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番外 另一種可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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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一定對我失望了。”斯佳麗想到這裏便覺難過不已,“她沒來找我談話,因為我太頑固,我重生以來就一直相信自己的做法。媽一定意識到她說服不了我,她肯定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而我肯定沒法告訴她。”
埃倫沒有找她談話,每天早晚也如常親吻她的臉蛋,只是不再同意她離開家裏。埃倫太疲憊了,她沒有時間和精力和這個令她吃驚不安的女兒好好談話,她無法追溯到女兒性格的成因,但埃倫知道這個女兒和她父親一樣固執。
斯佳麗重新忙碌起來,她跟着母親做事,幫忙記賬、算賬和照料黑奴。她對算數的天分與對黑奴偶爾流露出的不耐都讓埃倫看在眼裏,但斯佳麗現在沒法兒去想別的,她能做的只有讓母親少操勞一些,不要再次因為勞累過度而死去。在母親闖過三個月後的生死關頭前,斯佳麗發覺自己無法拒絕母親,哪怕她希望潛移默化地讓自己重新溫柔端莊。
七月份的時候,戰火已越燒越烈。一直推三阻四的州民兵團終於被強行派上了戰場,新一輪的募兵在佐治亞召開。約翰·威爾克斯參軍了,這個滿頭白髮、溫和慈祥、愛好和平的老人走上了戰場。他讓兩個未出嫁的女兒去梅肯的伯爾家暫住,將十二棵橡樹托給奧哈拉一家照看。傑拉爾德·奧哈拉同樣想要參軍,大吵大嚷,惹得全家上下懸心不已。最後還是埃倫出了招,要他騎馬跳過籬笆證明了自己才肯放行。也不知道埃倫用了什麼辦法,平時跳籬笆的好手傑拉爾德竟然連連失敗。愛爾蘭人臊得滿臉通紅,嘴裏嘟嘟囔囔的,終於肯按下從軍的心思。
“總得有人照顧縣裏的生產。”去送別的時候,約翰·威爾克斯先生這樣寬慰傑拉爾德,老先生身材瘦削,腰板筆直,滿頭白髮濕漉漉貼住脖頸,神態安然地騎着塔爾頓太太最心愛的棗紅色小母馬內利。天在下小雨,他淡金色的睫毛和灰色的眼睛,微笑起來時和他的兒子阿什禮一模一樣,“得走了。別為我擔心,我還不算太老,但願我能把內利帶回來。”
比阿特麗斯·塔爾頓太太身着一條深黑色綢裙,套在老式的窄裙環上。這個響噹噹的養馬好手已經在戰爭中失去了她的四個兒子,現在她將最心愛的小馬內利送給了威爾克斯先生當坐騎。斯佳麗想起這位老先生和這匹小馬的結局,覺得自個兒想要掉眼淚。
“梅麗,好孩子,讓我親親你吧。”威爾克斯先生輕輕吻了吻梅麗的臉蛋,“下雨了就別來送我,打着傘也不行。我得走了,可惜,還想瞧瞧我的頭一個孫兒呢。”他的目光越過梅麗,和阿什禮一樣,彷彿看見另一個世界,他與她告別道“再見,親愛的。”
他從來不想要這場戰爭,他本來不應該去送死的。他應該有一個安逸的晚年,幸福美滿兒孫環繞……他和阿什禮一樣,從來就不喜歡戰爭——上帝,保佑他吧!請求你!丟失已久的信仰在這一刻沉重壓在肩頭,可屈膝之前她又站起。斯佳麗擦了下眼睛,抓住梅麗的胳膊說道:“上車吧,外面太冷了。我們已經送過威爾克斯先生了。”
她向那些雨中的蹣跚背影,投去最後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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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拉不歡迎你們。”
斯佳麗的神情冷淡高傲,憤怒和恨意都掩藏在輕蔑的眼神之下,直直插向斯萊特里太太。
斯萊特里太太一愣,隨即腆着臉自說自話了起來:“都是鄉里鄉親的,奧哈拉家就不能借我們點種子嗎?還有,我女兒埃米病了,我得找奧哈拉太太去看她。”
生生被這句話激起了怒氣,斯佳麗鼻孔出氣恨聲反駁道:“借?你們家從來就只會借來借去,有沒有還過哪怕一丁點兒?自己懶惰還非要我們養着?至於你那個恬不知恥的女兒,有病你自己照顧,少來找我媽媽!”
