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五十五
聽到劉靈均三字時,虞謠略微鬆了口氣。
雖說她早就從王執那裏得知劉靈均這次並未被牽扯進科舉舞弊的案子中,但她卻不知道劉靈均此次是否能夠保持自己“連中三元”的戰績。如今聽聞劉靈均摘得杏榜榜首,她便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至少說明原書中的劇情在這裏還是實用的,並沒有一崩三千里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謝然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
等到緋煙買來了山楂糕,虞謠同她一道回了府。
考慮到考核的日子越來越近,虞謠推掉了所有能躲的事情,整日在屋中琢磨曲譜。不得不說,謝然的眼光還是很可以的,定下了大致的基調后虞謠就按着那魏晉十三篇開始試着續曲。
三月初,虞謠終於斷斷續續地寫完了續曲,只是她卻總是有些不滿足,覺着曲子裏少了一些意蘊。
用完晚膳,老夫人很是關心地問了一下她曲譜的進度,虞謠有些為難地將自己的現況講了出來,老夫人對琴曲也不過是略知一二,一時之間也犯了難。可巧王執來給老夫人請安,順道帶來了一根千年人蔘給老夫人養身體,聽了虞謠的難處后笑道:“紙上得來終覺淺,你這麼閉門造車自然是難以續出滿意的曲子。”
先前謝然便曾經這麼說過,但是虞謠顧忌着身份所以沒敢提出這個要求,如今見王執主動提出此事,便順勢笑道:“父親說的很是……只是師父作《江南岸》時乃是當初她月夜遊洞庭湖所做,我哪裏能夠效仿她呢?”
“京中雖無洞庭湖,但卻有白盪湖,縱然及不上江南美景,但或許可以揣度一二。”王執並沒有拿什麼名頭來阻攔虞謠,反而很開明地為她出主意,“白盪湖在遠峰山,距京城不遠,你若想去的話大可前去一觀。我們家在遠峰山也有別院,平素里有僕人照看,略一收拾便能暫住了。”
虞謠沒想到竟能如此順遂,當即應了下來。
蘇如是三月初十就要離京,虞謠不敢再耽擱,得了王執與老夫人的允准后當即便吩咐人去安排雜事了。午後習琴之時,虞謠向蘇如是告了假,言明了自己的心跡。
“你能有如此想法,自然是好的。”蘇如是點頭允了她的告假,“你不必太過憂慮,順其自然就好。”
從蘇如是那裏離開,虞謠便立即回府向老夫人辭了別,帶着緋煙與兩個小丫頭匆忙趕去了白盪湖。
到遠峰山之時,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山間的路並不好走,虞謠只覺得自己的骨頭架子都要被顛散掉了,到了王家的別院後幾乎要吐出來,沒有一丁點能去游白盪湖的閒情逸緻。
緋煙有點心疼地看着她煞白的小臉,勸道:“反正已經到了,也不急着這一時,姑娘今兒晚上還是好好休息,明日再去游湖吧。”
虞謠就算是想去游湖也是有心無力,她現下已經連吃晚飯的胃口都沒有了,只想倒頭就睡。她強撐着沐浴換了寢衣,再沒力氣做旁的事情,迷迷糊糊地躺在枕上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大早虞謠便醒了過來,緋煙一邊幫她梳洗一邊稟告道:“我昨晚上才知道謝家老夫人與長房的女眷來了凌雲寺禮佛,是歇在謝家別院中的,姑娘你可要去見一見她們?我知道之時您已經睡過去了,我見您舟車勞累,所以沒拿此事打擾您。”
“算了吧。”虞謠實在是沒那門心思,而且她來這遠峰山的事情並未宣揚出去,若見了謝家人保不準就不好說了,她想了想道,“老夫人既然是來禮佛的,只怕今日就該回去了,我就不去叨擾了。”
虞謠白日裏穿着家常的衣裳在房中看樂譜,斟酌着是否還有什麼細節可以更改,等到了晚上,她才帶着緋煙去了白盪湖。
王家的小廝早就放了船在湖邊等着,船艙中放了筆墨、古琴等物,虞謠想了想道:“我一人登船就是,緋煙你們在亭中等着我。”
等虞謠上了船,船尾的僕婦一篙撐開,小船遠離了岸邊。
撐船的那婦人是個啞巴,只專心地划著船,若不是有水聲,虞謠都感覺不到那裏還有個人。不過這倒也好,不至於讓她□□。
月初的明月並沒什麼可賞的,虞謠覺着自己並不是為了賞月而來,倒像是尋了個機會放風一樣。
不過隨着小船漸漸繞過轉角駛向湖心,景色驟然開闊了起來,雖沒有“遙望洞庭山水色,白銀盤裏一青螺”的意味,但滿天繁星卻別有一番味道,上下天光風色萬頃。
虞謠一直覺着自己是個俗人,貪戀名利富貴鄉,可真到了這樣景色風物美不勝收的地方,她才有些體會到了蘇如是的心境。也難怪謝然說蘇如是偏愛魏晉風骨,若非如此,她又怎麼會做出月夜賞洞庭、醉酒狂歌曲千觴的事情呢?
不知何處傳來了悠長婉轉的笛聲,與這湖光山色很是相稱,讓虞謠霎時間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領悟了自己曲中所缺的那種韻律。
她將古琴抱出,抬手劃過琴弦,按着自己的心意將曲譜做了修改,漸漸地,琴聲與那笛聲相合,倒似早就說好了一般。
纏繞了虞謠這麼久的問題終於迎刃而解,虞謠大喜,吩咐婦人將船撐向河岸旁那個笛聲飄來處的小亭。
說不清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虞謠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謝然。
謝然像是早已料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說過我會幫你,如今你可以信了吧?”
虞謠定定地看着謝然,不可避免地被戳了一下,心中綺念橫生,大抵顏控對美色的抵抗力都是這麼不堪一擊吧……
她愣了片刻,偏頭笑道:“你竟這麼用心……那我少不得要動容一二了。”
“哦?”謝然倚在亭柱旁,垂眼看着她,“怎麼個動容法?”
虞謠被他這一眼撩的心神蕩漾,勉強維持着自己淡定的表色:“你這麼問倒是難為到我了……最多不過,欠你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