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佞臣風流13
楚清在秦國待了半個多月,便出發往幽國趕去。
此行的目的是代表父皇跟幽、秦談判,維護南北局勢穩定。
不過雖然打着這樣的幌子,但是誰都知道楚和幽本來就不對付,而近來和秦的關係也崩了。
這兩國很可能聯合起來對付楚,所以楚清過來,弘揚一下國威,提醒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馬車奔走在通往幽國國都的路上,天氣轉涼,楚清發現街道上的行人都穿着毛裘,北地的秋季已冷得讓人瑟瑟發抖,他不禁後悔路上沒有帶上軟茸的毛氈。
屈良筠很有可能仍留在秦國。其實他之前也有想過他人在秦國,但是就算他手中再有人,也不可能越過國境,大咧咧地找人,因此在秦國的搜查進行的很緩慢。
他倒真是好腦子,知道躲到國外去。楚清冷哼一聲,心想,拼着逃竄國外也要帶那人走,現在又吹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莫非,中斷關係的是對方……若真如此,真是罪不可赦,他想要也要不來的人,竟然被人給甩了。
馬車的車輪軋着晚秋的第一場雪,浩蕩地開進了幽國國都,幽國國君幽汾命文武大臣出城迎接,自己在皇宮等待着楚清來見,給足了他面子。
幽汾戴上冠冕,系好腰帶,正打算走出寢殿,忽然一個人魯莽無狀地闖了進來。
來人大叫着:“皇叔,楚國太子在哪兒?我也要去見他。”
他頭戴玉冠,長相欠佳,但一雙眼睛如同星子一般,璀璨發亮,倒有十分神氣,讓人一看便生親近之意。
“武源君,”幽汾笑中帶怒道:“這是孤的寢宮,你也敢擅闖,你腦袋不要了?”
“皇叔息怒,小侄還是要腦袋的……只是,左等皇叔,皇叔不出來,右等也不出來,我想,您到底在不在寢宮?若是不在,誰帶我去見楚國太子呢!”
君是對年輕男子的尊稱,讓一國之君喊“君”,這武源君可謂紅遍了整個幽國,他的名聲甚至傳到國外去了。
只不過,不是太好的名聲。武源君酷愛觀賞年輕貌美的男子。
世傳他有龍陽之癖,只是無人敢在他面前挑明。而他除了嘴上念叨美男子念叨得歡以外,倒也沒有真跟什麼男子糾纏不清,因此這事還有待進一步確認。
幽汾皺了皺眉,道:“你在孤面前也這麼不規矩,孤真想找人擰下你那張嘴,左一句見太子,右一句見太子,成何體統?!”
武源君癟了癟嘴,道:“我是聽說,楚國太子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所以才想一見。想當初,我也在秦國待過,我走的時候他才來,雖然只十來歲,風姿已很卓絕!我想,這麼些年,他的模樣該大變了!”
幽汾讓他別說太子,他偏說,而且還興奮地說道:“我想他該長得如同臨風玉樹一般了,委實讓人期待!”
幽汾:“……”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癖性,如果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幽汾早想把這個妖孽拖出去問斬。
幽國的面子都被他丟盡了。待會兒若看着楚國太子瞎嚷嚷,事態豈非不可控制?
“不,不帶你去。”幽汾咬牙道。
“你就在府里待着,敢往出跑,孤立刻叫人辦了你,聽見沒有?”
幽汾聲音低冷下來,把武源君嚇得渾身哆嗦,一臉菜色:“皇叔,這是怎麼回事,皇叔不是最疼侄子的嗎?……”
幽汾瞪他一眼,道:“不准你到楚國太子面前丟人現眼。”他咳嗽了一聲,道:“你最近不是認了個男子當侍衛,在我面前討了三等侍衛的勛銜嗎,還惦記着楚國太子做什麼。”
武源君最近得了一個天下無雙的美男子做侍衛。該男子側看如煙、正看似畫,論容貌女子也比不上他,而佩劍更給他添了幾分英氣,無論怎麼看,看多久,都是那樣賞心悅目。
提到這個侍衛,武源君笑開了花,但還是不知足地道:“不過,一見楚國太子可是我的夙願啊。求皇叔成全!”
“不準,滾回府去,”幽汾斥道:“在殿上孤若看見你,孤便把你那侍衛殺了。”
武源君聞言面如金紙,抽噎着鼻子似是要哭出來:“萬萬不可。”他抬頭看幽汾,幽汾沒有任何讓步的意思,武源君只得道:“好的,侄兒知道了,這就回府好好待着。”
幽汾揮揮手,像趕貓狗那樣趕走他。
他對着他的時候總是嫌棄,動不動恐嚇,但是誰都知道,陛下最疼愛的還是這個鎮日不着調的武源君。
武源是多好一塊地方,就賜給他當封地了,他看好一個花架子,幽汾就進那人為三等侍衛,在幽國,沒第二個人有這種待遇。
武源君走了,幽汾心頭寬適,問宮人:“太子到了嗎?”