“奧哈拉小姐,您這話可不好聽。”斯萊特里太太怪叫一聲,“咱們畢竟是鄰居,你怎麼能這麼說埃米……”
“她自己做的事,還怕別人說?”斯佳麗嗤之以鼻,目光刻毒,“她和那個北佬喬納森——”
“斯佳麗!”嬤嬤的黑巴掌打在她後腦勺,可下一刻,嬤嬤擋在了她面前,露出一模一樣的冷臉,“斯萊特里太太,這裏的確不歡迎您,請您照顧好自己的女兒。”
這已經是斯萊特里太太這個月的第三次上門,每一次,斯佳麗都和嬤嬤聯手將她趕了出去,這次也不例外。當那個女人狼狽的身影終於消失在塔拉的門口,嬤嬤喘着粗氣罵道:“這個下流白人!埃倫小姐就不該對他們家那麼好!”
“他們究竟要走了多少糧食。”斯佳麗氣得眼前直冒火,用力坐在沙發上。可嬤嬤對着她後腦勺又是一下,“嬤嬤你幹什麼?”
“斯佳麗小姐,你剛才說了那女人和北佬喬納森,你說了,俺聽見了!”
斯佳麗暗叫不好,在嬤嬤看來,那一對奸|夫|淫|婦私|通的事情哪裏該是大家小姐知道的!她裝傻充愣:“怎麼了?我說她家女兒不知廉恥,老和那個喬納森在一起散步。要是個好人家,就該離那北佬遠遠的嘛!”
嬤嬤狐疑地看了斯佳麗一眼,她的小乖乖最近鬼心思越來越多了,她一邊幫忙打掩護,一邊心裏也直泛嘀咕:“真的?”
“不然呢。”斯佳麗撇嘴。
她可忘不了,就是那個可惡的埃米·斯萊特里!媽沒日沒夜照顧她,結果她好了,媽病倒了。等到媽媽死了,那個埃米還和喬納森重新勾搭到一起,想要奪走她的塔拉……這一世,她絕不會讓悲劇重演,埃米·斯萊特里染上了傷寒就自己養着,離媽媽越遠越好!
“方丹老大夫也跟着部隊走了。”嬤嬤說道,“興許斯萊特里家除了埃倫小姐真找不着人給那個埃米看病了,可俺看那個斯萊特里太太壓根兒沒把親女兒放心上,哪裏有勞累埃倫小姐的道理!對了,斯佳麗小姐,說到方丹老大夫跟着部隊走了,俺想起來一件頂要緊的事。”
“你說。”斯佳麗突然之間有種不祥的預感。
嬤嬤支支吾吾,不敢看她眼睛,老面上都是不安:
“縣裏缺葯,醫生手上沒藥一切白搭。別說是縣裏,連亞特蘭大醫院的傷員都沒多少能用得上藥的。斯佳麗小姐好幾回往家裏送葯過來,我們都猜是想盡法子才辦成的。可埃倫小姐覺得家裏用不上那麼多,再說別人家處處都缺着,所以她……所以她把你送回來的葯又轉贈給了老方丹大夫,讓他拿着葯上前線,總不至於赤手空拳救不了人……斯佳麗小姐?”
斯佳麗猛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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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麗再三和嬤嬤確認,埃倫的確將大半的藥物都轉贈給了老方丹大夫后,不由眼前一黑,差點氣暈過去。累死累活想保住這個家,偏偏媽不懂她的心!
