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盧榮
到了很久以後，畢煒才明白那個依雲水瓶的真正價值，那個時候，依雲已經被十五層錦緞包裹，成為宮廷內庫中的珍品。
而這個時候，他還在慚愧：“人家救我一條命，我確只報答了人家一個礦泉水瓶子。”
既然決心要離開這個小村莊，畢煒便用了半天時間同熟悉的人告別，幾個相熟的，比如說那個罔伺，還送了他一些魚乾作為乾糧。
這個夜晚，明月高照，海風習習。畢煒坐在海邊，仔細的藉助月光端詳着陽燧珠，珠子似乎已經陷入沉睡，再也沒有光澤，變得慘白慘白。他就這樣靜靜的端詳着，回憶和思考着。
幼年時代，青年時代，學生時代的種種回憶一閃而過，思維如同天馬行空。
“如果我不來到這裏，大概此時已經回國了吧，已經和她相聚了，多麼美好的事情啊。”“那又能怎樣？如果你不回來，你也只能為評職稱，買房子傷腦筋；你的學術論文水平是有，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前面的老傢伙佔據着位子，青年學者只能滿滿的等，最起碼一坪十五萬的房價，她媽媽不是堅持要攢夠房錢才能結婚么？”
“結婚了又能怎麼樣？每天按時上班按時下班，自己只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最平凡最平凡的一個人，學術界有名氣又怎麼樣？圈子以外的人認得你么？”
“混亂的社會，瘋狂的世界，惡劣的環境，你真的還想回去么？”
“可是，這並不是我的世界啊。”
“口胡，我來，我見，我征服。這裏就是你的世界，你的天下，若不是這個樣子，為什麼是你穿越而不是阿貓阿狗張三李四？你註定要在這個世界生存並生活下去，承認吧。”
“可是”
“沒有那麼多可是，明天，你就要去盧榮，在那裏坐船去南海，再想辦法去中原，去洛陽，去會一會這個世界的英雄們。當年你看得那麼多穿越小說，不都是這個套路么？”
“我不會武功，我不會造船，我不會鍊鋼，我什麼都不會，我沒有身份，我沒有家族，我沒有王霸之氣。我武力魅力政治統帥都很低，在這個世界，我是一個六一居士！”
“你不是六一居士，你有智慧，你了解歷史，你洞悉未來，你可以在這個孝廉制的時代輕易當上官員，也可以輕易獲得他們的賞識。你已經有了啟動資金，你可以經商，可以掙很多錢。你了解這個時代，了解那些歷史上的英雄，了解他們的每一個缺點和優點，了解每一件大事的起因經過和結果，這是你最大的優勢，你是先知。”
突然瘋狂的思維波動一下子平息了，大海仍然在不停的怕打着海灘，遠處的村莊漁火點點。一隻溫軟的手按在畢煒的肩膀上，“你明天就要走了么？”
“是的。”他知道來人是誰，是陸齊家那個天天為他送飯的女孩子。
“以後再也不回來了么？”聲音充滿了哀怨。
“是的。”畢煒遲疑了片刻才回答。
“我要你陪我。”少女的身子已經貼在了他的脊背上，敏感的神經已經感覺到那兩團綿軟。
“是你父親要你來的么？”
“不是，是我自己願意的。”
“為什麼要這樣？”
這個女孩子並不漂亮，可是，畢煒仍然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裏。
“我自己願意。”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化作喃喃的耳語。
月色皎潔，濤聲依舊，有女如玉。
瘋狂過後的身體格外溫軟，今夜，也就睡得格外的香甜。
“我等你回來。”女孩子已經挽起了小夫人的髮式。
“嗯。”
出發的時候，畢煒穿着陸齊的一套舊衣服，將陽燧珠貼身放着，背着背包，任囂之劍掛在腰間，撫摸着女孩子的臉。
陸齊看着自己的小女兒，臉色雖然不好，卻並沒有說什麼，他淡淡的道：“上船了。”
女孩子將一個包裹塞到畢煒的懷裏，然後如同受驚的小鹿般跑遠了。
畢煒嘆了口氣，跟隨着陸齊上了漁船。
船揚起一面風帆，沿着海岸線向北航行，村子漸漸的看不見了。
“你打算怎樣對待我女兒？”陸齊突然問道。
