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破屋
啦啦啦啦啦,親們猜猜,這章是啥?
鳳落見“大老虎”走了,沒了約束,嘴饞了,便去李如蘭的丹房之中順丹藥當零食吃。那日他見房中無人,丹爐尚且溫熱,便順手掏了一窩清心丹,一口氣全吞下了肚,只是不到盞茶功夫,便五內俱焚,七竅流血,不消片刻,就在一團烈焰之中,失了性命。
鳳落乃是合體中期,天下之大,能如此這般輕易傷他性命的天材地寶不超十指之數。此事驚動宗門上下,掌門不在,便交於驚霄峰來查。
這卻叫北辰父子逮住了機會,不久,驚霄峰首席煉藥師便從丹爐里剩餘丹液之中鑒得了極品火靈芝的成分。
此物性屬極陽,若是給修行極陰功法的女子服用,兩兩相生相融,確實是天下難得的至寶。只是鳳落所修四海凰歌訣乃是至陽功法,兩兩疊加,喚出純陽真火,縱然神仙臨世,也是救不得的。
這天底下熟悉鳳落功法的,知道鳳落愛去別人丹房順丹藥的人寥寥無幾,於是這頂謀害長老的帽子便被北辰一脈生生扣到了李如蘭頭上。
恰巧,這期間驚霞宗抓住了一條暗魔宮的舌頭,在他身上衣兜搜得極品火靈芝的殘渣。問其黨羽,此人隨意一指,又是恰巧,指到了李如蘭頭上。
更巧的是,就在這節骨眼上,有一隻暗魔宮的人馬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從李如蘭與北辰喚所居竹舍院子裏的傳送陣中大搖大擺的溜達了出來。
也不知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面對這種明顯的局,宗門大審那日,長老和諸峰首座或是選擇沉默,或是選擇與北辰一脈站在一處。
門中弟子不明真相,也許是嫉妒李如蘭的天資,也許是懷着期待看到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一朝跌落塵端之後的狼狽樣子,居然只有零星幾人跳出來質疑為什麼李如蘭身為掌門之女,下任掌門位置唾手可得,卻要去私通魔道,質疑若是李如蘭有嫌疑,那為什麼驚霄峰卻沒懷疑與她住在一處的北辰喚。
那時的李如蘭從來沒想過,彷彿愛她愛到骨髓里的北辰喚會剎那間變臉,栽贓,指認,只為了那掌門之位。亦從未想過,受她一路扶持的南巧巧竟然早早與北辰喚私下勾結一氣,只待她死後,便得了她仙骨,憑藉自身“主角”氣運,嫁入北辰家一脈,成就坦蕩仙途。
她本以為重活一世,又得了仙帝傳承,便可逆天改命,扭轉乾坤,誰知到頭來一切不過笑話一場。
她瘋魔一般閉上雙眼,仰頭大笑,淚水劃過臉頰,宛若刀割。
她笑到窒息,笑到抽搐,笑到無力。
“蘭兒,蘭兒!”
“蘭兒你快醒過來,蘭兒你怎麼了”
耳畔似乎傳來鳳落焦急的呼喊,李如蘭恍若不覺。
眼前光影變換,彷彿凡間年節夜空中的煙火一般絢爛,紅的光像血,藍的光像淚。
一陣天旋地轉,耳畔聲音先是嘈雜一片,而後喧囂漸漸止息,一切歸於了永恆的寧靜。
似乎過了好久,久到了永恆的邊緣,李如蘭方才緩緩清醒過來,一睜眼,目光便和一雙烏黑的眸子對了個正着。
李如蘭下意識的想要翻身而起,卻發現自己被壓住,動彈不得。
身上女人柳葉眉下,一雙杏眼泛着瑩瑩水色,映了瞳仁溫婉墨色,又不顯過分深沉。唇色淺粉,仿若黏了蜜一般玲瓏。
黑綢一般的髮絲未被主人束起,自女人頰側垂落,在室內暗淡燈火的映照下,散落了點點柔光。
一時之間,李如蘭竟是看的痴了,她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師姐......”
