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第六十六章·山水
如果看到了這一行字,說明你不夠帥╮╭
裕王爺正在仔細欣賞蘇妖孽的容貌,聽到這話,不禁有些不悅,“不然呢?”
“王爺,”侍衛偷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蘇妖孽,總覺得自己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一種叫做殺氣的東西,心頭愈發惴惴,小心翼翼道:“這裏可是青玉樓……隨意樓的人,隨時可能趕到……總是……不大穩妥……”
裕王爺聽到這話,眉頭皺了起來,鬆開了挑起蘇妖孽下巴的手。
蘇妖孽經過這麼一番折騰,總算把自己從白蛇的戲裏完全退了出來,微微閉眼,睜開的時候,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蛇妖的影子,淡淡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王爺府上的寧先生此刻正在隨意樓與我們大當家的談一筆生意。”
裕王爺盯着他,“你在——威脅本王?”
蘇妖孽挑眉,“威脅又如何?王爺不該這麼早就告訴我,你帶來的不是官府的人,而是王府上的侍衛——王爺若是拿不出逮捕公文,難道還能留住我?”
“你很自負。”
“過獎過獎。”
“蘇妖孽,”裕王爺伸出一根手指,在蘇妖孽面前晃着,“看清楚,我有三十個人,你只有一個。”
蘇妖孽的目光從眾侍衛身上掃過,在心頭計算了一番,不再說話。
裕王爺看着他神色,滿意地哼了一聲,揮手道:“帶走。”
於是蘇妖孽便免費享受了一次裕王府地牢半日游。
“我以為,若是要做風流事,便該有些風流事的樣子。”蘇妖孽被一眾侍衛押在中間,抬頭看着石縫間的水漬,說道:“這等地方,實在是不合適。”
裕王爺原本在一旁裝模作樣地搖着摺扇,聽到蘇妖孽這話,轉身看着他,說道:“本王就是有這種愛好,如何?”
說話間,眾人已經走到甬道盡頭,一個侍衛拎住蘇妖孽身後的鐵鏈,正想把他推進牢裏,蘇妖孽忽然說道:“你們就拿這種地方招待你家王爺?”
眼前的囚室乾乾淨淨,除了一張石床,什麼都沒有。眾侍衛思忖,石床確實硌人,於是紛紛轉頭看向自家王爺。
“喲。”裕王爺啪地一聲收起摺扇,繞到蘇妖孽身前,用摺扇挑起他的下巴,“難得啊妖孽,還知道替本王着想了。不過,本王的愛好一向與眾不同,尤其是這種硌人的地方——”他說道“硌人”兩個字的時候,頗是意味深長,“這地方雖然硬了點,但是按照本王的經驗,你一定比本王更痛。”
蘇妖孽仔細回想了一下《武王伐紂》裏那個九尾狐妖的撩人風情,輕輕咬了咬下唇,說道:“既然來都來了,王爺又是有經驗的人——那總該做些王爺擅長的事。”
裕王爺發現蘇妖孽真是天生的戲子,這麼簡單的一句話,竟是被他說得風情萬種,**愈發澎湃,“難道美人也是同道中人?”
蘇妖孽垂下眼帘,睫角落成一道漂亮的弧線,“客隨主便罷了。”
裕王爺看着他側臉的線條,暗自感嘆這世上竟然有如此風流人物,“既然三當家的這麼識相,要不要先來杯酒喝?”
蘇妖孽知道,裕王爺口中的“酒”和“料”都是同一種東西,他從前流落江湖的時候,見過許多青樓對不聽話的雛妓用這種葯。他雖然有意與裕王爺周旋,卻還不想沾這種東西,於是淡淡說道:“王爺這是同意了?那——帶路吧。”
這個“那”字拖了長音,在他原本清淡的聲線外,又多了幾分魅惑。
裕王爺“啪”地一聲收起摺扇,敲在最近的侍衛頭上,“還不帶路?”
