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百草枯
百草枯雖然在小晨界聲名在外,卻也沒有給大家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傷害。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小晨界的大家對於百草枯的了解都不叫深刻了,基本在發現出問題的同時就會對這片土地進行隔離。
隔離的方法並不是特別複雜,達到能熔煉鳳血石的溫度的火焰就能輕鬆地阻止百草枯的轉移。
而對於已經被百草枯染上的靈植,後續的處理就沒有防治這麼簡單了。
首先需要明確的有一點,百草枯雖然長期生活在地下,但它對靈植的根部並沒有什麼興趣,它所吸食的生氣只是靈植生長出地面的部分的生氣而已。
百草枯將一株靈植的生氣吸食完畢后,就會轉移目標,轉而去禍害其餘的靈植,而被它放棄的靈植,此刻其實並未真正死亡,只要及時找到被百草枯吸食的節點,將節點以上已經毀掉的靈植進行切割,下半部分的根與莖便有再次長成的希望。
但如果處理不及時,上半部分被百草枯吸食時同時注入的百草枯自身分泌物倒流到了根莖部位,那就沒有救了。
卞若萱在回去的時候本來是準備在幻陣內部再佈置一圈火屬性陣法用來做防禦的,但是這卻遭到了木藤的反對,這時她才想起來,木藤其實是怕火的,這個陣法一佈置,別說在谷內撒歡了,在外面待着就做不到了。
木藤現在也越來越像她的植寵了,只有它被放出來的時候才需要她的靈力作為媒介,後續已不需要她的支持了,並且能離開她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了,最初的時候還只能在她附近,現在哪怕她出了太一宗,木藤在谷內待着都不會受什麼影響。
既然木藤在有火的地方不自在,卞若萱也就放棄了佈置陣法提前防禦的想法。
百草枯除了被燒死和餓死以外,她確實不知道什麼處理方式,但想要燒死或者餓死百草枯可太容易了。
再說了,她這一片靈田和植峰其餘的靈田隔得可遠,能不能泛濫到她這來還不一定呢,等來了再處理也不遲。
但是,因為百草枯的緣故,卞若萱去狩獵的想法便暫且擱置了,吃肉以後有的是機會,但要是出去得太久,她這一片靈田都被百草枯霍霍完了,那就不值了。
水田裏種的靈谷是不值錢,她也有很多備用的種子,但是另外的靈田和水塘里種着的東西就不一樣了。
裏面都是她以後研究符籙必須的材料,按她現在在太一宗內的這個尷尬處境,如果不自己種,估計是沒有任何來源的。
師伯這事也是做的絕,把她發配進太一宗后,連個聯繫方式都不給她,她現在簡直憋了一肚子的話來吐槽師伯。
她不就是被那隻四階妖獸追着跑的時候鬧出來的動靜大了點么,至於把她關進太一宗關這麼久嗎?
沒有材料她就不能隨心所欲地實驗符籙,難道回回都放血嗎?她現在連肉都吃不上,哪有那麼多血去放。
這口氣她咽不下,等師姑出關了,她要是不去告狀,她就再也不姓卞了。
百草枯一事鬧得比卞若萱想像中的還要大,整個植峰上下居然沒有一個了解百草枯習性的,最後還是從花了大價錢從本宗請了人才解決此事。
本宗來的這個人修為不過元嬰,卻已經是個五階植靈師了,卞若萱也稍微變換了身形,換了不那麼顯眼的形象混在人堆里看了一眼。
看完她就知道自己是本宗來的人為什麼會這麼遭恨的,非落難的本宗來人原來都是這樣的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派頭,怪不得分宗的人心裏都憋着一股氣。
像她,雖然大多數時候態度也不好,但是要是別人要是給靈石,她還是能保證自己的態度的。
