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啟陽城城門大開,一隊隊伍魚貫進入,坐在馬上的盔甲戰士,一個個威風凜凜,但就數最前頭身穿黃金盔甲的將軍最為英挺懾人。
他是神威國的統軍元帥令玄戎,也是當今皇上的親外甥,深得皇上寵愛,他十五歲上戰場,二十歲即掌帥印,統軍十萬,如今二十七歲,是神威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人物。
比起自己的兒子,皇上更寵信這個外甥,每每上朝,皇上總愛說:「有玄戎在,朕便可高枕無憂。」
所以,不少朝臣想要討好令玄戎,就連幾個皇子也想拉攏他到自己的陣營,他們深信,只要得到令玄戎的支持,便可坐等江山到手。
但偏偏令玄戎個性孤僻,他只與皇上和同袍親近,對於其他皇親國戚他都是愛理不理的,所以幾個皇子常在背地裏說他高傲得令人想掐死他。
令玄戎當然知道別人是怎麽評論他的,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
遠離那些人才能遠離是非,殺戮往往都是從爭權奪勢開始的,世界上的所有矛盾,皆來自於人類的貪婪。
妄想爬上高位的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必然起而作亂,而太子想保有自己的位置,對於有所覬覦的人,必定會起而抗之,於是乎,殺戮便開始了。
他不選邊站,並非因為害怕,而是不屑與那些貪婪之人為伍,他保疆衛土可不是為了那些紈褲的皇子們,他只希望神威國可以富足民安。
不過話說回來,打仗也是十分累人的,所以當二皇子表示他是代表聖上前來迎接凱旋歸來的他們進宮晉見時,他並沒有馬上接旨,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弟兄們風塵僕僕歸來,讓大夥兒回家和親人團聚,好好梳洗乾凈,再進宮面見聖上也不遲。」
「令將軍這番話的意思是,回家見親人比面見聖上還重要,是嗎?」二皇子呂允庸不免來氣,講話的音調也不自覺上揚幾分。
「二皇子言重了,軍中將士們長年在外打仗,常常幾日盔甲不卸,身上汗濕了乾、乾了又濕,梳洗之後再進宮面聖也是種禮數,皇上是明君,定能體恤。」
呂允庸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他為了拉攏令玄戎,靠令玄戎幫他登上儲君之位,特地不請自來地跑來城門迎接,沒想到兩年不見,令玄戎剛硬的脾氣依然沒有改變,甚至比以前更討人厭。
也對,令玄戎連皇上都不怕了,又怎麽可能會怕他區區一個二皇子?
呂允庸只好讓路,眼睜睜看着令玄戎以及他的軍隊大搖大擺地穿街過巷,接受黎民百姓的歡呼簇擁。
「二皇子,您對令玄戎實在太寬容了,您特地前來迎接,他竟然那樣藐視您,實在太過分了!」一旁的跟班郭順向來就是個狗仗人勢的狗腿子,平常他便常在二皇子耳邊數落他人的不是,這會兒看令玄戎那麽盛氣凌人,連他家主子都不放在眼裏,他自然少不了謾罵幾句。
「要不是他還大有用處,我怎可能讓他這般囂張!」呂允庸眉宇擰起,手握成拳,努力壓抑着滿腔的憤怒。
馬兒走了一段路,把呂允庸一行人遠遠拋在身後,與令玄戎並騎的副將侯靖軒才開口說道:「你今日得罪他,來日他必報今日之仇。」
「怕了?」
「若明着來,自然是無所畏懼,就怕暗箭難防。」
「不用想太多,會來的還是會來,既然閃躲不了,就見招拆招。」
侯靖軒是令玄戎姑母的長子,從小就相當崇拜令玄戎,一入仕途,便向皇上自薦,願追隨令玄戎馳騁沙場,保衛家園。
令玄戎一開始並不贊成侯靖軒也成為武將,他深知那種打打殺殺的日子有多折騰人,他是皇上的親外甥,故不能推卸責任,但侯靖軒不同,他大可以走比較平坦的仕途,謀個文官噹噹就可以。
偏偏侯靖軒這小子就像塊牛皮糖,他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最後為了保侯靖軒平安,他只好把他帶在身邊,親自傳授用兵之道,如今倒也能替他分擔些許重責大任。