侍衛偷眼瞄着自家王爺,發現王爺許久都沒有這麼有興緻了,於是低着頭,強忍着把視線轉向蘇妖孽的衝動,一溜小跑到最前面帶路。
半個時辰之後,參觀了裕王府地牢全部作品的蘇妖孽又被押回了最開始的那間囚室。他坐在石床上,被幾個侍衛按着,裕王爺正蹲在地上給他的雙腳戴上腳鐐,一面低聲詢問身邊的侍衛腳鐐的正確使用方法。
蘇妖孽一出《斷橋》唱完,還未來得及更衣,便被裕王爺帶到了這裏。他雙足仍是赤着,因為走了這許久的路,腳心有些划傷。
裕王爺輕輕摩挲着他赤|裸的腳踝。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見鏗地一聲,腳鐐合上了。裕王爺戀戀不捨地放開他的腳踝,看到蘇妖孽面色不是很好,於是皺眉吩咐侍衛道:“打盆水來。”
有侍衛應了聲喏,轉身而出。
蘇妖孽抬起頭來,看着面前的裕王爺。一縷碎發從他額前垂下,遮住了眼睛,顯得愈發嫵媚風流。
“好教王爺知曉。”他垂下目光,“我有些……潔癖,王爺最好洗了澡再來,否則別怪我事後翻臉。”
裕王爺聽到“事後”,心裏癢得彷彿無數螞蟻在爬,扔下一句“看好他”便走了出去,還未走出地牢,便聽他大聲呼喝道:“來人!備水!本王要沐浴——你是什麼東西,叫錦音來……”
一眾侍衛面面相覷,待到裕王爺走遠,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到蘇妖孽身上。
——這真是一個極好看的男子,眉眼嫵媚,嫵媚之中卻帶着幾分凜冽,彷彿冰棱上倒映的緋色桃花,真真是天生風流。
便在這時,蘇妖孽猛地抬頭。
侍衛們心裏一驚,瞬間記起來了眼前這人是誰——這不是王爺買來的戲子或者孌童,這是隨意樓的第三號人物,是手下一筆生意便能定人生死的蘇三當家,蘇妖孽!
普通百姓不知道隨意樓是什麼地方,他們卻是見識過那裏的手段的——從蘇妖孽被擒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隨意樓絕不可能毫無動作。
侍衛們心頭如冷水澆過,卻聽咔地一聲,蘇妖孽已經解開手上鎖鏈,長身而起。有些眼尖的,隱約看到了一段鐵絲被他收入袖中。
“見鬼!”看到這一幕,資歷最老的侍衛忍不住罵了出來。
他們竟然忘了蘇三當家以前是做什麼的了……
眾侍衛驚惶之中,甚至來不及反應,卻見蘇妖孽右手一翻,一柄小刀出現在他掌間。侍衛中有人認得這把刀,不禁後退了一步。
蘇妖孽卻沒有看他們,俯身割斷了腳上的鎖鏈。
“啊——來人啊——”
終於有侍衛驚叫示警,侍衛們亂作一團,有的向地牢外衝去,有的估量着值不值得拚命,還有的乾脆直接躺在角落裏裝死。
蘇妖孽沒有給他們選擇的機會。
嗤地一聲輕響,一道白煙從他左袖之中吐出。這白煙擴散極快,只片刻間,地牢裏便已經被白煙充斥,難以視物。侍衛們擔心煙霧帶毒,慌忙閉氣捂住口鼻。
半晌,白煙消退,侍衛們紛紛咳嗽着,放下了掩住口鼻的手,面面相覷。
裕王府里早已看不見蘇妖孽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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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樓。
明面上的隨意樓只是一座茶樓,蘇妖孽回來的時候,遠遠看到頂層的燈還亮着,也不通報,直接順着外牆爬上,從窗口躍了進去。
房裏有三個人。
一個少年手裏拿着一柄劍,正橫在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頸上。二人身畔便是一張書案,書案后坐着一個男子,正低頭翻看卷宗。那男子頗是年輕英俊,眉目間卻籠着難以掩飾的疲憊之色。
“這又是做什麼?”蘇妖孽看清了房裏的情景,不悅呵斥道:“蕭隨意,你就會壞我的事兒,跟你說了多少遍要好好招待客人,你這把劍架人脖子上算哪門子招待?”
“你倒有臉回來。”英俊男子從書案後起身,伸出手,“文硯,把劍給我。”
少年同情地看了蘇妖孽一眼,倒轉劍柄遞了過去。
“慢着!”蘇妖孽看情形不對,退了一步,“你這是——”
蕭隨意從文硯手中接過長劍,“要不是你一個人跑去青玉樓,稀里糊塗被人抓了,我至於拿寧先生向裕王府要人?你倒好,一回來就說我招待不周,那我招待招待你如何?”
蘇妖孽從袖中伸出右手,不知何時,掌間已經多了一柄鋒銳小刀,“我帶了裕王府地圖回來。”
蕭隨意劍尖斜指地面,眉梢緩緩挑起,目光落在蘇妖孽手裏的小刀上,“我要是想要,難道自己問不出來?你就這麼一個人亂闖,萬一出事了怎麼辦?老三,我看你最近真是手癢了——”
“巧了,”蘇妖孽冷笑一聲,橫刀,“頭兒,我看你手也挺癢。”
文硯一把把不知所措的書生往邊上一推,“蕭公子、蘇公子,你們倆撐着點兒,我去叫顧公子來,他來了就打不起來了——蘇公子,你受傷了?”
消息傳了下來,看客們頓時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什麼?不唱了?”
“這不是……不是要那啥了嗎,怎麼突然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