太一宗分宗這次明明就給足了報酬,這人幹事的時候還這麼挑挑揀揀的,解決一株靈植就是那種即將罷工的態勢,看起來就欠抽。
但是這也不關她的事,給了靈石的人也不是她,受氣的說白了也不是她,她還沒有善良到給讓自己受氣的人出氣的地步。
本以為這個本宗的植靈師來了,她就能放心出門殺妖獸打牙祭了,但是有人偏要給她找麻煩。
百草枯出了畏火以外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弱點,這點她是知道的,所以她原本就做好了自己的靈田也會染上百草枯的準備。
這天從道峰迴來,卞若萱習慣性的就用神識掃視了一下自己的靈田,意外地察覺到了百草枯的痕迹。
仔細排查后,卞若萱一共找到了一百三十二隻百草枯,其中七十二隻開始霍霍她辛辛苦苦種下的各種預備用來配置符液的靈植,另外的部分則全部扒拉在木藤身上了,正在和木藤互相做鬥爭。
先勸服了木藤將那些藤條全部斬下,掉落的當時卞若萱的內火便立刻席捲而上,不止那些藤條,連地面最表層的泥土都化為了岩漿。
解決木藤身上染上的百草枯容易,她的那些嬌貴的靈植就沒那麼容易處理了。
卞若萱直接將染上百草枯的靈植用內火隔離了,然後一株一株地全都挖了出來。
靈植被挖出后,卞若萱能感受到它們原本欣欣向榮的生長狀態被迫停止了,同時,原本自得地吸食着生氣的百草枯也開始有了騷動,掙扎着想要往別處轉移,卻因為內火的存在而不得行。
卞若萱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扒拉出了一塊極小的庚櫟鍶,耐心地用內火將其燒軟了,然後用神識將其搓成極細的針型。
這也就是她了,庚櫟鍶被燒軟后,持續的時間很短就會變硬,但想要搓它的形狀,又只能在撤去火焰時才能有效。
撤去火焰時,庚櫟鍶的溫度幾乎未有降低,即使是用神識操作,也只能搓一下就立刻停止切換,否則這種高溫帶來的就不止是神識上的消耗,而是神魂上的受傷了。
搓出針型后,卞若萱直接用神識切斷了這根庚櫟鍶做的針與剩下的庚櫟鍶之間的聯繫。
庚櫟鍶可貴了,能重複打造的次數也有限,要不是這些靈植當中有幾樣稀缺且奇貴無比,不能有任何閃失,她就會直接一把火上去了。
選擇庚櫟鍶而非其餘同樣能耐高溫傳導能力優秀的材料的原因,是因為庚櫟鍶的特性,它是少見的天生帶有死氣的材料,傳言能孕育庚櫟鍶的地方無一不是遠古戰場,兇險無比。
卞若萱手上這塊,是她賭靈的時候開出來的,解靈的時候她自己都有點難以置信,因為在她的了解里,庚櫟鍶和母氣應該並不是那麼兼容的。
搓成針型后,卞若萱最後一次灼燒了庚櫟鍶,待它變得綿軟后,神識凝聚成針,瞄準這根庚櫟鍶針,一鼓作氣地從中穿了過去。
哪怕如此,她抽回神識的時機還是晚了一點,神魂開始一抽一抽地痛起來,和手被燙傷了后的痛感倒是有些類似。
正確的做法是現在就開始休息,最好配以有清涼效力的觀想法。
但是,她面前的這些靈植可再也等不得了,越是嬌貴的靈植,就越經不起百草枯的折騰。
這根當中有孔的庚櫟鍶針,可能她也就用這一次。
神識雖然已經受傷,但想要救回這些靈植,卞若萱還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動用已經受傷的神識。
百草枯的模樣在神識的觀察下清晰可辨,卞若萱操縱着已經被加熱到能融化鳳血石溫度的庚櫟鍶針,精準地從百草枯的背部穿進,尖端位於百草枯的口器中,僅差一絲就會與這株受難的靈植互相接觸了。
百草枯死去后,卞若萱再用特意調製過的水,以最快的速度使庚櫟鍶降到於周圍環境同等的溫度下。
這也是無奈之舉,百草枯所留下的分泌物,是通過其口器導入靈植莖葉中的,在百草枯未離開以前,還能對靈植起到一定的麻痹作用,而百草枯離開一段時間后,這些分泌物便會隨着靈植自身的水分流動開始倒灌了。
