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霸道蠶寶寶
再次進入軒丘國的契機是什麼,恐怕這世上除了軒丘弦歌,也就只有得了傳承的火參仙草知曉,無數人踏上了尋找火參仙草的路程,但是那個傳送陣最終通往哪裏,他們最終也沒有找到。
太多的人在這裏死去,最終得到的結果卻讓所有人失望甚至崩潰,他們終日遊盪在北境的上空,希望能尋找到軒丘國的線索,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更為可怕的是,他們每天都活在軒丘弦歌死之前的那個“祝福”之中,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們驚恐的意識到,軒丘弦歌的那個祝福,在慢慢應驗:生不得長生,死不得極樂,永世徘徊,永世苦楚,永不得所求,永不得解脫!
但是每日掙扎在痛苦之中的他們卻不知道,木靈本為自然孕育,他們誕生於天地恩澤之下,天性仁愛親和,不喜殺戮,更不會詛咒,所以在最後,軒丘弦歌才會說“祝福”來臨者。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境,如果不是一次又一次至親的死亡,軒丘弦歌也不會如此決絕,如今的苦果,不過是當時被慾望蒙蔽所種下的因,有人懺悔,有人後悔,有人憤怒,有人驚恐,但是卻無人能夠解脫。
而在軒丘國內,四周繁茂的雲闕樹早已不知所蹤,整個軒丘國內,只剩下一棵雲闕古樹,承載着軒丘國主城,形單影隻的漂浮在那裏。
龍小芝還靜靜的落在軒丘弦歌的屍體旁,沉默的看着即使死去,也依舊笑的狡黠的這個女子,很快,幾條雲闕樹的枝丫蔓延過來,將軒丘弦歌的屍體抬走了,龍小芝在後面慢慢的跟着,最終回到了雲闕樹下。
來到雲闕樹下,龍小芝看到雲闕樹用自己的枝條在樹根旁邊挖了一個墓穴,然後用枝條將軒丘弦歌放到了裏面,恍惚之間,龍小芝看到雲闕樹下,站着一個略微眼熟的人影,面容若隱若現,像極了左丘煬,但是這個人影很快消失不見,只有雲闕樹的枝丫還在認真的為軒丘弦歌整理着凌亂的衣着和頭髮,枝丫甚至尋來乾淨的雲棉,擦拭着軒丘弦歌臉頰上的血跡。
當軒丘弦歌重新恢復往日模樣之後,枝條才推着墓穴旁的泥土,將墓穴中的人一寸一寸掩埋,龍小芝看到,那些枝條在微微顫抖,彷彿在無聲哭泣。
龍小芝眼中劃過一絲恍然,她突然想明白了軒丘弦歌臨死之前那句沒有聽清的呢喃,龍小芝此時終於懂了,那句呢喃是說給雲闕樹的,回憶着軒丘弦歌的口型,那句話分明就是。“將我埋在你的身旁。”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雲闕樹下的人影漸漸清晰,確實是左丘煬的樣貌,他每日都徘徊在埋葬軒丘弦歌的地方,不知在等待什麼。最終的畫面就此定格,挽弓傘最終的畫面就是一棵參天古樹靜靜孤獨佇立,清風拂過,世界萬籟無聲。
挽弓傘記錄的畫面結束了,龍小芝卻久久不能回神,雖然挽弓傘沒有記載更多的後來事,但龍小芝已經能夠推測出大概。
也許為了尋回其他的雲闕樹,也許另有原因,左丘煬離開了軒丘國,但是這一次離開,卻再難尋到歸路,這場煙波過去之後,雲闕樹漸漸回到了北境,無法回歸軒丘國之後,以左丘姓氏在北境立足,漸漸強大,卻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回到軒丘國的辦法。
而軒丘千珏,龍小芝記得那條主河的傳送陣會將苦寒雪域融化的雪水再次傳送回苦寒雪域,所以軒丘千珏帶着軒丘古琴被傳送到了苦寒雪域之中。
因為一些奇遇,或者也是因為軒丘千珏本身的意志,靈根發生了改變,多生出了一個冰靈根,並且在雪域中遇到了墨白,二人在苦寒雪域生活了很久,直到有一定實力之後,離開了苦寒雪域,穿過恆斷山脈,在南境意外發現了一顆雲闕樹,然後建立了雲闕宗。
但是因為軒丘千珏並不知曉軒丘弦歌原本的姓氏為左丘,在左丘弦死去之後,軒丘弦歌再沒有以左丘自稱,所以軒丘千珏不知道北境左丘氏的真實身份。而左丘氏,因為忌憚鳳池和滄瀾宗,自然不會暴露自己的來歷,加之左丘煬恐怕也想不到,那個脾氣火爆的小火參,因為軒丘滅族,軒丘弦歌身死一事性格大變,甚至改變了靈根,就這樣,三萬年之後,直到苦寒冰海之行,兩人才重新有了交集。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切,龍小芝怎麼也無法想像,那個暖如陽光時刻溫暖着她的師傅會有這樣的過往,龍小芝吸了吸小鼻子,輕輕的呢喃了一聲師傅。
