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六章

5.第五、六章

?第五章

文字演化向來是由繁入簡易,由簡入繁難。

有了繁體字的基礎,對於是經繁體字多次簡化而成的現代簡體字,鑒真辭典在手,上手自是容易。

只是看懂了懸賞之後,鑒真犯難了,若是讓她按圖索驥捉拿兇犯倒還好說,可要是讓她提供關於嫌犯的重要線索……她連此地的官話都講不利索,更遑論尋訪交流。

鑒真長嘆一口氣,掏出藏在懷裏的錢,扒拉着指頭數了又數,只怪她吃了幾天饅頭后實在沒忍住,硬是湮滅了理智,奢侈地把一日三餐改換成2塊錢一個的肉包子……

怎麼辦?算完錢鑒真驚恐地捧頰,再過不到半個月她就要斷糧了!

由於發現新礦石,這附近的山頭都被開發過,她就是想打野味,這麼多天來連根雞毛也沒見着。更不提沒有火摺子,她一點也不想體驗茹毛飲血的滋味。

真真是一文錢難死英雄好漢。

要不然……試試去街頭賣藝?

鑒真靈光一閃,手中的破邪劍卻是悲鳴一聲,她輕柔地撫摸着劍鞘,忍住一把辛酸淚,口中喃喃叨念着,“破邪,我知道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這只是權宜之計,我一定會儘快想出辦法的……”

華燈初上,刻意將自己洗刷乾淨的鑒真提着劍去鬧市踩點。

此刻已是隆冬時分,只穿着一襲輕薄白衫的鑒真,站在來來往往不是大衣就是羽絨服的人潮中,鮮明得仿若自帶PS效果。

經過熟悉的包子鋪時,鑒真默默地遞上兩塊錢。

“今天怎麼這麼晚來?”店老闆見她這些天都是獨自過來,三餐不是包子就是饅頭,身上來來回回也只穿着這件衣服。私底下猜測她或許是和家人吵架,才會離家出走流落到此,苦口婆心地道,“最近天氣越來越冷了,我們這裏現在也不安全,小姑娘你快回家吧。”

鑒真知道老闆又在勸說,她雖然還是半聽不懂,但能感受到其中的善意。只是……她低下頭輕輕地搖了搖,轉身慢慢地走遠了。

西街口是整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段,人流量足夠,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但顯然不止她一個人這麼想

鑒真咬着肉包子從街頭走到了街尾,別說是一處空位,密密麻麻一個緊挨着一個的攤子都快延伸出馬路,就是過往的行人都舉步維艱。

鑒真的劍法必然需要一大片空地才能施展得開,為此她鍥而不捨地直走到了天橋上,沒想到連天橋路口都被小攤販佔據了。

世事多艱,討生活原來這麼難。

鑒真垂頭喪氣地正要繼續物色下一處街頭,忽然從後方傳來一陣刺耳的鳴笛!

‘嘩啦’一聲。

她身旁的攤販連客人的錢都不要了,飛快地將攤子打包,綁緊,一把扛在肩上瘋狂地向前逃竄。

與此同時,整條街上的攤販,猶如動物世界中,驟然面臨天敵闖入的鹿群。

幾乎是在同一刻,伴隨着喧嘩和驚叫,所有攤販驚慌地起身,或抱或背或抗地帶着自己的攤子開始奪命狂奔!

鑒真獃獃地站在原地,只見從那輛鳴笛的車子裏下來一群氣勢洶洶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他們所經之處,沿途的攤販無不四散奔逃,很是威風凜凜。

看來這群黑衣服的男人應該是此地的衙役?鑒真聽到周遭人口中紛紛嚷着“城管”二字,此地的衙役原來是叫“城管”?

但這個地方的府衙是不允人在街頭擺攤營生的嗎?

鑒真不禁悲從中來。

鐺——鐺——鐺——

晚自習結束鈴剛一響起,江道義提着書包第一個走出教室。

他沒有選擇回家,踏着朦朦銀色的月光,他下意識又走到圖書館前那棵高大的柏樹下。

圖書館位於校內僻靜的東區,這個時間,早已經閉館了,安裝在大樓兩側交叉投射的綠色射燈就是唯一的光源。

江道義將書包隨意甩在地上,毫不在意地曲起腿直接坐下,背靠大樹,他單手撐在腦後,仰望頭頂在夜色中泛着幽幽藍光的濃密枝椏……

他知道每天堅持在這裏等待很愚蠢。

但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再見到她。

咔噠。

細微的腳步聲響起。

江道義瞬間振奮起來,他跳起身循聲望去,在見到來人的一剎那,他眼中的光暗了下來,心不在焉地道,“哦,是你們啊。”

來人有三個,皆是幾天前籃球賽場上的對手。

為首的少年之前曾向他約戰,卻被毫不在意的拒絕了,他和另外兩個人默契地以江道義為中心,站成三個交叉的端點,“兄弟,聽說你很狂啊。”

江道義微挑眉,看着這三人逐步縮小包圍圈,頓時心神領會,索性直接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麻利地拉下外套的拉鏈,邊活動着手腕邊不耐煩地道,“別廢話了,一個一個來,還是三個一起上?”

