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虞謠小心翼翼地端詳着褚裕的神色,見他並沒有立即發怒,心中便有了些分寸。
褚裕的手指在她下巴上摩挲了一下放開了她,漫不經心地說道:“起來吧。”
虞謠長出了一口氣,提着衣裙站起身來,隨着褚裕進入了寢殿。
褚裕屏退了所有下人,緋煙臨出門之前向著虞謠看了一眼,見她神色如常,方才隨着眾人出了殿門。
“說說吧,”褚裕坐在床邊,看着她,“這又是唱的哪齣戲?李代桃僵?”
虞謠當即又跪了下去,咬着唇,目光中帶了些哀求。
褚裕看着她這可憐巴巴的模樣,有些好笑:“朕還沒準備把你怎麼樣,你怕什麼?過來。”
“臣女做錯了事,不敢起身。”虞謠垂下了眼眸,看着褚裕垂在地上的衣角。
褚裕沒在這點上跟她糾結,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什麼事情,你直說就是了。”
虞謠沒說那種“請陛下先恕我無罪”的廢話,略一猶豫,按着自己先前所想說道:“今日午後,臣女與三姐起了爭執,無意中將三姐推入了蓮花池中……三姐至今昏迷不醒,所以臣女只能……”
褚裕忽而笑了:“你這意思是說王家沒奈何,只能讓你來替了你三姐?”
虞謠拿捏不準褚裕這笑是什麼意思,想來想去無論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索性閉了嘴。
“你倒是坦誠的很。”褚裕走到她身前,半蹲了下來,強硬地捏着虞謠的下巴逼着她抬起頭與自己對視,“我以為你至少會編個理由,譬如愛慕於朕所以甘願入宮,沒想到你竟真敢實話實說。”
虞謠疼的倒抽了口涼氣,就從褚裕這力道她就知道褚裕是動了怒,她艱難地說道:“臣女不敢欺瞞陛下。”
褚裕的力氣略微鬆了點,他冷笑道:“不敢欺瞞於朕?我看你是怕朕將來查出來,一併與你算賬吧!”
虞謠不得不承認,褚裕這句話的確說到了重點上。
她現在的確可以打着愛慕褚裕的名義,說不定褚裕心情一好就放她一馬,但這種事情後患太大了,一旦事情的真相被人捅出來,她必然要承受褚裕更大的怒氣,那時候的形勢只會比現在更糟。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低聲道:“此事都怪臣女魯莽,若陛下有怒火,臣女甘願一力承擔,聽憑您的處置。”
褚裕盯着虞謠看了很久,鬆開了手,看着虞謠臉上那兩道泛紅的指印道:“王家將你視若掌上明珠,朕若處置了你,就是將此事宣揚出去,到時候不單王家沒了臉,連皇家顏面都會有所損傷。你是不是算準了朕不會將你怎樣,所以才敢李代桃僵入宮的?”
虞謠:“……”
她以前就知道褚裕有些多疑,卻沒想到竟然能多疑到這種地步,最關鍵的在於他還都說對了。
虞謠暗地裏掐了自己一把,適時醞釀出了點淚意,小聲地說道:“臣女並未想這麼多……是四叔說要臣女顧及王家,臣女想着王家待臣女恩重如山,就算是您雷霆大怒處置了臣女,只要能不遷怒王家那就夠了。”
她到底還是沒忍住,在褚裕面前抹黑了四房一把。
褚裕沉默許久,低頭看着她:“你起來吧。”
虞謠先是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仍不大好看,就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褚裕不算是會兒女情長的人,但仍是被虞謠這一眼看得有些心軟,他看着瘦弱的虞謠,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起來吧,朕不會追究王家。”
虞謠恰到好處地露出點喜色,站起身來,輕聲道:“謝陛下。”
褚裕重新坐回了床榻上,向著虞謠招了招手,虞謠咬了咬牙,慢慢磨蹭了過去。
“既然你頂替你三姐入了宮,那就這樣吧,朕可以既往不咎。”褚裕倚在那裏看着她,“既然你走了這一步,就沒得回頭了。先前我是準備封她為嬪,若換了你,我可以將妃位賜給你。”
虞謠攥緊了手心,將自己想要說的話壓了回去,褚裕現在肯不追究就是最大的讓步了,她若敢在這關頭得寸進尺,只怕只會得不償失。
褚裕看着她局促的模樣,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神色有些精彩:“你……教養嬤嬤可有告訴過你該怎麼做?”