就在這時,大太監走進來,回話道:“太子已向金鑾殿走去了。”
幽汾招招手,示意往金鑾殿去。
大太監忙道:“來人,起駕……”
……
在金鑾殿見過幽汾之後,楚清又回到了驛館。
周圍伺候他的,有幾個是幽國官員。
他問:“幽國有什麼風雅有趣的人,有什麼好吃好玩的東西?不妨帶本殿去見識見識。”
官員腆着臉道:“我國是金雕駿馬之國,太子要賞鷹、相馬嗎?”
楚清抱歉道:“本殿對這些不是很精通,金雕又是貴國國鳥,還是再議……”
看他不感興趣,立刻有官員接着道:“太子不如去見武源君吧,武源君是我國第一妙人,太子見了,不會感到失望。”
“武源君?”楚清眉頭微皺,他對這個人略有耳聞,在他聽到的傳聞裏面,對他是毀譽參半,因此他不確定這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他不知道他面前的官員是托,是武源君為了見他一面,特意請的,就是為了在他面前多說自己的好話,慫恿他去府上找他。
官員又賣力地說武源君如何如何秀逸多才,楚清果然動搖,心想,這個人名聲傳得很遠,我去見見,總不吃虧。
楚清到了武源君府上,只見門外兩行武士當道,武士都身穿銀甲,腳踩白靴,看去英氣勃發,吸人眼球。
楚清一驚,這武源君,平日裏便擺出這副架勢么?該說他是浮誇還是不凡?
他繼續往裏走,剛要踏入門檻,只聽屋內有男子朗聲道:“貴客蒞臨寒舍,在下不勝驚喜,快請、快請。”
楚清略怔,踏入房門,往正位上的男子看去,心想,這就是武源君了。
長眉,挺秀的鼻,面部輪廓優美,五官端正,真是一副好長相啊,好過頭了,楚清整個怔住了。
他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目不轉睛地看着男子,越看,越覺得像是畫像中的人……男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最後用求救的目光往手邊一個“侍衛”看去。
“……這不是武源君,給我拿下!”楚清突然冷冰冰地道。
他的人在大廳上動起手來,要去搶那個坐在正位上的男人,男人大驚,道:“誤會!一場誤會!”
他手邊的“侍衛”看事情遮掩不住,忙道:“太子且慢!是我讓侍衛扮成我的樣子的,他的確不是武源君,太子是如何知道的?”
他話說出口,還以為糾紛能立刻停止,沒想到他的侍衛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往椅子後面縮去,道:“大人,他是太子?!你只跟我說是一位貴客啊!”
“是啊,他是貴客不錯啊,貴客難道不能是太子?”武源君一臉茫然地看向侍衛孟申。
“不不不,大人救我!”孟申撕心裂肺地大叫道:“我落到這人手裏,他定要殺我解恨啊!”
孟申其實不是很清楚方池和楚清之間的事,不過方池有提醒過他,說,你千萬不要遇到楚清。
早知是太子,他就躲着不出來了好嗎?
還會扮成武源君的樣子,給他認?認他媽認親啊!
不……孟申悲憤不已,靠臉吃飯,好不容易在幽國混下去,他還沒來得及哀悼一下自己剛死的自尊和理想呢,就遇到仇人……
楚清的人已經和武源君的人打起來了,還好武源君夠意思,斬釘截鐵地道:“太子,這人是我的侍衛,你可不要亂來!”
事態漸漸不受控制,變成兩方人混戰,這一會兒,楚清的腦子終於靜下來了,能冷靜思考了,他吼道:“都給我住手!”
侍衛和隨從都漸漸住了手。
“是本殿叫人動手在先,這裏要向武源君請罪,”楚清道:“只是,這人乃是我國逃臣,本殿必須拿回處置,武源君,還要請你割愛了!”
他利劍般的目光朝孟申釘去,孟申嚇得一哆嗦,結結巴巴地說:“不……不,你胡說,我不是逃臣……我不是楚國人……”
“此事,本殿自會向國君稟明,由他處置,但是,此人姦猾,為防他在此之前逃跑,本殿要把他帶回驛館,嚴加看管。”
對視上他恫嚇的眼睛,武源君也覺得可怕,他朝孟申看去,說:“太子說的,可都屬實?”
“不、不,大人,你要信我啊,我真的不是楚臣……”孟申聲淚俱下地申辯。
“本殿若是撒謊,就讓五雷轟頂,”楚清發起毒誓,又道:“你敢說你不是從楚偷渡到秦國宜城,之後又輾轉到了幽國的?”
孟申聞言一驚,他都查到宜城了嗎,他豈是他的對手,只得急忙向武源君求救:“我是秦國人,不是楚國人,太子認錯人了!大人,求你做主,救我一命!”
武源君聽到毒誓,卻不敢貿然搭救,他沉默了一會兒道:“……若你無辜,我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孟申無力地坐到地上。
武源君有些不忍,道:“只是把人帶回驛館,萬萬不可,若他屈打成招,又怎麼說?還是暫時押到官府,更為合理。”
“可是可以,”楚清冷冷道:“只是人可不要丟了!”
“自然不會。”
“好說,現在押到官府,本殿跟着去,本殿現在就有話問他。”
武源君看他緊追不放,也是無法,道:“那我也跟着去。”
就這樣,武源君侍衛押着孟申,一行人往官府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