“這逼裝得不錯,希望你的骨頭真的有嘴巴這麼……”

為首的少年還沒放完話,冷不防,兜頭被一件衣服蓋住臉!下一秒一記狠狠轟向肚子的直拳叫他忍不住痛哼一聲,整個人弓成一團蝦米。

江道義驟然發難,他右手牢牢將外套扣在少年頭上,不顧其他兩人的攻擊,左手立肘,以肘關節用力猛擊向他弓起的背部——

“啊!”

一聲哀嚎,不出十秒,KO了第一個人。

誰也沒想到一對三江道義不但沒跑還搶先出手,另外兩人一左一右迅速撲上!

江道義矮身躲過迎面一拳,順勢抱住緊跟着踢來的腳,來人保持不住平衡,踉蹌了下,被他扭住腿用力甩向柏樹——

只聽‘砰’地一聲!

他整張臉狠狠撞上堅硬的樹榦,頓時眼前一陣發黑,鼻血迸裂。

但江道義也沒討到好處,腰眼被他的同伴死命地連踹了幾腳,但他頭也不回地拽着書包掄圓了逼退那個同夥,就逮住這個鼻血滔滔的倒霉蛋狠揍!

擁有豐富的打群架經驗,江道義深諳這種時刻要抓死一個人窮追猛打,用最快速度解決掉對方后迅速換下一個。

從江道義書包里滾出一塊麵包,在廝打中被踩了個稀爛。

打紅了眼的同伴想起自己包里還有一瓶啤酒,‘啪’地一聲敲碎瓶口,他握着酒瓶徑直朝背對着他毆打鼻血君的江道義沖了過去——

不行!她、忍、不、住、了!

看到這,先一步到達,正躲在後方默默觀望的鑒真捏緊了手中的破邪劍。

一塊麵包的價格就是2個包子!一瓶啤酒是3個!

最可怕的是——

他們竟然眼也不眨,喪心病狂地通通糟蹋了!

窮得掉渣即將斷糧的鑒真,從心底燃起了熊熊怒火!

第六章

像一出還沒開始就結束的默劇。

江道義聽到從身後乍起的清脆碎裂聲頓時繃緊肌肉,下意識蓄勁,等待着後方偷襲者突進時迅速閃避,予以反擊——

然而,接下來只有一片寂靜。

這不同尋常的平靜讓他疑惑地轉身查探,誰知,當頭就迎上一本厚厚的辭典!

厚度可媲美板磚的辭典先是砸中江道義一臉懵逼的臉,隨即吧唧一聲掉在他手下倒霉的鼻血君頭上,登時就把剛剛掙扎着爬起身的他砸暈過去。

“草!”江道義長嘶一聲,忍着暈眩的腦袋,火冒三丈地抓起兇器就要上前再戰!

等下,他定睛一看手中的兇器,這眼熟的封面不就是他那本被帶走的辭典?

再看前方那個握着酒瓶保持僵硬的站姿一動不動的少年,江道義不自覺屏住呼吸慢慢走近他,伸出一指輕輕推了下他的肩……

只見這個高壯的身影毫無防備地轟然倒下,儼然早已經厥過去了。

是她?

是她!

他的心臟砰砰砰地狂跳着,腎上腺激素狂彪,江道義只覺得胸口似有一團無名火在灼燒,迫切地渴望着能再次見到她。

他繞着柏樹,大聲地朝虛空中喊,“是你嗎?是你來救我嗎……”濾鏡深厚的無視那本辭典是先砸在他臉上,只怪自己的站位不好,才害得女神手滑。

鑒真坐在蘭花造型的路燈上,支着頭,俯瞰着下方正焦急尋找她的少年。

從夜市無功而返的她在途經學校時恰好撞上晚自習結束,一大群學生仔歡呼雀躍着離開。

鑒真想起那個被她‘借’走辭典的少年,很是臉紅,師父曾說過,“不問自取是為偷也。”她一直謹遵師命,從未行過這等不義之事,雖然這次事急從權,心中卻羞恥難當。

只是人海茫茫,不知那個少年究竟在何處?

