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沈茂以為他魔怔了,伸手去扯帕子想要丟掉,他卻緊緊捏着巾帕不肯鬆手。

沈茂退後一步,不敢說是從沈灝那裏順來的,怕衛錦之生氣。雙手撐着後腦勺,撇開視線,「喏,就我一相好送的。」

衛錦之語氣冷淡:「三殿下,說謊時要看着對方眼睛,語氣誠懇,三分假七分真,方能騙人。讓你對鏡練了百來遍,你如今就這般敷衍我?」

沈茂砸吧嘴,怏怏看他,語氣快速,幾乎讓人無法聽清楚:「是我從二哥那裏偷的。」

衛錦之聽到「二哥」兩字,問他:「這帕子是二殿下的?」

沈茂扭扭脖子,迅速一點頭。就一時手癢,順着玩而已。本以為是什麼名貴巾帕,原來是這麼丑的物什,早知道就不偷了,省得還要被衛錦之一頓臭罵。

衛錦之沒說話,忽地起身朝房裏去,拿來一個錦盒,置於案上,取出盒內層層包裹着的東西——竟也是一巾絲帕。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她時,撿到的帕子。扭扭捏捏的,應該是她閨中自娛自樂之作。他從未見過如此丑的綉工,卻也樂得將它帶在身邊。

只要是喜歡的人所綉,再怎麼丑,也能當個寶貝一般。

兩襲帕子一對比,衛錦之幾乎可以肯定,上面的刺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站起來,一步步朝沈茂走去,沈茂手足無措,雙手不知該往哪裏放,捂緊了脖子,瞪他:「不就拿了一帕子嘛,你別……別掐我啊……」

衛錦之俯身,一字一句,語氣透寒:「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三殿下,這帕子,是否二殿下之物?」

可憐沈茂一個大男人,平日裏舞刀弄槍打架罵人從不含糊,卻在比他身量低上一截的衛錦之跟前,矮了腦袋。

「是二哥的。我立馬就給送回去!」

衛錦之幾乎欣喜若狂。雀躍之後,疑惑不解。為何平陵王會有她繡的帕子?

腦海中幾乎立馬冒出一個答案,出於本能,他不敢去想。

「三殿下,勞煩你去查一下,平陵王府里的姑娘,是二殿下從哪裏帶回來的,關於這位姑娘的所有事情,一件不落,我全要知道。」

沈茂點點頭。甭管衛錦之發什麼瘋,要他查,他就查,橫豎別拿他撒氣就行。

衛二老爺派出去的人回稟,告知盛湖衛家已經人去府空,不知所蹤。

衛二老爺一震,盛湖衛家好大的膽子!竟敢欺瞞他!看來姚氏的死,果然是他們捏造的。

衛二奶奶慌張,問:「他們為何這般做?姚氏若沒死,又去了哪呢?」

衛二老爺心煩意燥,吼她:「沒死能怎樣,她一個小寡婦,能去哪裏?無非是逃去鄉下,她家裏人都死了,她在外面能活幾天?」

衛二奶奶腦海里冒出奇怪的想法,問:「她……會不會跟人私通跑啦?」

衛二老爺一拍桌子,「她敢!」

頓了頓,又道:「若她真敢跟人私奔,為了錦之,為了我們衛家的面子,定要將她和姦夫碎屍萬段!」

想起衛錦之說過的話,衛二老爺發話下去,命令全府上下動用所有關係,一定要將姚氏找回來。

衛二奶奶聽得心窩疼,將茶端給衛二老爺,輕拍他背,為他舒氣。衛二老爺稍稍平息心情,問:「平陵王府那邊,跟襄陽王妃可說好了?什麼時候帶靈兒去給那位姑娘賠罪?」

衛家人微言輕,認定自家長輩帶人上門,王府肯定不讓進。故此求了襄陽王妃,也就是東怡的母親,一起前去王府。有襄陽王妃在,王府姑娘肯定不會不見。

只要肯接見,事情就好辦。

衛二奶奶張嘴答:「明天用過午膳去。」

衛二老爺點頭,交待:「這次,可別搞砸了。我們府里最近的麻煩事夠多了,不能再得罪平陵王。」

衛二奶奶明日也一起去,扶了扶鬢角,笑道:「放心,這次有我出馬,定將那小姑娘哄得開開心心。」

別的本事她沒有,交際結交卻是一把好手。衛家能攀上眾權貴,她這個賢內助功勞也不小。

琳琅園。衛有光接到沈灝出行的通稟,早早地就在廳堂等着了。衛林知道禾生要來,挑了個竹林翠饒的石亭,一五一十地數着讓下人備好的零嘴茶水。

「……栗粉糕、如意酥酪、蓮葉羹、吉祥果……」

怎麼好像少了一樣,她讓人備下的梅花香餅呢?轉身喊人,交待再拿一份香餅來。

石桌下忽地伸出一隻手,五指一點點往碟盤裏挪。衛林回身的瞬間,正巧望見賊手抓了好大一把吉祥果,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躲回去。

好哇,竟有人敢偷她東西!