遇到軒丘千珏,可以說是龍小芝此生最大的幸運,正是因為軒丘千珏自己親身經歷了太多,所以他會引導龍小芝走在正確的路上,會為她避免可能出現的那些悲傷和危機。
軒丘千珏經歷了人生的至痛至悲,他冷漠冷情,卻也至真至誠,他成熟穩重,智慧無雙,無論是從生活還是感情,都一步步引導,而不強行累加。
一路走來,龍小芝看了太多太多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那些唯美卻凄涼的愛情,那些寧折不彎的傲骨血性,軒丘千珏始終陪伴左右,滲透的無聲無息,當龍小芝開竅之際,早已融入血肉靈魂,自然而不可割捨。
龍小芝對軒丘千珏的感情可以說細水流長,除卻飛升一事,都是溫和自然,浸潤靈魂,這樣的感情潤物無聲,也讓龍小芝明白,並非所有的感情都是轟轟烈烈,能有這些,也是因為軒丘千珏的默默守護,是他無言的包容和引導,軒丘千珏的成熟穩重,讓龍小芝避開了人生諸多低谷,漸漸學會依賴,學會愛戀,學會成長。
站在桌子上,龍小芝將挽弓傘收起,深深的舒了口氣,想到那個絕艷天縱的女子,龍小芝眨了眨眼睛,她不認為聰慧如軒丘弦歌這樣的女子會為了那些人賠上自己的魂魄,還有最後那個將自己埋在左丘煬旁邊的要求也應該另有深意。
從挽弓傘中的幻象可以看出,軒丘弦歌是一個內心十分溫柔的人,最後的那個祝福,如果沒記錯,軒丘弦歌是這樣說的:以木靈一脈天賦為代價,以我軒丘歌靈魂為交換,祝福在場所有來臨者……
說這段話的時候,軒丘弦歌自稱軒丘歌,也許當時在場的人沒有察覺,但知道軒丘弦歌真正含義的人卻很容易明白,軒丘歌不想牽連自己的哥哥左丘弦,如此細心的一個人又怎會看不到左丘煬的感情,又怎麼會忍心讓左丘煬日日忍受愛人埋葬在身邊的痛苦,所以軒丘歌一定給自己留了後路,這個智慧程度不在軒丘千珏之下的人,不是單單靠挽弓傘這一場幻象就能看透的。
不過沒有了軒丘古琴,龍小芝如今也不能再次進入軒丘古國,無法確定自己猜想,現在回想一下,龍小芝有幾分懊惱,自己當時太過心急離開,並未注意雲闕樹下埋葬軒丘弦歌的位置,是否生長着什麼植物,龍小芝越是努力回憶,就越發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看到了什麼。
糾結了一陣之後,龍小芝放棄回憶,她險些忘了,青舟大陸還有一個護短的天道,曾經給騰蛇一族,青鸞一族都留下了生機,如今又怎麼會至木靈一脈於不顧,青舟的天道想必給青舟的生靈留下過無數的生機,騰蛇和青鸞,不過是恰好被他們所目睹,而他們沒看到的那些,必然也不會少。
龍小芝抱着挽弓傘,扇扇翅膀飛出了房門,直奔墨白的院子而去,墨白正在拿着翡翠樹葉喂金沙蠶,看到自家小師妹扇着翅膀從窗子飛進來后,立刻將金沙蠶挪了位置。
幾天之後,當一行人準備出發應寰辰邀戰時,阮青雪就看到自家大師兄坐在桌邊,面無表情的講述着自己和軒丘千珏曾經在苦寒雪域的經歷,而桌子上,龍小芝揚着小腦袋,聽得格外認真,甚至連握在手裏的靈果被金沙蠶偷吃了都沒察覺,等再次低頭之際,正好與打了個飽嗝的金沙蠶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後,一聲高亢的尖叫聲響起,龍小芝扇着小翅膀飛到了墨白的腦袋上。
險些被震暈的金沙蠶趴在桌子上,三兩口將吃了一半的靈果吞下肚,然後一臉愜意的爬到龍小芝的小茶杯旁,低頭喝了口靈蜜水,那搖頭晃腦的模樣,將享受二字詮釋的淋漓盡致。
龍小芝T^T,師傅,有蟲子搶小芝的杯子!
墨白面無表情的臉上有一絲裂痕,伸手捏住金沙蠶,然後收進了靈府中,感受到腦袋上軟趴趴的重量,墨白將龍小芝的小茶杯也收入了靈府中。“以後師兄再為你找新的。”
龍小芝趴在墨白的腦袋上,略無可奈何的應道。“好。”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不放心的補充了一句。“小芝要白色的。”
墨白短暫的沉默片刻。“沒問題。”
龍小芝“……”所以剛剛的沉默確實是打算給自己找金燦燦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