鑒真遂想着不然就將此書放在他們初見的地方,時也命也,竟恰好撞見他被數人圍攻,就順便施以援手……再順便給予愛得鞭策,咳。

“喂!你在哪裏?你現在還在這裏嗎……”

少年清亮的聲音回蕩在幽冷的夜風中,夜越發深了,這裏又空曠,呼嘯的北風似能穿透衣服,鑽進人的骨縫裏。但他只是豎起領口用力摩挲幾下手臂,依然不放棄地在原地徘徊着,久久不願離開。

鑒真垂目凝睇了他片刻,忽然心神一動,也好,原本正擔心該如何學會此地的官話,眼下這不就是一個現成的人選。

江道義正漫無目標地呼喚着,突然覺得腦後被什麼輕觸了一下。

他反射能力驚人地扭過頭,在摸到落在身上的柏葉同時,終於盼到那道願意現身一見的倩影。

這個夜晚沒有星星,厚厚的雲層氤氳了月色,只能在烏沉沉的天幕一隅窺見那抹細瘦淺淡的銀光。

少女跌坐在路燈的白玉蘭花瓣上,眉若遠山,雪膚花貌,飛舞的白衣被燈光打得通透,恍若她整個人也在發光一般,剎那間點亮了這個星月暗淡的夜空……

江道義怔怔地將這幅畫面深深印在腦海,原本在心中排演了千百次的對話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他只喃喃地抬起頭吐出了一個“你……”字,就懊惱地卡殼了。

鑒真輕盈地一躍,青絲並衣裙飛揚,仿若一朵墜落枝頭的蘭花,翩若驚鴻而下……

蜀山派的功法講求輕靈飄逸,身姿優美,堪稱裝逼利器。

飄然而來的鑒真猶若月下仙子,出塵脫俗,只是一張口,“在下初到貴地,言語不通,行事多有冒犯,還望兄台海涵……”

隱約有些耳熟但還是半聽不懂的江道義:“……”

跪求說人話。

鑒真無奈了,她嫻熟地拿過他手上的辭典,先確認一下,接着便簡明扼要地拿着劍鞘在地上寫下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教、我、學、話。

“你……不會說普通話?”江道義不可思議地道,見鑒真只是懵懂地看着他。

他蹲下身用石頭在鑒真的字跡旁重複寫一遍。

鑒真又學到了,“原來你們的官話,是叫普通話。”

江道義這次凝神細聽,發現沒有用那些拗口的詞語之後,她的口音……江道義緊跟着換成另一種方言,放慢了語速道,“你的口音,有點像老南京話?你是從那裏來的嗎。”

鑒真驚訝地發現面前這個少年竟然也會說大明的官話,只是發音的腔調有些奇怪,但仔細地分辨,還是能聽得懂話意。

“你是從哪兒學的官話?”熟悉的鄉音讓鑒真激動地主動握住少年的手,沒有注意到他的耳朵悄然暈紅。

兩人連比帶寫的比劃半天,鑒真才知道,原來金陵城如今改名叫了南京,只是不知為何官話會演變成南京話流傳下來。

江道義也覺得她將南京稱作金陵很是奇怪,再看她穿着古裝,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對世事懵懵懂懂……

“我知道了!”

拜如今資訊發達,腦洞文層出不窮,江道義靈光一閃,“你是來自隱居深山的古武世家,現在下山歷練對不對?”

原本鑒真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暴露了。待聽他說完,不由欽佩地仰望他,乾巴巴地拍了拍手,“……對,就是這樣。”

“師父!”江道義霍然乾脆利落地一跪,“請收弟子為徒吧!”

鑒真被他的厚顏無恥震驚了:“……”她好像什麼都沒答應吧。

鄰市.居民樓

岳曉玲紅着眼睛頭也不抬地緊盯着手機,一邊發短訊一邊走進自家的老式居民樓。

這段時間她和男友在鬧分手,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她不相信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眼看要修成正果卻這麼輕易地分手了。

她家在三樓,走到第二樓時她聽到從樓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正在往下走。

身處熟悉的樓道,她並無戒心,頭也不抬,全副心思依舊都在手機另一端的男友身上,一邊胡亂地擦着眼淚,一邊咬着唇傷心地按下信息:

你是不是不再愛我了?

她低頭捧着手機,摁下發送鍵,終於,與來人走到了同一層樓梯。

淚眼朦朧中,她只瞥見前方是一雙黑色的男士皮鞋,他走得很慢,她下意識靠近內側,留下位置讓他過去。

在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她的眼角餘光略過男人的手,奇怪地發現他手上竟帶着一副黑色的橡膠手套。

短訊提示音在此刻‘叮’的一聲響起,她急忙點開手機……

倏地!

一根電線突然從身後套住她的脖頸將她用力一拽——

不過短短几分鐘,原地只餘下一台孤零零的手機,碎裂的屏幕上閃爍着: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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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劍俠的後現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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