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查爾斯之死

3.查爾斯之死

在梅拉妮與阿什禮婚禮的次日,斯佳麗與查爾斯舉行了簡單的訂婚儀式。

有着棕色捲髮的大男孩因為得到斯佳麗的青睞而興奮不已,卻錯過了她眼底的晦澀。查爾斯天真又快樂的神情使斯佳麗的心難得的起了一絲波動。她甚至想,也許她該想法子阻止查爾斯·漢密爾頓的死,哪怕之後她得付出退婚的代價——嗨,沒準弄壞自己的名聲更容易讓媽媽答應她嫁給瑞特呢!她頗有些苦中作樂地想着。

只可惜遙遠的記憶一片模糊,斯佳麗僅僅記得查爾斯死於肺炎和麻疹,軍營里再常見不過的病。對於其它卻一無所知。她嘗試建議查爾斯去另一隻軍團報道——至少走上一條不同的路,當時查爾斯滿口答應,為心愛的姑娘紅潤的臉龐激動不已。但僅僅一天之後,他便沮喪地告訴斯佳麗,彼得大叔強硬要求他和阿什禮一同參加南卡羅來納軍團,互相照應。他反抗不了這個一手帶大他老黑人的意志。

南卡羅來納軍團的長官是……韋德·漢普頓。

斯佳麗閉上眼睛,彷彿看到命運以不可扭轉的意志強硬奔向自己的方向。再睜開眼睛時,她露出了微笑:

“好的,那麼,祝你好運。”

——戰爭期間的南方流行以父親長官的名字為孩子取名,而她前世與查爾斯的孩子……名字正是韋德。查爾斯,依然加入了那隻令他喪命的軍團。

為了擺脫心中難言的愧疚、煩躁和不安,斯佳麗動手給查爾斯縫了一條腰帶。這令小夥子激動得滿臉通紅。

“這可真是件怪事。”斯佳麗想,儘管在其它人看來,奧哈拉小姐為她即將上戰場的未婚夫做腰帶是再正常不過了。“或許我還是希望能做出點什麼改變——畢竟有誰會真的期望,身邊的朋友一一離世,自己卻無能為力。”

對於查爾斯,她已經嘗試過救他——雖然並非竭盡全力,而這也讓斯佳麗心底留了些許的愧疚。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重生而來的斯佳麗很清楚,她絕不可能挽留所有人。她所能做的只是……珍惜這段緣分,然後更努力地保住所有她最在乎的人。

上輩子瑞特說過,老弗蘭克的死令她一下子有了愧疚的心腸。也許他說得對。重生而來的斯佳麗已經不再是那個嬌縱而自以為是的女孩,但即使因為利用查爾斯感到愧疚,她也絕不會停下自己的步伐。在送別查爾斯時,她輕聲說道:

“我一定會替你照顧好梅拉妮——我向你保證。”

她就這樣懷着與前世截然不同的心情送走了查爾斯。還有那些和她一起長大的小夥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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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沉醉於狂熱激憤之中,人人以為一仗就能完事。青年個個急着參軍,生怕趕不上。他們又都急着與心上人成親,好在婚後趕往弗吉尼亞,將北佬狠揍一頓。全縣一下子婚禮不斷,也沒時間離愁別緒,大家都忙,都激動,顧不上多考慮,也顧不上抹眼淚。女人們趕製軍服,織襪子,卷制繃帶。男人們操練,射擊。一列列火車滿載軍隊,駛往瓊斯博羅,北上去亞特蘭大和弗吉尼亞。分隊軍服鮮艷,大紅,淡藍,以及經過嚴格選拔的社會民團穿的綠色。一些士兵就穿土布軍服,戴浣熊皮帽。另一些沒軍裝可穿,乾脆着絨面呢和亞麻布便服。全體缺乏訓練,裝備不整,卻興奮得狂喊亂叫,彷彿是上路趕野餐去。此情此景,使本縣的小夥子們大為慌張,深恐自己還沒能趕到弗吉尼亞放上一槍,好戲就收場了。所以部隊出發的種種準備愈發加快。/

