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晴雯的身世

賈寶玉廊下有兩隻鸚鵡,平日裏貪嘴聰明,很得寶玉喜歡,又因為這是林曄早先養的鸚鵡後來孵出來的,更是寵的什麼似的,就跟兩個小祖宗似的,王夫人去參加宴席,主家給了幾瓶玫瑰花露,王夫人捨不得用,就給小史氏和寶玉平分了，小史氏得到之後，也給了寶玉。

總共才五瓶，寶玉覺得這般養顏之物,就應該給女孩用才對,於是就將這些都給了晴雯,這玫瑰露喝時甚是香甜,女孩子們自然都是喜歡的，但喝多了也膩,晴雯一天也就能喝下幾口，再多就吃不下飯了。

這天剛喝了兩口,聽到老太太叫她,就將剩下的放在窗檯下邊,轉身出去了,過了一會,洒掃的小丫頭過來,正好看到這個，覺得挺好看的，就把塞子拔了，一股膩人的馨香撲鼻而來，小丫頭也就剛留頭的年齡，正是嘴饞的時候，就想着就喝一點兒，晴雯姐姐也是不知道的。

結果就聽到廊下的鸚鵡道：“我們都看見了。”另一隻道：“看見了。”第一隻說：“給我們嘗嘗給你保密。”另一隻道：“給你保密。”小丫頭嚇得不行，趕緊往鳥缸子裏倒了一些。晴雯正好回來都看到了，噗嗤一笑倒沒說什麼，小丫頭閉着眼睛等着晴雯揍她，畢竟晴雯可是凶名在外。

其實，晴雯打的丫頭都是捧高踩低，曾經跟着襲人一起作踐過她的人，一朝得勢，裏面報仇的成份更高一些。晴雯咯咯一笑，道：“去吧，自己找個沒人地方喝了吧。”說完就拿着老太太讓去取的點心進屋了。

下午賈寶玉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兩隻鸚鵡無精打採的，就算是給核桃都不接了，趕緊急得要去找大夫，可是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然滿身還不到二兩銀子，這哪夠找個好大夫的錢啊，其他的都被襲人給帶走了，一邊暗怪襲人，一邊着急他的命根子們。

實在沒辦法了，只好拎着鳥找賈赦去了，賈赦摸摸兩隻鳥，無奈的搖頭罵道：“這不是胡鬧嗎？怎麼可以給它們喝酒？”寶玉被罵的摸不着頭，賈赦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哪個小丫頭給的，就不知聲了，拿了一粒藥丸出來，一家給了半粒，不一會兒兩隻鳥就吐了，然後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賈赦交代，這幾天除了穀子什麼都不要給，晚上睡醒了就好了。寶玉謝過了他大伯就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天都黑了，晴雯正滿院子找這兩個小東西呢，一見到寶玉拎着它倆回來就抱怨道：“我說少爺，麻煩您下次遛鳥之前打個招呼，這滿院子人仰馬翻的好玩兒是怎麼的？”寶玉本就擔心了一下午，這會兒晴雯話里的刺直接將他的少爺脾氣給激了起來，又想到紅纓和綠蕪吐出來的玫瑰露。

就諷刺道：“我們晴雯大小姐，你要是不樂意喝那玫瑰露，有都是人要喝，犯不上拿它喂鳥，這不是造孽嗎？！你要不給它倆，我犯得着去找人救它倆？現在你倒是還有理了。也不知道咱倆誰是主子！”

晴雯當即就不幹了，但也不能說是那小丫頭給的，不然小丫頭非得被打死不可。但晴雯的火爆脾氣也忍不了，直接就頂到：“我算哪個排位上的，也值得你大少爺拿話敲打我，我這就將剩下的還你！”說完，進屋就將剩下的三瓶都扔給了賈寶玉。

晴雯道：“這剩下的都還你了，以後你有什麼也別再給我，省的給了我又心疼，還找不到借口往回要！”說完就哭着回房間了。他們這邊吵吵嚷嚷，就把兩隻鸚鵡給吵醒了，紅纓晃晃鳥頭道：“不是晴雯給的。”綠蕪道：“不是晴雯給的。”

賈寶玉一聽也就知道是自己冤枉了晴雯，於是問：“那是誰給你們的？”紅纓道：“答應給水喝了，不能說！”綠蕪道：“不能說！”然後兩個小東西直接把腦袋□□翅膀里裝死不出聲了。賈寶玉笑罵道：“兩個貪嘴的壞東西！看下回還偷嘴不。”之後就開始頭疼怎麼哄那個氣性大的姑奶奶。