話音一落,李如蘭才覺出太陽穴突突的跳,腦海中一片混亂,她記不得自己是誰,又是如何到這裏來的,稍稍思考,額頭便一陣尖銳的痛。
她的兩隻手被身上的女人壓在頭頂,動彈不得,兩腿被分開,女人修長纖細的腿插在中間。兩人離的很近,幾乎貼在一起,進到李如蘭一抬頭,便能碰上女人的唇。
女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月白蠶絲睡衣,暖暖的溫度透過衣物傳來,叫李如蘭紅了臉,她轉過頭,不去看女人的面龐,輕聲道,“你先起來。”話一出口,竟是帶了些許酥麻之意。
女人眸子之中閃過些許困惑,“你是我的,你不走,我也不走。”
女人聲音彷彿沾了糖漿,粘稠又甜膩,嘗一口,便心甘情願的沉迷。溫暖的鼻息落在李如蘭面上,痒痒的,一下一下撓着她的心。
李如蘭暗中蓄力,一個翻身將女人壓在身下,兩人的情形倒是調轉了過來。她跨坐在女人腰際,俯下身,雙手撐在女人頸側,盯着女人的眼睛。
“我不走,可是你得先告訴我,這裏是哪裏,我是誰,你又是誰?”
女人迷茫了,她目光直直的探進李如蘭的眼睛裏,兩手輕輕撫摸着李如蘭的手腕,喃喃道,“你是我的。”
李如蘭抬起頭四下看去,才注意到自己和身下的女人正在一張紅木雕花大床正中央。床上鋪了厚厚的軟墊,兩旁半透明的朱紅幔帳被隨意攏了,束在一旁。
這張床彷彿處在一隻封閉的箱子中央,牆面,地面,天花板皆是空蕩一片。溫暖的橙色光芒不知從何而來,彌散在房間各處。
李如蘭低下頭,眯起眼,輕聲道,“我方才為何喚你師姐”
“你是我的。”
女人神色恍惚了,只是自顧自的輕聲道,“你是我的。我要把你找回來,吞進肚子裏,揉進肝腸里,叫你永遠不能離開。”
李如蘭被嚇得向後一跳,那女人絲毫沒注意這邊的動靜,只是自顧自的仰躺在床上,目光無神的盯着天花板。
“你走了,走的太快,我轉身的功夫,便將你弄丟了。”
李如蘭站起身,靠在牆面上,感受着背後牆壁涼涼的水銀一般觸感,看向那自說自話的女人。
“我四處找你,四處找你,卻怎麼也找不到。”
“但是你猜猜看我找到了什麼”女人突然像個孩子一般的笑了,她慢慢的坐起身,斜斜的倚在床柱旁,一雙眸子定定的看着李如蘭。
“我找到了未來,你的,不需要我的,未來。”
她彎起了唇角,淚水卻一滴一滴的劃過臉頰,暈濕了衣衫。
“你和他肩並肩站在蓮花池旁,蓮花開得盛極了,也美極了,卻怎的都不如你美。”
“你與他拜天地,拜高堂,拜彼此,你的眼裏有快樂,有幸福,有所有人,唯獨沒有我。”
她慢慢站起身,右手扶了床柱,五指死死緊扣,指尖似乎要陷進紅油漆的柱子裏,凄慘的笑了,聲音愈發凄厲,“你問我,若是你成婚後不能像從前一邊日日與我在一起,我會不會在意。我說,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我怎能不在意”
她頹然的鬆開了柱子,軟了身子,一下子癱倒在床上,放軟了語氣,輕聲道,“你是我的,可惜,全天下只有我自己是這麼覺着的。”
女人不再講話了,只是低低的啜泣。李如蘭沉默了,過了許久,她突然開口,“你口中的他是誰?你又是誰?這一切與我有什麼關係?”