目睹着這一切,斯佳麗卻毫無辦法阻止。時代的潮流裹脅着這些天真驕傲的少年,裹脅着清醒而憂鬱的阿什禮,裹脅着玩世不恭的瑞特,也裹脅着重活一世的她。她口不能言,因為明知道說出去也毫無作用,反而招人嫌。瑞特正是前車之鑒——當然,也許他並不在乎,但如今的斯佳麗並沒有公然叛逆的本錢。她清楚,這時候的南方,沒人能想到他們會經歷怎樣慘痛的失敗。

斯佳麗隱隱約約想起一些從前在阿什禮的信中偷看到的內容,感覺自己似乎可以體會到他的痛苦了。

“可我絕不做阿什禮。”她猛地一甩頭,對自己說道,雖然她改變不了這場戰爭,但斯佳麗·奧哈拉也絕不會認輸!可是——斯佳麗又想起了那個男人。瑞特·巴特勒,一開始就毫不掩飾嘲笑戰爭。他放肆嘲弄着愛國的傻瓜,可他最後還不是當了傻瓜!或許他也清楚,除了尊嚴之戰外南方註定一敗塗地?

“連瑞特也沒有辦法……”這個認知並沒有讓斯佳麗好受一點。重生以來改變親人命運的強烈信心第一次受了挫。“我同樣什麼也做不了……不!就算改變不了這場戰爭,我也一定——一定要保住塔拉,保住爸爸媽媽!”

斯佳麗坐不住了,她得立刻想個辦法出來。

這個綠眼睛姑娘立刻起身去找她母親,滿臉甜蜜地表示希望自己保管嫁妝。

“看到它們我心裏會快活些,就好像——查理很快就要娶我一樣。”可憐的查理,又被她利用了一次,不過愧疚感很快就被拋到腦後,斯佳麗滿眼期待地望着母親。

“我的傻孩子。”埃倫疼愛地摸着她的頭髮,取出了好幾件美麗的首飾,和三千塊邦聯票子。

斯佳麗故意歡呼雀躍地接過去,天真地說著要用這三千塊錢置辦些什麼,其實她早就想好了,她要把這些統統變成金幣藏好!當然,斯佳麗不忘委婉地提醒了一下母親,有必要在支持奧哈拉先生捐錢捐物愛國熱情的同時,提前預留出兩個妹妹的嫁妝。埃倫高度讚揚了斯佳麗關心妹妹的精神,表示她一定會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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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麗小姐,你到底想幹啥!”

剛出書房,斯佳麗就發現過道里攔着個肥大的黒身子。嬤嬤的雙手插在白圍裙里,警惕地盯着正和她耍心眼的小乖乖斯佳麗,老眼中滿是精光。

斯佳麗稍微有些心虛,畢竟嬤嬤嗅覺和狐狸一樣靈,上輩子自己喜歡阿什禮、想去當瑞特情婦的這些事可一件都沒瞞過她。不過,嬤嬤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她心愛的小乖乖已經是重活一遍了吧?

這麼一想,斯佳麗可算有了底氣:“我拿我的嫁妝呀!”

她腦袋一揚,目不斜視地撞開黑嬤嬤就走。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嘴角上翹,為自己剛才的應對感到得意。讓媽媽先留出兩個妹妹的嫁妝真是一招好棋——在斯佳麗眼中,兩個妹妹的嫁妝將來都是用來保住塔拉的砝碼。“反正交稅的時候蘇艾倫還沒有出嫁,卡琳最後出家了也用不上——也許該想辦法勸勸她。”她愉快地想着,隨口哼起上輩子瑞特教她的一首查爾斯頓小調。“我乾的還不賴嘛!等等……查爾斯頓?!”