虞謠心道,我知道的未必比教養嬤嬤少。
不過她實在沒做好就這麼獻身的準備,於是極小聲地解釋道:“事情太過匆忙,臣女一直在安慰祖母,也以為您會處罰臣女,所以不曾……聽過教養嬤嬤提及此事。”
說到最後時,她的聲音已經小到幾乎聽不清,褚裕看着她有點泛紅的臉頰,有些好笑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虞謠本以為褚裕的意思是這事就暫且這麼揭過,卻沒想到下一刻就被拽了一下,踉踉蹌蹌地跌進了褚裕懷裏。
褚裕低聲笑道:“朕親自來教你。”
說著,他的手已經搭在了虞謠腰上,饒有興趣地看着虞謠的反應。
虞謠已經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在這方面,她屬於理論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實在比不得褚裕。
若說一開始她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樣的地步,那也不至於,可真到了這種時候,她卻不由自主地慌了。一來這身子現在只有十四歲,就算是在古代,她也邁不過那道坎,畢竟真的是太傷身了……若是不幸還懷了孕,她大概連死的心都有了……二來,她對褚裕實在是沒什麼感覺,就算褚裕長得不錯,她卻也是再怎麼勉強也做不來這種事情。
她猶豫了猶豫,最終覺着自己還是不能任由事態這麼發展下去。
於是在褚裕俯身過來時,她側開了臉,略微掙扎了一下,小聲地反抗道:“陛下,臣女有些害怕。”
褚裕拉開了些距離,感覺到了她的抵觸之意,扶着她坐直了身子,笑道:“你有什麼好怕的?朕都已經答應不再追究你的過錯,你還有什麼顧慮不成?”
“不,不是那件事。”虞謠向後縮了縮,抱着自己膝蓋坐在那裏,“臣女知道不該您的興緻,可……可臣女未曾接觸過此事,委實有些難以接受。再者,祖母曾說過臣女年紀尚小,應當再過兩年才談及婚嫁之事的。”
“你未曾接觸過此事才是正常,若是接觸過,那朕才是要掃興了。”褚裕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朕沒記錯,你現下是十四?那的確是有些小了……不過後宮之中也不是沒有你這年紀就承寵的妃嬪,你不必太過慌張。”
聽到他這麼說,虞謠的臉色愈發有些難看了。她知道在這種年代追求一夫一妻不現實,但是褚裕這麼無所謂地在她面前提及旁的妃嬪,卻實在是讓她有些不舒服。
她又向後挪了一些,堅定地搖了搖頭。
“別怕。”褚裕離得近了些,輕聲道,“朕不會傷到你的,你不用擔心,朕會讓你也舒服的……”
他從來沒花費這麼大的功夫在此事上哄哪個妃嬪,不過是看着虞謠年紀小,又是真的可憐,所以才破例這麼有耐心地輕聲哄着她。可誰料他越說,虞謠竟愈發有些怕了,最後竟小聲地哭了出來。
褚裕無奈地嘆了口氣,替她抹去了臉上的淚:“你怎麼就不肯信朕呢?”
“因為您在哄騙臣女,”虞謠暗地裏狠狠地又掐了自己一把,眼裏的淚流得更歡快了,“嬤嬤曾說過,太早嫁人會傷身子的,您不在乎就算了,為什麼還要騙我呢?”
褚裕這下徹底沒轍了,這種情形之下,想發怒又沒得可怒,畢竟虞謠都為著這事兒哭成這樣了,他若是再發怒,那她指不定要被嚇成什麼模樣。再者,他也不想為著這種事情發怒,倒好像他有多急色,非要逼着虞謠在今晚從了他一樣。
這若是換了別的妃嬪,他早就轉手走人了,可偏偏他對虞謠有那麼點興趣,就只能在這裏跟她耗着。
虞謠最開始的確是強逼着自己哭出來的,可哭到後來彷彿是哭過頭了,竟有幾分停不下來,哭得一抽一抽的,說話都很艱難。
“朕怎麼不知道你竟這麼能哭……”褚裕哭笑不得地給她擦着淚,“罷了罷了,你先別哭了,朕不會將你怎麼樣的。”
虞謠咬着衣袖,勉強讓自己平靜了一些,頂着一雙哭得紅通通的眼看着褚裕:“您這話可是真的?”
褚裕嘆了口氣:“真的,不騙你。”
虞謠哭着點了點頭。
褚裕無奈地問道:“朕都答應你了,你怎麼還哭啊?”
虞謠自己也很無語,她也沒想到自己能哭得這麼入戲,勉強說道:“停,停不下來了……”
褚裕這次是真笑了:“乖,別哭了,朕不會勉強你的。”
說完,他就叫了宮女進來給虞謠梳洗,自己在一旁看着。
虞謠終於消停了下來,由着緋煙把頭上的首飾都卸下,在側室中換了寢衣,結果出來之時卻發現褚裕還沒離開。
褚裕見她有些受驚,便解釋道:“朕若現在離開了,明日後宮之中就會傳你不得聖心。”
虞謠知道他說的沒錯,只能點了點頭,而後縮到了床榻之上。
褚裕也算得上是信守承諾,再加上這一天的折騰也有些累了,他躺在虞謠旁邊睡了過去,並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