這邊賈寶玉正在犯愁，那邊史湘雲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正好看到桌子上的玫瑰露，直接搶了過來道：“愛哥哥，這好東西是我的啦~”史湘雲搶到東西就跑，正好被剛剛去打水的晴雯看到懷裏的玫瑰露，一時間悲上心頭，自己到底不過是個丫頭啊！結果凈身之後，睡不着覺，就開窗看着外面，不想竟然着了涼。

別看晴雯平時牙尖嘴利，為人爽快，可是卻是個要強多思的，這場風寒卻是好好壞壞，反反覆復，經常低燒，還一直咳嗽着。賈寶玉每天都來看她，只是她怕過了病氣給賈寶玉，所以並不太讓賈寶玉近身，這倒是讓王夫人稍微滿意了一些。

這天，賈敷六十大壽，寧國府大辦宴席，賈寶玉和薛蟠都去參加熱鬧了，二人自然也帶着薛蝌，途中又碰到了柳湘蓮，朝中文武百官都到齊了，因為皇上都親自到場，誰敢不給面子啊？天黑之後，皇上特意吩咐下人燃放煙花給賈敷慶壽。

賈赦私底下調侃徒禛，這算是玩浪漫，追老婆不？其實你要是願意被我哥壓一下的話，想來我哥更高興啊~你也不用擔心我哥年紀大了體力不行，或者不能滿足你，我保證那效果....徒禛一直要笑不笑的。

賈赦就聽到身後陰測測的聲音：“保證什麼？看來我最近是沒滿足你，你都開始惦記起別人房裏了？”說完也不管賈赦的抗議，直接就給扛走了。賈赦十分怨恨兩府相連的小門，尤其是它還開在落霞苑旁邊，不然為了面子，林海也不會馬上行動，而會等到客人都走了，沒準到時候就忘了那~

賈赦那邊過的水深火熱，小輩兒那邊倒是高興地不得了，這群人都玩瘋了，後來乾脆大夥將下人趕走，自己去燃放。賈寶玉今個過來，小史氏知道會有很多達官貴人，所以特意拿出了當年賈代善得宮中賞賜，原是要給賈赦，結果賈赦嫌棄太華麗，就給了小史氏的俄羅斯的孔雀毛做的氅衣，是難得的貴重物品，這些年都捨不得穿出來，只是偶爾看看。

結果就在放花的時候，一不小心給燒了一個洞，急忙抖落，哪知直接給撕開了個口子。林昊這輩子因為完全遺傳了林海的基因，修鍊的林海的乙木訣，所以並不畏冷，就直接解下了自己的給了賈寶玉，讓賈寶玉回去再修補一下自己的就是了。

孔雀毛做的氅衣在林昊他們眼裏並不算是什麼珍貴的東西，但是這畢竟是御賜的物品，再說，這在賈家可算是極品的物件了。等賈寶玉回府之後，就交給襲人修補，只是襲人哪有這個手藝啊？於是就拿到外面找師傅修補，只是哪個店都不敢接，這東西在外人眼裏，是極珍貴的，都怕修不好沾手裏，到時候那什麼去陪？

就在大家都急得不行，又怕哪天賈母問起不好回答的時候，晴雯拖着病體將活計接了過來，她用孔雀毛加入金線，按照布料的紋理一點兒一點兒的修補起來，這是極費心神的，她本身就病着，又這樣沒日沒夜的對着燭火修補，為了讓布料看不出痕迹，更是費盡了心思。終於將衣服修好，她就再也挺不住了，直接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

賈寶玉心疼的不行，急忙找了大夫給晴雯看病，結果竟然是女兒癆，其實就是現在的肺結核，王夫人聽說后，不顧賈寶玉激烈的反對，直接將晴雯的賣身契返給了晴雯，將她攆了出去。甚至命人硬將賈寶玉壓在屋子裏，不許他出來。

這些貫是踩高捧低的婆子，再將晴雯攆出去的時候，竟然將晴雯的隨身首飾和銀兩什麼的都搶了下來，一項要強拔尖的晴雯，最後竟然落的除了一張賣身契就只剩下一身身上穿的單衣。當日喝了玫瑰露的小丫頭趁着別人都不注意，將寶玉放了出來，並將晴雯的下場說了，就趕緊跑了。

