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喬玉
啦啦啦啦啦,親們猜猜,這章是啥?
李如蘭被嚇得向後一跳,那女人絲毫沒注意這邊的動靜,只是自顧自的仰躺在床上,目光無神的盯着天花板。
“你走了,走的太快,我轉身的功夫,便將你弄丟了。”
李如蘭站起身,靠在牆面上,感受着背後牆壁涼涼的水銀一般觸感,看向那自說自話的女人。
“我四處找你,四處找你,卻怎麼也找不到。”
“但是你猜猜看我找到了什麼”女人突然像個孩子一般的笑了,她慢慢的坐起身,斜斜的倚在床柱旁,一雙眸子定定的看着李如蘭。
“我找到了未來,你的,不需要我的,未來。”
她彎起了唇角,淚水卻一滴一滴的劃過臉頰,暈濕了衣衫。
“你和他肩並肩站在蓮花池旁,蓮花開得盛極了,也美極了,卻怎的都不如你美。”
“你與他拜天地,拜高堂,拜彼此,你的眼裏有快樂,有幸福,有所有人,唯獨沒有我。”
她慢慢站起身,右手扶了床柱,五指死死緊扣,指尖似乎要陷進紅油漆的柱子裏,凄慘的笑了,聲音愈發凄厲,“你問我,若是你成婚後不能像從前一邊日日與我在一起,我會不會在意。我說,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我怎能不在意”
她頹然的鬆開了柱子,軟了身子,一下子癱倒在床上,放軟了語氣,輕聲道,“你是我的,可惜,全天下只有我自己是這麼覺着的。”
女人不再講話了,只是低低的啜泣。李如蘭沉默了,過了許久,她突然開口,“你口中的他是誰?你又是誰?這一切與我有什麼關係?”
她深色陡然轉冷,涼涼道,“我勸你莫要裝瘋賣傻。”說這話時,她面色冷硬,只是心口卻是像堵了塊稜角分明的石頭,硌的生疼生疼。
女人的啜泣漸漸停了,她沒有理會李如蘭的問題,只是繼續道,“我看到那時的我轉回你我二人常常一同賞月對歌的涼亭,卻在石桌之上見了你手書一封。”
李如蘭沒有打斷她的話,輕輕問,“手書”
手書二字一出口,女人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跳下床邊,一步一步向李如蘭走來。
女人面龐上尚帶了淚痕,眉眼之前確實有了凄迷的笑意,她睡衣的系帶鬆了,隨意的拖在地上,她踩在上邊,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
她卻絲毫不在意,目光一轉不轉,定在李如蘭面上,“你猜猜上面寫了什麼”
不等李如蘭回答,她微笑道,“你叫我離開。”
“你叫我離開,卻不讓我帶上你。”她此時已然走到李如蘭面前,向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撫上她的側臉。
恰在這時,李如蘭眼前的畫面突然開始扭曲變形,空間彷彿一團被揉捏的泥巴,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下來。
李如蘭看到眼前身形已然開始隨着周圍環境扭曲的女人動了唇,似乎在喊些什麼,雙手向李如蘭徒勞的抓來。只是,她的手穿過了李如蘭的身子,彷彿穿過了一團空氣,彷彿一切皆是虛無縹緲的幻影。
她絕望的撲過來,跪倒在地,似乎在大聲呼喊着,仰起頭,淚眼朦朧的看着李如蘭,似乎在求她留下,呼喚着叫她不要離開,只是,李如蘭眼前的一切逐漸變作了四處飛舞的瑩白光點,逐漸匯聚旋轉成一團白色風暴,鋪天蓋地的將李如蘭淹沒。
方才被掩蓋的記憶瞬間沖回腦海,李如蘭大叫一聲“師姐”猛然睜開眼,坐起身,才發現她此時正處在自家竹屋的床上,鳳落坐在床邊,手裏捧着一隻青瓷葯碗,一臉關切的看着她。
一旁的小椅子上,北辰喚似乎被她那一嗓子嚇的不輕,摔了手中正把玩着的小茶杯,站起身,向床邊走來。
見李如蘭已然緩過神來,北辰喚微笑開口道,“師姐可算是醒了。若是再這般睡下去,師弟我可是要等的不耐煩了。”
“照我爹爹的意思,既然師姐你醒了,那你我二人之間的婚約……”
聽到婚事二字,李如蘭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她涼涼道,“北辰師弟,你我二人之間的婚約便作廢了吧。”
鳳落見狀,連忙對北辰喚道,“你先出去,別在這亂攪和。蘭兒剛剛擺脫那心魔幻境,心境尚且不穩,這婚嫁之事,到時再議也不遲。”
北辰喚張口欲言,似乎想辯駁幾句,但是看到鳳落已然開始陰沉下來的臉色,一咬牙,推門而去,末了重重的將竹屋的大門甩上。
鳳落輕輕嘆氣,“蘭兒,北辰喚這小子性子雖說急了點,但是為人還是不錯的,只是……”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聲道,“你若與他結契,我驚霞一脈的傳承……”
他搖搖頭,停下了話頭,掌心真氣微吐,一小團火焰便包攏了青瓷葯碗,只消一會兒,碗中湯藥便突突的冒起泡來,熱氣蒸騰,葯香在空氣之中彌散開來。
李如蘭接過葯碗,抿了一口,湯藥苦澀的味道在唇齒之間蔓延,一不小心,便流進了心裏。
“鳳叔叔,我方才在那心魔幻境之中見了師姐,她……”
鳳落眉頭微皺,輕聲道,“蘭兒,你那日只是一時心境不穩,叫心魔鑽了空子。你要記得,無論那心魔怎樣花言巧語,那幻境如何逼真,都是虛幻,切切信不得。”
李如蘭愣在了那裏,“信不得……嗎?”