她深色陡然轉冷,涼涼道,“我勸你莫要裝瘋賣傻。”說這話時,她面色冷硬,只是心口卻是像堵了塊稜角分明的石頭,硌的生疼生疼。
女人的啜泣漸漸停了,她沒有理會李如蘭的問題,只是繼續道,“我看到那時的我轉回你我二人常常一同賞月對歌的涼亭,卻在石桌之上見了你手書一封。”
李如蘭沒有打斷她的話,輕輕問,“手書”
手書二字一出口,女人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跳下床邊,一步一步向李如蘭走來。
女人面龐上尚帶了淚痕,眉眼之前確實有了凄迷的笑意,她睡衣的系帶鬆了,隨意的拖在地上,她踩在上邊,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
她卻絲毫不在意,目光一轉不轉,定在李如蘭面上,“你猜猜上面寫了什麼”
不等李如蘭回答,她微笑道,“你叫我離開。”
“你叫我離開,卻不讓我帶上你。”她此時已然走到李如蘭面前,向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撫上她的側臉。
恰在這時,李如蘭眼前的畫面突然開始扭曲變形,空間彷彿一團被揉捏的泥巴,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李如蘭看到眼前身形已然開始隨着周圍環境扭曲的女人動了唇,似乎在喊些什麼,雙手向李如蘭徒勞的抓來。只是,她的手穿過了李如蘭的身子,彷彿穿過了一團空氣,彷彿一切皆是虛無縹緲的幻影。
她絕望的撲過來,跪倒在地,似乎在大聲呼喊着,仰起頭,淚眼朦朧的看着李如蘭,似乎在求她留下,呼喚着叫她不要離開,只是,李如蘭眼前的一切逐漸變作了四處飛舞的瑩白光點,逐漸匯聚旋轉成一團白色風暴,鋪天蓋地的將李如蘭淹沒。
方才被掩蓋的記憶瞬間沖回腦海,李如蘭大叫一聲“師姐”猛然睜開眼,坐起身,才發現她此時正處在自家竹屋的床上,鳳落坐在床邊,手裏捧着一隻青瓷葯碗,一臉關切的看着她。
一旁的小椅子上,北辰喚似乎被她那一嗓子嚇的不輕,摔了手中正把玩着的小茶杯,站起身,向床邊走來。
見李如蘭已然緩過神來,北辰喚微笑開口道,“師姐可算是醒了。若是再這般睡下去,師弟我可是要等的不耐煩了。”
“照我爹爹的意思,既然師姐你醒了,那你我二人之間的婚約……”
聽到婚事二字,李如蘭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涼涼道,“北辰師弟,你我二人之間的婚約便作廢了吧。”
鳳落見狀,連忙對北辰喚道,“你先出去,別在這亂攪和。蘭兒剛剛擺脫那心魔幻境,心境尚且不穩,這婚嫁之事,到時再議也不遲。”
北辰喚張口欲言,似乎想辯駁幾句,但是看到鳳落已然開始陰沉下來的臉色,一咬牙,推門而去,末了重重的將竹屋的大門甩上。
鳳落輕輕嘆氣,“蘭兒,北辰喚這小子性子雖說急了點,但是為人還是不錯的,只是……”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聲道,“你若與他結契,我驚霞一脈的傳承……”
他搖搖頭,停下了話頭,掌心真氣微吐,一小團火焰便包攏了青瓷葯碗,只消一會兒,碗中湯藥便突突的冒起泡來,熱氣蒸騰,葯香在空氣之中彌散開來。
李如蘭接過葯碗,抿了一口,湯藥苦澀的味道在唇齒之間蔓延,一不小心,便流進了心裏。
“鳳叔叔,我方才在那心魔幻境之中見了師姐,她……”
鳳落眉頭微皺,輕聲道,“蘭兒,你那日只是一時心境不穩,叫心魔鑽了空子。你要記得,無論那心魔怎樣花言巧語,那幻境如何逼真,都是虛幻,切切信不得。”
李如蘭愣在了那裏,“信不得……嗎?”
她一邊心中抱怨這屋子的簡陋,一邊和坐在另一張竹床上的室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這驚霞宗的效率真是差極了,不就是把手放在那塊破石頭上測測仙骨嗎?硬是折騰了一下午,弄得本姑娘腰酸腿疼的。還有啊,你說說,這天都黑了,居然還沒有人送飯過來。要是我們餓死了,誰負責啊!”