“我會對她負責的。等我賣了沉香，賺了錢，買一所大的莊園，就回來接她。”畢煒道。
陸齊看了畢煒好一會，才說：“她已經是你的人了，希望你能對她好一點。”然後他帶着泰山大人特有的熱心開始指導畢煒因該賣多少沉香，如何殺價。
船走了兩個時辰，終於看見了盧榮港口，這座只有一條街道的港口，怎麼樣也提不起畢煒賞玩的性質，於是他們和幾個同來的人一起匆匆進了城，殺向此行的目的地：市場。
“盧榮有兩個商人在收購沉香，我帶領你去。”陸齊領路，畢煒跟在後面，進入了只有幾百人的集市。
“你這漢子，好生不懂事，這沉香發黑，分明是次品，竟然冒充上等貨？我看，你這些香，只值這個數。”
“李老六，你不要太黑心，我這都是從老林子的土著那裏換來的好貨，你自己看看，憑良心說話，那一點不好？”
“真正揚州剪刀，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不好不要錢。”
“中原來的銅鏡，洛陽製造的銅鏡，海馬葡萄鏡便宜賣呀，羽人觀紋鏡便宜賣呀。”
畢煒留心觀察，發現由於各個鄉村都是自給自足，因此這個市場上叫賣的多是不能當地自產的奢侈品和工業品。倒是種種討價還架，即使是原來世界也不過如此。
陸齊找到了那個相熟的商人，很快，就賣掉了兩塊沉香，換來了兩塊十斤的鐵錠。
“為什麼是鐵？大漢朝不是用五銖錢的么？”畢煒困惑了。
陸齊笑着給他解釋：“我們這種偏遠地方，哪裏有那麼多的五銖，平常交易，都是以鐵為媒。反正交州不產鐵，這鐵還都是桂陽郡出的。”
二十斤鐵，究竟能賣什麼東西?
日已正午，該是吃飯的時候了，陸齊便領着畢煒和鄉人來到縣衙找作小吏的他兒子陸彬，他和縣衙的人很熟，每見到一個人都要打招呼。
同行友人告訴畢煒，陸齊本人就做了十五年的衙役，回鄉之後，他的差事就有兒子頂替。衙役們也都紛紛笑嘻嘻的回答，還是有人注意到了畢煒。
“老陸，這個小哥面生的很，是你們村上的么？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他很少出來的走動的。”
“縣長大人好。”突然，從正堂里出來一個人，原本有說有笑的衙役立刻換了一張臉。
“縣長大人好。”畢煒和在場的平民一起躬身問候。
這位縣長黑瘦黑瘦，穿着一套皮甲，腰間掛着一把環首刀，身後跟着十幾個士兵。
“我會同縣尉出城抓人，你等好生看守縣衙。”
“是，大人。”眾衙役齊聲回答。
漢朝制度，人口不到一萬的縣，長官不能叫縣令，只能叫縣長。盧榮縣長，多麼熟悉的稱呼，不知道縣委書記在哪裏？畢煒和自己開了個玩笑。
看着遠去的縣長，陸齊糾住一個年老的衙役：“老秦，怎麼了，又是越人鬧事么？”
老秦點頭說：“不錯，日南是邊郡，報的又是劇而不是中平，稅收已經減免很多了。何況郡里只是要求他們用勞役頂替賦稅。可是這些越人，連一點工也不想做。我們只有下鄉去挨個抓，抓到縣城來做工。”
陸彬住在縣衙後面的一個院子了，見到父親，很是高興，連忙行禮。請父親和眾人到堂屋坐下喝水，並讓妻子趕快殺雞做飯。
“那四個都是你孩子么？”畢煒指着堂下的兩個小孩子道。
陸彬笑嘻嘻的道：“是啊，兩個男孩，兩個女孩，最大的三歲，最小的剛會走路。”
畢煒隨口誇了幾句，心中卻道：“你今年二十三歲，就算一年生一個，十九歲就結婚了，真的是不一樣啊。”
陸齊卻道：“彬兒十六歲結婚，已經生了七個，可惜三個沒有養活，生下來就死了。”
畢竟是小吏人家，陸彬的妻子也出來見禮，看着這個做了四個孩子母親的瘦小的十九歲女人，畢煒突然想起南葯的那個女孩子來。
那張害羞的臉龐，小小的椒乳，緊密的身體，少女從開始時候的羞澀到最後的主動，似乎還是剛剛發生過；醉人的海灘一夜啊，可是自己呆了那麼久，連女孩子的名字都沒有問過呢。
他摸了摸懷裏的小包，裏面是女孩子這幾個月來為他打的兩雙草鞋，心裏突然撲騰撲騰的跳。
“這是個男人占統治地位的時代啊。”他暗自思量。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