她需要趕在這段時間內,將這些分泌物從靈植中導出,然後為靈植補充生氣,盡量讓它們之後能順利生長。
七十二隻百草枯,卞若萱一共處理了三天三夜,受傷的那部分神魂已經在不眠不休的消耗中傷勢加重了,如果之後不好好養着,她說不定會疼上個半年一年的。
將這些遭了難的靈植妥善地種回靈田內,卞若萱隨意地吃了點東西,然後便回到了她的木屋裏睡覺養魂了。
木藤不知何時不再撒歡,分出了一根主莖穿過木屋的窗戶,停在了卞若萱的頭上半寸。
山谷周圍的幻陣,卞若萱已經交了木藤怎麼出去,卞若萱怕它一直待在山谷里悶得慌,交代了它只要掩飾好自己,就能隨便出去玩。
木藤其實沒有卞若萱想像中的那麼喜歡出去玩,之前在卞若萱放它出來的時候那麼開心,是因為它被關進去的時候是沒有意識的,剛出來的時候藤蔓都有些失控而已。
而且,它知道卞若萱很排斥這個地方,對於卞若萱不喜歡的地方,它其實也沒什麼興趣。
它知道這片山谷里的靈植對於卞若萱而言很重要,雖然它們都是它看不上的脆弱東西,但它還是決定看在卞若萱的份上守好它們。
那群細小的蟲子進來時,木藤一點防備都沒有,它們似乎對它一點興趣都沒有,目標明確地就衝著卞若萱寶貝着的那些脆弱東西去了。
它費了大價錢,甚至連自己準備存着以後吃的生氣都放出來了,也只從那邊吸引到五十來只小蟲子,剩餘的部分固執地扒拉着那些脆弱的東西不肯挪步。
木藤一邊和被它吸引過來的百草枯做着鬥爭,一邊又忍不住懊惱,它其實看到了陣法外面來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的,要是那時候它就有了防備,主動釋放自己的生氣,那些小蟲子是不是就不會往卞若萱寶貝着的那些靈植上爬了呢?
又或者,它再進階一次,留着做口糧的生氣更吸引人,是不是那些難纏的蟲子就不會往那些脆弱的植物上爬了呢?
木藤能感應到卞若萱的神魂受了不輕的傷,本能告訴它,它應該能做些什麼事情幫助卞若萱更快地康復的。
它還記得卞若萱和它說的,這地方有些麻煩,要是出谷,就要好好地掩飾自己。
木藤地根地下努力地生長,它準備找一處生氣比較充足的地方,借一點然後凝練一遍,看會不會對卞若萱有幫助。
它原本想的是一株靈植裏面只借用看不出來的一點點的,對於這些沒有自我意識產生的靈植而言,面對它的要求並不能產生任何的反抗意識,反而會十分樂意。
在根生長經過某一片靈田下方后,木藤忽然察覺到了一點熟悉的氣息,那些討人厭,害得卞若萱受傷的蟲子,就是那兩個有這樣氣息的人放過來的。
也就是說,這片靈田的主人,應該就是害卞若萱受傷的罪魁禍首。
木藤的根繼續生長,分出了一根次根留在此地,將這片靈田內生長的靈植當中蘊含的生氣全部吸收殆盡,然後強行綁來了一串吸收生氣吸收得正歡的百草枯,全部扔進了這片靈植上。
然後木藤便繼續往前生長了,它現在也不喜歡這個地方了,不單是因為這個地方讓卞若萱不開心,更因為這地方出了這一處生氣豐富集中的地方以外,剩下的地方生氣都很稀疏,而且質量不高。
木藤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下面生長了多久,才攢夠了讓生氣產生新一次蛻變的量,這些生氣經過蛻變后,應該就會對卞若萱的傷勢有用了。
一直耷拉在卞若萱眉心上方半寸處的藤蔓尖終於不再萎靡,根部吸收到的那些生氣摻和着它這些天攢下的月華,在它努力凝練過一遍又一遍后,凝成了一滴顏色分明的液滴。
半滴是蒼翠的綠色,半滴是米白色,二者在之間涇渭分明,卻又緊密聯繫,順着藤蔓尖準確地滴在了卞若萱的眉心,瞬間融入她的眉心找尋不到蹤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