漠北四王子拓跋侖看着衣袍兜的點心,隨意揀了幾個往嘴裏塞。一邊吃一邊舔嘴,心想:這中原的東西就是好吃,不光光主食味美,就連這糕點零嘴都做得精緻別緻,待他日後回漠北,定要抓幾個廚子回去。

他吃得開心,完全沒注意身旁有人接近,待回過神時,面前一團黑影壓過來,衛林的笑臉擺在跟前,語氣怪異:「拓跋侖,你在幹嘛呢?」

拓跋侖下意識往回一縮脖子,遮住懷裏偷來的零嘴,試圖掩飾自己的心虛:「我……看風景呢……」

話落,他起身就準備開溜,被衛靈一把逮住衣領。她力大如牛,拓跋侖有傷在身,根本無法反抗,任由她拖着往地上甩。

衛林叉腰:「瞧你這熊樣,還敢偷姑奶奶的東西,是不是皮癢啊?」

拓跋侖扯了扯嘴角,嘿嘿一笑,討好似地去拉她衣角:「姑奶奶,你們家的碗太小,我根本吃不飽,實在餓得緊,這才借點零嘴填肚子。」

衛林揮開他手:「呸!到底是我們家碗小,還是你胃口大?跟個餓死鬼似的,每餐都要吃個十五碗,要知道,廚房給你備的可是海口那般大的碗啊,再被你這麼吃下去,我們家非得吃窮!」

拓跋侖不服,拍拍灰從地上站起來,整理髮冠,「我可是漠北王子,待我事成歸去,定賞你們家黃金萬兩。吃幾碗飯咋了,有你這麼小氣的女人嗎?」

衛林攤手:「先把萬兩黃金拿來。想吃山珍海味,上刀山下火海都給你弄來,有銀子,好說話。」

拓跋侖氣噎,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堂堂王子,竟被欺負至此!他瞪衛林一眼,「漠北的女人也沒你這般兇狠的!」

他自由慣了,在園子裏依舊我行我素,有一次不小心毀了衛林心愛的古琴,從那之後幾乎每天都要被衛林逮着揍一頓。

拓跋侖越想越憋屈,在漠北時誰敢動他一根毫毛?竟被個女人打得鼻青臉腫,想想就覺得丟臉。

不行,一定要想法子報復回去!只要找到衛林弱點,他定要讓她求着喊他大爺!

衛林見他面容浮現詭異笑容,眼裏冒着光,一看就知道在琢磨什麼壞主意。

她走過去,因身量不如他,踮腳跳起往他腦袋上就是重重一拍,痛得拓跋侖嗷嗷叫疼。

拓跋侖下意識揮手準備反擊,剛抬起手臂,衛林瞪大眼睛,把臉湊過來,「怎麼,想打我啊?」

拓跋侖顫了顫,慢悠悠地把手收回去,趁衛林不注意,快速捏住她的鼻子,衛林猛地被抓住鼻子,喘不過氣。

「哈哈哈,凶女人!」拓跋侖仰面大笑,放開手就跑。

衛林追上去打。

兩人在林子裏你追我趕,忽地迎面走來一行人,衛有光斥責的聲音傳來:「衛林!」

衛林停下,轉臉一看,是禾生和沈灝。當即對拓跋侖不管不顧,跑過去拉禾生小手。

沈灝掃一眼不遠處略顯狼狽的拓跋侖,與之問好。

三年前他承聖人之命,巡視邊疆,曾與拓跋侖交手,兩人不打不相識,后漠北有意修好,蒙古挑事,漠北出兵相助,為首的便是拓跋侖。沈灝記着這份恩情,曾對拓跋侖道:「日後定當相報。」

故此次漠北皇室政亂,拓跋侖第一個找的便是沈灝。

看見故人,拓跋侖很是高興,飛奔過去,「你總算出現了!」剛想痛訴衛林的蠻橫,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若被人知道他堂堂一介男子漢,被小小女子欺辱,成何體統!

算了,還是先忍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拓跋侖恨恨看一眼已經遠走的衛林身影,回頭斂神肅目對沈灝道:「我們去商量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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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門福星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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