這被大丫頭茜雪看到，只是她一項覺得晴雯人品比襲人好得多，至少她從來不會暗地裏使壞，有什麼事兒都是當面鑼背面鼓，直接說出來。她不應該是這樣的下場。所以她非但沒揭穿，還幫着遮掩了一下，擋住了襲人的爪牙麝月的視線，讓賈寶玉順利的出去了。

賈寶玉找到晴雯的時候，她正手裏攥着自己的賣身契，身旁一片刺眼的血跡，身上的單衣上也是星星點點的，整個人馬上就要暈過去了。賈寶玉急忙將單薄的晴雯抱到懷裏，用身上的斗篷和體溫給她取暖，一路向榮國府疾奔。

就在賈寶玉要體力不支的時候，正好被剛剛巡視生意歸家的薛蝌碰到，急忙讓他倆上馬車，送他們去了榮國府。賈赦看到晴雯的樣子，也是嘆了口氣，這個時代的人命是真的不值錢啊。但是還是的治，總不能看着活生生的一條命就這麼沒了吧？

幾天之後，晴雯終於好轉了下來，她很感謝賈赦的救命之恩，又因為自己也無處可去，於是就想在榮國府做個丫頭，某個差事，並說自己的針線活計特別好。賈寶玉怕賈赦不信不要晴雯，還特意將這次事情的全部講了出來。

正好林海回來，只是林海看了一下晴雯，突然一怔，然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晴雯道：“我在賈府的時候，起名叫晴雯。”林海道：“我是問你，你以前叫什麼名字？”晴雯搖搖頭道：“這我不知道，早先是賴婆子從人牙子手裏將我買回來的，後來送給了老太太，之後因為針線活計好，就給了寶玉。現在賴婆子早就沒了，我就更不知道了。”

林海深吸了口氣，又問：“你左腳腳背可有一塊兒疤痕？”晴雯愣住了，問道：“您是怎麼知道的？”林海哽咽道：“我還知道你那個疤痕是淘氣不好好吃飯用碗砸的，知道你小名叫沫兒，知道你爹和你娘為了護着你都被匪徒殺了，知道你哥哥叫林溪，為了找你都快瘋了。”

原來這晴雯本名叫林沫兒，算起來應該和林海是同輩，不要以為匪夷所思，正所謂么房出長輩，林海這支如果沒和姑蘇林家分宗，他們就是未出五服的堂兄妹。林沫兒這支正是最末一枝，林沫兒更是林岩夫妻意外得來的老來女。

嬌慣的不得了，她三歲的時候她哥哥林溪都已經十七歲了，正是科考的時候，林家人都比較會讀書，考試根本就不再話下，林岩夫妻想着帶女兒去林溪那，等他金榜題名了，看他在哪做官，自己家就安在哪，順便也得給兒子張羅婚事了。

於是夫妻倆帶着女兒和幾個家僕就上路了，哪知道就遇到了山匪，夫妻倆拚死將小女兒扔到馬車裏，讓馬將孩子帶出去，等救援的人到的時候，林岩只來得及交代要找到自己的小女兒林沫兒，就咽氣了。

好在出事兒的地方還在姑蘇境內，林家更是姑蘇望族林家族人，當地有頭有臉的一般都認識，遂趕緊通知林家人，林溪接到消息，急忙趕回去安葬了父母就跑出去找林沫兒的消息，可是卻一點兒信息都沒有，後來都找到在江南的林海的頭上了，林海也讓各地的同僚等幫忙尋找，但是一直無果。

林溪覺得父母和妹妹出事兒都是他的責任，所以年近四十，做着陝西巡撫的林溪，至今不曾成家，他發誓一天不找到妹妹，就一天不會成家，因為他沒有資格享受家庭的快樂。這些年，他放棄留在京城陞官，一直要求平調，做着各地巡撫，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妹子。

結果造化弄人，誰知道林沫兒竟然被個奴才買走了，之後更是送到了賈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給人當了將近二十年的奴才。之後，林海趕緊通知了林溪過來接他妹子。二人見面，因為血緣的牽絆，竟然毫無生澀，兩人抱頭痛哭。林海和賈赦都覺得眼睛酸澀，跟着流下眼淚。

之後林溪接走林沫兒，還特意請了假，回了一趟姑蘇老家，大擺筵席，告訴所有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妹子。林沫兒自然是感動的不得了。之後考核的時候，林溪終於決定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