他的個性剛硬,侯靖軒卻凡事小心翼翼,侯靖軒總是提醒他,一日在朝,就得步步為營。
點兵派將,用兵如神,他是統帥,善於打仗,沙場上也如後宮一般,必要時也是需要耍耍計謀,他又怎可能不知道,這宮闈之內,是個是非之地。
就是太清楚了,所以他故意長年逗留邊關不肯回京城,主要自然是保衛國土,但也有部分是不想和那些勾心鬥角耍權謀的人打交道。
這天下,是君主之天下,是呂氏一族的天下,二皇子不是善類,可太子背後的那幾隻推手也好不到哪裏去,這兩者,誰成了未來君主,都非百姓之福。
他一己之力,又能做多少?只能期盼,在他還有能力掌握兵權時,能有個愛民如己的仁君出現。
走着走着,馬兒在一戶宅院門口停了下來,門前站着幾個人,門匾寫着「鎮國將軍府」五個大字。
真是識途老馬啊!離開那麽久,依然認得回家的路。
摸摸馬兒的頭,稱讚馬兒是好孩子,令玄戎一躍下馬,把馬兒交給站在門前的其中一人,他是鎮國將軍府負責照料馬匹的馬夫李大石。
令玄戎對一直尾隨在他身後的將士說道:「都散去吧,回家和親人好好吃一頓飯,明日早朝跟我進宮面聖。」
「是!」
即便長途跋涉,即便在外征戰多年,眾人的嗓音依然整齊劃一,鏗鏘有力。
梳洗一番後,令玄戎獨自策馬奔馳,他要前往郊外的靜心庵向母親問安。
他長年累月在外打仗,母親長寧長公主為了祈求上蒼庇佑,便住進了靜心庵,每天茹素拜佛。
靜心庵距離啟陽城約二十里路,出了城門,令玄戎策馬向東南方前進。
先是一路的田野,有不少農人正彎着腰努力的耕種。
神威國物饒民豐,百姓安居樂業,這也是令玄戎甘於久戰沙場的原因之一。
他的外表看起來冷酷無情,其實內心是很溫暖的,只是礙於朝中派系紛爭太多,他得武裝自己,讓外人畏懼他,如此,他才能保家裏大小安康,也只有他變得越強,才能保護更多的人。
馬兒快速奔馳,過了田野,沿着河邊的小路前進,無意間,令玄戎看見河裏有個人載浮載沉的,他連忙扯住韁繩,下一瞬,他已經躍下馬背,跳進河裏,朝那個浮浮沉沉的身影前進。
這附近人煙罕至,很有可能一整日都不會有人經過,若是他置之不理,只怕溺水的人就真的要一命嗚呼了,不管他平日裝得多麽冷酷無情,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
他靠近了,才知道溺水的是個姑娘,但此時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他拖着人慢慢游回岸邊。
「姑娘,醒醒!姑娘……」令玄戎叫了幾聲,但女子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只好按壓着她的幾個穴道,經過一番努力後,總算是把她喝下去的水給逼了出來。
這一吐,把於珊珊給喚醒了,她張開眼緩緩坐起身,可是當她看到眼前的人時,整個人瞬間懵了。
眼前的人長得和《將軍令》裏的令玄戎好像啊,尤其是他額前那一小撮白髮……這應該是夢吧?人家不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她天天都在幻想可以夢見令玄戎,會作這樣的夢也很正常。
既然是夢,那麽碰碰他、滿足一下她的小小願望,應該不過分吧?
這樣的念頭一起,她便舉起右手,伸出食指戳了下男人的臉頰。
突然被碰觸,令玄戎馬上扣住她的手往後拗,在戰場上,就算睡覺,也必須提高警覺,刀劍不離身,就是怕敵人突襲,剛剛他是沒想到差點溺死的她會突然伸手戳他的臉頰,才會一時失察,讓她得逞。
「痛!」於珊珊哀號一聲,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在夢裏也會有痛感嗎?這也未免太真實了吧!他的手勁之大,都快把她的手給扳到骨折了。
「痛……」她再度低喃,眉頭緊緊糾結在一塊。
「你剛剛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