“斯佳麗小姐!”嬤嬤看她臉色不對,趕緊提醒道,“還記得不?你那時候帶回來的傷寒葯,只給了埃倫小姐一小半,剩下的都托俺藏着呢!”她拍拍胸膛,“你放心,俺都藏得好好的,能用!”
“對,還有葯。”斯佳麗喃喃自語,總算恢復了鎮定,“我那裏也還有一些——是我最後從亞特蘭大帶回來的。幸好!勉強能夠用了。”
可儘管如此說,一股憂慮依舊控制不住地纏上了心頭。
七月下旬的時候,卡琳病倒了。她和斯佳麗記憶中一樣得了傷寒,而斯佳麗根本不知道她是怎麼感染上的。埃倫心急如焚,衣不解帶地照顧小女兒,斯佳麗怎麼勸阻都沒有作用。斯萊特里家那個埃米倒是命大,沒有埃倫照顧卻也蟑螂一樣挺了下來,可是埃倫不行,卡琳不行!
“媽把葯送人的時候肯定沒給自己留多少,我們得把葯拿些出來。”斯佳麗和嬤嬤商量道,她也不能看着自己的親生妹妹病死,“卡琳身體太弱了。家裏都得注意,別讓蘇艾倫也倒下了。”千萬得省着葯,她惡意地想着,扯了扯嘴角。斯佳麗剛一轉身就愣住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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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倫得知斯佳麗和嬤嬤那裏還有傷寒葯后欣喜不已,她急於救治自己的小女兒,為了最好最快的療效不惜大量消耗傷寒葯。斯佳麗咬牙沒把自己的那部分拿出來,可是看着病弱的妹妹和蒼白的母親,她扳着手指頭算了又算,怎麼都擔心傷寒葯不夠用。
埃倫堅持親自照顧卡琳,斯佳麗完全沒法插上手。她自己心焦之餘,也只能一遍遍提醒塔拉上下注意保護自己。斯佳麗安慰自己說也許埃倫這輩子不會也得傷寒,或者葯其實夠用……可是還沒等她說服自己,一道驚雷響徹耳際!
“梅麗·威爾克斯可能感染了傷寒。”
“年輕的女子總是美麗的,不管她實際長相如何,青春、嬌美和柔情所混雜成的一種獨特神|韻,會令她的臉龐發光。當然,你那對美麗的綠眼睛裏燃燒着火焰,那是你獨一無二的魅力,但這並不影響你當時給我的那種鮮明的少女感,你是個小丫頭,而我喜歡這個小丫頭。”
他說著說著便微笑起來,於是斯佳麗不由自主也露出一絲笑意,似乎緊繃的情緒有所緩解。在這樣的氣氛和情景中,一句喜歡似乎順理成章,不會造成任何不適,但是更多的意義——更深的感情卻隱晦。這樣的表達並不突兀,反而顯得過淺——介於兩人此前對相互的感情都有所察覺。
“但當我在亞特蘭大見到你的時候,事情發生了改變。”瑞特的話驟然間令斯佳麗懸起了心,“你很美麗,非常美麗,容光四射,站在那裏就像女王。但我察覺到之前你臉上的那種神|韻消失了,它蕩然無存。一開始我認為那是錯覺,因為儘管你周身就像披着堅硬冰冷的鎧甲一樣,但也時常流露出活力和勇氣,只不過比起一般女子顯得更為堅韌。這樣的神情我曾見過多次,都是在那些受盡了苦難而終於熬過來的人那裏,他們的臉上凍上一層機警冷酷的面具,而依然保有自己原先的部分性情。假如有任何變故使你迅速褪去了原先那種神情,那樣短的時間還沒辦法將那層冷酷的面具凝固下來——你不會對那樣的自己習以為常。”
剎那間,被看透靈魂的恐懼與被了解的欣慰交織在一起,斯佳麗血液冰涼,雙手哆嗦,心中卻淌過一陣戰慄的暖流。瑞特的黑眼睛徹底看見了她——那個重生而來的她,得說點什麼打斷他,不然要尖叫起來了。她實在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