她的室友是位十八.九歲的少女,她說話的時候,正盯着窗外樹梢上一隻灰撲撲的鳥,“南姑娘還是少說兩句吧,若是姑娘這話叫仙門之人聽了去,怕是……”
南巧巧不耐煩的打斷,“我就是和你抱怨兩句,又沒讓你回答。誰願意聽你張口閉口叫人少說兩句?有沒有點禮貌!”
就在這時,自半敞開來的窗戶縫隙中,一個小紙團晃晃悠悠的飛了進來。
少女輕巧的跳下床來,走到窗邊,撿起那紙團,到燭台旁展開來仔細觀瞧,只是,她盯着小紙團上的內容許久,卻是半個字也沒說。
南巧巧不高興了,“喂,你看那麼久能看出什麼花樣來?你認字嗎?不如給我看看。”
少女輕嘆一聲,將紙團遞給南巧巧,略帶嘲諷道,“怕是南姑娘也瞧不出什麼花樣來。”
南巧巧一看,這張紙團上,歪歪扭扭的畫了一隻大烏鴉。
出乎少女意料的是,一見這烏鴉,南巧巧臉上立刻現了笑容,她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身坐起,兩腳胡亂蹬了鞋子,也不整理亂糟糟的頭髮,扔了紙團,向門外跑去。
“南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裏?”見南巧巧不理她,只是自顧自的跑出了竹屋,少女似笑非笑地搖搖頭,撿起地上的紙團,塞進懷中。
“宮主,要追嗎?”自竹屋頂上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
“追什麼。追上去,頂多看場活春宮罷了。想讓本座感興趣……”
她緩步走出竹屋,仰頭遠眺夜空中高懸的一輪明月,“她還不配呢……”
微風柔柔,捲起她一身素白紗裙,月光盈盈,她已在畫裏。
南巧巧卻是不知此後之事,見了那烏鴉暗語,她心中料到北辰喚定是奈不住寂寞,夜裏來與她私會。
出了竹屋,她四下張望,幾十間暗綠屋舍靜悄悄立在月色下,左右皆無人。
“呱呱”仰頭一看,前方樹梢之上一隻大烏鴉正洋洋得意的沖她叫個不停。
她心下惱怒,只道自己找不到人,反被這畜.生笑話,順手從地上抄起一塊石子,砸向那烏鴉。
那烏鴉見石子飛來,噗嗤一下抖抖羽毛,展開翅膀飛進了樹叢里。
南巧巧正不爽,忽聽得樹林陰影處傳來男子低低的呼喊,“巧巧,這裏!”
南巧巧頓時一喜,她此時卻是十分後悔白日裏匆匆忙忙隨那兩位女子來參加這什麼勞什子入門考核,單單是今日下午等待的功夫,她便已耐受不得。
此時北辰喚來找她倒是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她拿定主意,一會兒定要好言好語的哄哄他,求他帶自己離開這考核之地。
她心中盤算,腳下卻是不停,徑直鑽入了密林。
不消一會兒,這片月光籠罩不到的林子深處某個角落,便傳來了男子的低喘與女子的嬌吟。
大約過了盞茶功夫,這一男一女似乎結束了好事,開始小聲的交談。
“北辰哥哥,巧巧知道今日錯了,我不應該不聽哥哥的話,來參加這什麼入門考核。巧巧聽聞,哥哥你在那什麼驚……驚霄峰做內門弟子,求求哥哥了,帶我去哥哥那裏吧。”
男子稍有猶豫,勉強應道,“這……若是當時妹妹隨我走倒好,如今妹妹已在那入門考核的花名冊上登記了,怕是……哥哥我也無能為力啊。”
女子哀求道,“巧巧還聽說了,哥哥你是那什麼……對,就是三長老獨子,若是哥哥求得三長老親自出馬,向那掌管花名冊的師兄師姐求求情,將巧巧從這候選弟子名單上去掉,估計這事便成了?”
“如今巧兒妹妹卻是不知,如今掌門一派勢大,這弟子招收一事,又是歷來歸驚霞峰管轄,怕是我家爹爹也不好插手。”
女子卻是不知,男子此時已然開始後悔與她糾纏,此時他父子二人之謀尚在醞釀階段,與李家女的婚約僅僅是緩兵之計,若是這節骨眼上為了南巧巧之事打草驚蛇,引了李家父女懷疑,卻是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