候回漠北?」禾生轉過身子,正對着問衛林。
算起來,四王子已停留了半年之久,朝廷雖有派兵助他平復內亂,但終歸是需要他回去主持大局的。
衛林想了想,道:「可能下個月,又或許再過陣子。」
禾生問:「那你跟他一塊回去嗎?」
衛林毫不猶豫:「自然要跟着他一起的。」
去了,這輩子可能就鮮有機會見面了。禾生有點難過,道:「那你爹娘呢?他們同意了?」
衛林笑:「我爹娘說了,大半輩子就生了我這麼一個混世崽,定是要跟着的。他們隨我一起去。」
她笑得開心,繼續道:「不用擔心,我會時常給你們寫信的。等以後我有了孩子,定是要帶她他回望京看看的。我還想和你們其中一個結娃娃親呢,怎麼可能不回來?」
禾生聽着她說這話,像是最後的訣別似的,彷佛她馬上就要離開一樣。
拉了她的手道:「那你一定要記得回來。」
衛林點點頭。
宋瑤想着衛林要離開的事情,心裏堵得慌。從此以後,她在望京就再也沒有說知心話的朋友了。
禾生雖好,但她過不了心中那道坎,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順口將臨陽哥哥的事情說了出來。
禾生回頭,驚異道;「阿瑤你怎麼哭了?」她連忙拿帕子為其拭淚。
衛林湊過去,嘴裏哎呦呦地嚷着,皺眉道:「我的好阿瑤,我知道你捨不得我,我何嘗有捨得了你們呢?」
宋瑤沒說話,低頭啜泣。
衛林被帶得也哭了起來。
禾生一人手忙腳亂地,為這個擦完淚,又要安慰那個,索性停了動作,兩隻眼睛圓溜溜地瞪着,「不準哭了,再哭的話…」她語氣一橫,模樣可愛:「我也哭給你們看!」
兩人一頓,瞧見彼此的狼狽模樣,不知道為何覺得好笑,噗嗤一聲全笑了出來。
馬車上,衛錦之撩起車窗帷幔,目光定在一個方向。
他在看禾生,看這張他思慕已久的臉。
對他而言,宋瑤這枚棋子,在她發現了他的心思之後,就已經成為廢棋。
他並未想要藉著宋瑤來做些什麼,那些他想要做的事情,宋瑤辦不到,也不可能辦到。只要他能夠不被懷疑地多看禾生幾眼,多與她說兩句話,也就夠了。
在大事塵埃落定之前,他不能自亂陣腳。
許是注意到他的視線,宋瑤下意識地朝他那邊一瞥。
衛錦之立馬放下車窗帷幔。
薄薄的一層青緞,阻斷了她渴望的眼神。
這世上最磨人的,便是苦戀了。
宋瑤自嘲地收回實現,她這算苦戀嗎?呵,可能在他眼裏,她根本什麼都不是。
開春之後,天氣漸漸燥熱起來,換了羅衣改穿紗衣。逐漸明朗的大好景色,萬物復蘇,紅綠疊疊。
沈灝帶禾生去種樹,兩人沒有乘軟轎,他腿腳比較快,走在前頭的石階上朝她招手:「阿生,快過來。」
禾生滿臉不高興,「我走不動了,你背背我嘛。」
沈灝義正嚴辭地拒絕了:「昨天央我時怎麼說的?山路必須自己走。」
禾生想起自己說過的話,恨不得把舌頭嚼下來。
昨天府里的大夫來請平安脈,說她最近身子有些虛,須多加註意。大夫說的委婉,其實說白了,就是說她吃太多又天天待着不活動筋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太脆弱。
沈灝一聽,深表贊同。
阿生確實被他養得太好了,最近在床上都懶得動,全靠他使勁,一會會的功夫就喊累,滿頭大汗的,他都不好意思下勁弄她。
為了幸福着想,必須從根本改善問題所在。
於是乎他拿了種樹的事誘她,禾生覺得好玩,求着他帶自己去。
沈灝裝作為難的樣子,摸着她的下巴:「這樣子啊,可是種樹很累的,要先選好樹種,然後挖坑,鬆土、填土,埋根,做起來很累的。」
禾生盤腿同他面對面坐着,小手一揮:「我不怕累!」
沈灝繼續裝:「你自己說的不怕累,帶你去可以,山路可要自己走。」他特意拉長音調在末尾加了個哦。
禾生笑嘻嘻的:「好的夫君!」
然後就這麼被繞進去了。
哎。禾生苦着臉抬腿,一步步艱難往上爬。
自己跳的坑,被埋了也要笑着面對。
爬完山回來,禾生直接倒床不起。沈灝為她捏腳,她佯裝生氣,輕輕踹了一腳,被他一把扼住腳腕。洗凈的玉足剛在熱水中泡過,浮現淡淡的藕粉色。
沈灝咽了咽,抱起她的腳往懷裏揣。成親這麼久了,每次與她單獨待在一起,還是會忍不住心動。
定了定神,他嘴上笑道:「才走了那麼點路,下山還是我背你下來的,真這麼累?」
禾生將臉埋在香草枕頭下,小聲嚷嚷:「累,特別累。」
沈灝撓她腳底,她咯咯笑了起來,臉上的嚴肅倏地全消失,明媚的笑容帶着幾分惱羞,嗔笑地看着他。
沈灝問:「種樹好玩嗎?」
雖跳了他挖的坑,但做人還是要誠實的。她點點頭,扭過腰來,雙手托腮,「種樹還是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