他站起身,猶豫了一下,接過李如蘭手中只剩下淺淺一層湯水的葯碗,一推竹門,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李如蘭安靜的坐在床上,目光無神的望着竹舍被微風吹開的門,心中思緒翻騰着,滾動着,彷彿要將她的心攪成一小團。
方才見到的師姐,真的只是心魔幻化出來的假象嗎?
她……怎生知曉自己上一世與北辰喚大婚?又怎生在涼亭之中發現那一封自己從未寫過的手書?
她緊緊握拳,已經半長的指甲陷進肉里,掌心處,被印上了半月形的紅痕,只是,她不顧。
上一世的自己,怎會叫師姐離開,又怎捨得……叫她離開?
師姐是被撿來的孩子,好些年前的一個春天,陽光極暖,一群不願修鍊的弟子到驚霞山下的小河邊戲水浣衣,忽的見到上游飄飄悠悠的下來一隻小船。
有好事的鳧水而去,游至船邊,扒着船幫向裏面張望,卻見一個白嫩嫩,圓滾滾的小娃娃被粉色的小被子包成了一小團,睡得正香。
見這小娃娃生的可愛,這群人便丟了衣裳,爭相來看。小娃娃在眾人手中傳來傳去,傳的急了,忽的從被子裏掉出一塊玉來。
有眼尖的看到了,趁着旁人不注意,順手將這玉佩從地上沙石之中撿起,用袖子擦擦,卻見上書一枚大字,“暗”
這玉倒是玲瓏剔透,寶光閃爍,通體晶瑩,只是其中交纏了血紅色的透明絲線,透着隱隱寒氣。撿玉的弟子雖然修為心性不怎麼樣,該有的不該有的機靈卻是全的。
他悄悄將玉收進袖子裏,順手攏了大家丟在一旁的衣服,悄悄跑了。
而這小娃娃卻被撿了回去,在驚霞宗外門弟子的輪番照料下漸漸長大。
小娃娃長開了,愈發的聰慧玲瓏,念書識字一點就透,偶爾學些基礎功法,修為竟是很快超過了許多比她年長不少的弟子。
人都是有嫉妒心的,眼看着這孩子便要超過自己,一些人的心裏便開始不舒服了。兩三個弟子聚在一起,一合計,趁着孩子還小,找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分散下她的注意力,免得日後搶了他們的風頭。
聽聞凡間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於是,有人便尋了琴和琴譜,教這小娃娃練琴。只是,這小娃娃不過三兩日,便將這群弟子四處搜羅得的琴譜習了個透亮。
見這孩子整日痴迷琴藝,不想修鍊之事,這群弟子倒是放心了,稍有愧疚的,便去尋了些好琴來,叫這孩子喜歡什麼便彈什麼。
外門弟子換了一批又一批,這孩子倒是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的竹屋之中,每日彈琴,不理外事。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直到那日,李歸涯御劍而過之時,聽得林海之中琴聲瑟瑟,清悅空靈,當機停劍而落。
他收了飛劍,撐起一把紙傘,去尋那琴聲主人,卻於細細雨簾之中見了女子抱琴而歌,飄飄然,似要羽化登仙。
女子放琴而起,一步一歌,似仙人自雨中而來,於是李歸涯為其賦名,步天歌。
於是,驚霞峰上的劍修之中,便多了一位天資卓絕的琴修。
有趣的是,就在步天歌加入驚霞峰,正式成為李歸涯首席弟子的那一年,暗魔宮恰巧找回了當家少宮主。
據說這位少宮主原本出自驚霞宗,被暗魔宮之人尋得時,手持宮主令一枚。
之後的日子,師姐便和她一同度過。
這麼多年來,師姐看着她一點點長大,在李如蘭心裏,早已將師姐當成了至親之人,又怎會因為與北辰喚大婚而攆師姐走?
又叫人如何相信平日裏聰慧過人的師姐單單因為一封可能是旁人偽造的手書,失了冷靜,也不向她問一問,便直接招呼也不打的離開?
心魔,心魔,到頭來當真只是,也只可能是心魔。
她一下子放鬆了身子,頹然的倒回床上,輕輕的喘着氣。
方才灑掉的湯藥此時已然冷透,粘稠,滑膩,變成了令人作嘔的一大灘棕褐色,濕漉漉貼在身上,冰冰涼,寒透骨髓。李如蘭長出一口氣,掀開被子,默念清心訣,將方才心魔的影子從腦海里排除。
師姐失蹤,爹爹閉關,那北辰父子卻在這節骨眼上提起婚事,若說背後沒什麼陰謀,她是斷斷不信的。
她操控真氣將身上的葯汁焚去,抿了抿唇,大踏步向門外走去,無論怎樣,這一世,她絕不會叫北辰父子的詭計得逞。
此刻已然在門外聚集的幾位長老和首座見她出來,紛紛圍上來關切的詢問她的傷勢如何,要不要向驚霄峰煉藥閣討幾副清心凝神的丹藥。
李如蘭知道這些人是什麼底細,施了個禮,向他們打過招呼,便退到一旁。
北辰喚見她得了空,連忙向她走去,面上掛了討好的笑容,“李師姐,你聽我解釋,當日的事真的只是一場誤會,我……”他面色一紅,稍稍有些尷尬,“我……”
他左右看了看或是愣愣出神,或是相互隨意閑聊的長老們,一咬牙,“如今我便當著諸位首座與長老面前與你說,我……心悅你……我此生只願與你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