兩個禮拜以後,綠眼睛的美人兒就到達了查爾斯頓,明面上的理由是去拜訪埃倫的兩位姐姐,波琳姨媽和尤拉莉姨媽。至於實際嘛,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

/波琳姨媽嫁了個小老頭,彬彬有禮卻古怪冷淡,一副上年紀的人心不在焉的樣子。尤拉莉姨媽家一樣無趣,接待的客人們全是些講究傳統和門第的傢伙。/“真不明白瑞特怎麼在這裏長到二十歲的!”她苦惱地想,“換做我早瘋了!不過,也難怪他會被趕走了。”一想到心愛的瑞特在查爾斯頓這種無趣的地方居然能養出那副脾性,斯佳麗就忍不住傻樂,連帶看查爾斯頓人也順眼了許多,再說,他們和瑞特似的慢吞吞的拖腔總叫她聽着心裏親切。

“上輩子眾叛親離的滋味我可嘗夠了,這回絕不要弄到那地步。”

因此,她盡量討兩位姨媽喜歡,惹得她們給了她不少零花錢。對於這些“額外收入”,斯佳麗是毫無心理負擔的。“反正戰後這兩位姨媽也是靠我養活。”

最重要的是,在尤拉莉姨媽家,她見到了瑞特的媽媽!這可是意外之喜!

瑞特的母親是個溫柔纖弱的婦人。她舉止優雅,面容中隱隱帶着一絲愁緒。斯佳麗真心喜歡她,因為她是瑞特的媽媽。而她也十分喜歡精力十足、活潑好動的斯佳麗。斯佳麗總是暗自得意洋洋地想,是否是因為她與瑞特脾氣相像的緣故?——瑞特從前時常這麼講,只是她從來不認就是了。不過現在她可是巴不得別人這麼覺得。

然而瑞特的父親卻會讓斯佳麗覺得既壓抑又不舒服。這是個古板的老頭,大名鼎鼎的正派人士,因為將不肖的兒子逐出家族而被查爾斯頓的人們敬仰。斯佳麗總是忍不住在背後對他吐舌頭。當然,當著這位先生的面她還是盡量裝得淑女一點——雖然瑞特如果要娶她的話,絕對不會在意這老頭的意見。不過凡事總有萬一嘛,現在見不到瑞特,和他家人好好相處總是沒錯的。

也是在查爾斯頓,斯佳麗拿出上輩子做生意的精明勁兒來,貨比三家,將手頭的三千塊錢全部換成了金幣。至於這位叛逆姑娘的行為會在查爾斯頓引起怎樣的風雨,斯佳麗一點兒都不在乎。她可是被整個亞特蘭大社交界嫌棄過的人,難道還怕這個?雖然已經下定決心盡量維持體面,但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讓實用主義佔了上分。不過她一番撒嬌,連消帶打也去了姑媽們的疑心,斯佳麗便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帶着沉甸甸的金幣,斯佳麗興高采烈地告別了兩位姨媽和瑞特的母親,回到了塔拉。然而塔拉上下都沉浸在一種悲傷的氣氛中,讓她大吃一驚。

“斯佳麗,”埃倫見到她的時候,眼神一下子變得又溫柔又悲傷,“我可憐的斯佳麗。”

斯佳麗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母親摟到了懷裏,感覺臉上有了濕濕涼涼的液體。傑拉爾德本來在連聲咒罵,然而這麼個大老粗對着女兒卻不安地搓起了雙手。嬤嬤滿臉心疼,卡琳擔心地看着姐姐,連一向和她不和的蘇艾倫,看向她的目光中都有了一絲同情。

“到底怎麼了?”斯佳麗焦急地問道,以為家裏出了什麼事。她壓根沒想到她可憐的未婚夫查爾斯身上去。

“我可憐的斯佳麗,”埃倫嘆着氣,“你的未婚夫,漢密爾頓先生幾個月前在南卡羅萊納的軍營里去世了,他得了麻疹。我們怕你傷心,沒有告訴你,真是抱歉。”

漢密爾頓先生?——查理。

他死了。又死了。

斯佳麗深吸了一口氣,反手抱住了埃倫,將臉埋在母親懷裏:

“我沒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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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佳人]回到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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