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船行
?如果看到了這一行字,說明你不夠帥╮(╯▽╰)╭
那雙手似乎對隨意樓的機關密語極為熟悉,動作嫻熟地撥弄了幾下,便破解了機關,然後展開捲軸,小心翼翼地取下那一張信紙。隨後那人手掌一翻,信紙便被他藏得不知道去了哪裏。
一切歸於平靜,除了京城裏某一戶人家的晚飯多了一隻烤乳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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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怎麼可能跟陸雙城同床共枕。”蘇妖孽轉着酒杯,聽着蕭隨意在身後踱步發出的腳步聲,心不在焉說道:“上次便是因為那個,她連向若羽都要殺。”
蕭隨意突然停住了腳步,“你跟她很熟?”
蘇妖孽笑了笑,“都是吃同一碗飯的人,能不熟么?”
蕭隨意半晌沒有說話,就在蘇妖孽懷疑自家老大是不是內息走岔走火入魔、打算沒話找話地扯開話題的時候,卻聽蕭老大突然問道:“那你呢?你最開始為什麼……要吃這碗飯?”
蘇妖孽蹙眉道:“什麼?”
蕭隨意略一遲疑,終於說道:“戲子。”
“這個啊。”蘇妖孽笑了笑,搖了搖手中酒杯,然後仰頭喝完,將空杯擱到桌上,“這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
“我以為你不喜歡。”
蘇妖孽隨口說道:“我以前那些事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裏輪得到我喜不喜歡。”
蕭隨意停止了踱步,坐到他身前,低沉說道:“我想聽你再講一遍。”
蘇妖孽只覺得蕭隨意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來奇怪在哪裏,於是一指空杯,示意蕭隨意倒酒,然後淡淡說道:“我小時候在城外野地里給師父撿到,師父他又不肯帶我,於是就把我扔給了戲班子。那唱戲的師傅看我長得不錯,就留下來了,等我長到四五歲的樣子,開始教我練些基礎的功夫。”他說著笑了一聲,“總算師父他沒有把我認成一個姑娘,不然我大概就直接賣到青樓里去了。”
雖然之前已經聽過一遍,蕭隨意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那你之後是怎麼離開的?”
“又過了兩三年,師父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我,於是跑到班子裏去要人。那些唱戲的師傅自然不肯放,師父於是和他們打了一架,硬把我帶走了。”
大約是說書和唱戲有共通之處,蕭隨意竟然彷彿第一次聽說一般,好奇問道:“為什麼?”
“師父在杭州跟人結了梁子,仇家厲害,他於是跑出去躲躲。大概是怕一個人掙不到錢,於是臨走之前記起來了把我帶上,靠着賣藝掙錢。”蘇妖孽微微仰起頭,似乎是在回憶,“從那以後,他才開始正經教我武功……”他說著搖了搖頭,“其實也說不上多正經,都是些街頭耍雜的把式,還不如我在班子裏學的東西唬人。”
“這麼磨磨蹭蹭又過了幾個月,師父的仇家實在追殺得緊,這才開始教我殺人的本事。不過師父殺人的手段也確實厲害……”蘇妖孽說著,微微垂下眼眸,“我剛來隨意樓的時候,你也見過了。”
蕭隨意點頭。
那時的蘇妖孽還只是個飛賊,眾人都不信任他,蕭隨意手下一個刀主甚至跳出來和他比試了一場。當時蘇妖孽一把小刀使得如同毒蛇一般,招招都奔着眼睛喉口下陰這種致命部位而去,實在是把陰狠下流四個字演繹了個淋漓盡致,襯着他那張嫵媚的容顏,愈發的驚心動魄。
——那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被仇家逼得緊了,”蘇妖孽繼續說道:“本來街頭賣藝還能掙幾個錢的,後來也不敢了,師父只好教我做偷兒。幹活的時候都是他望風我下手,萬一被抓了,要殺要剮也都是我受着,要是敢說一句不去……”蘇妖孽竟然笑了一聲,“我這雙手,大約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罷。”
蕭隨意突然問道:“那……老三,你失手過么?”
蘇妖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直到蕭隨意被他看得有些發毛,蘇妖孽這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眉梢一挑,說道:“當然。”
然後在蕭隨意反應過來之前,他補充道:“這就好比我問你打架有沒有輸過一樣。”
蕭隨意:“……”
“就這麼兜兜轉轉四五年,”蘇妖孽喝完了酒,說道:“師父那個仇家被更厲害的仇家殺了,於是又帶着我回了杭州。但是那個時候,我手底下案子太多,已經收不了手了,差點被吳家的人當做武林敗類抓住打死……後來就這麼一路偷到了京城,然後來了隨意樓。”
後面的事情就不用再說了。
蕭隨意突然發現這個故事似乎還不完整,而這件事情,蘇妖孽以前也未曾提到,於是替他倒滿了酒,小心翼翼問道:“老三,那你師父呢?”
蘇妖孽一愣,顯然是沒料到他會突然問這個,然後坦然說道:“結仇太多,被不知道哪個仇家毒死了。”
蕭隨意:“……哦。”
他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於是問道:“那……你的潔癖?”
蘇妖孽隨手一拋,把酒杯拋到嘴裏咬住,就這麼把一杯酒灌了下去,然後吐出酒杯,說道:“我師父哪裏會管這個,不把我打死已經不錯了……都是這些年養尊處優養出來的罷。”
蕭隨意看着他衣襟下因為瘦削而支棱出來的鎖骨,心想這算哪門子的養尊處優。
——和他蕭隨意出生起便註定會繼承父業不同,蘇妖孽的人生是一個真正的傳奇,既無家世支持,也無名師庇護,卻是從最下九流的活兒一路做到了如今隨意樓的第三把交椅,風光無限。
就這麼一失神間,當年那個清魅飄灑的身影毫無預兆地在他腦海里浮現——那時他的父親才死在肅王手上不久,化成了骨灰還要再被人侮辱一番。
年少的蕭隨意也是才逃過一劫,正心情沉重地策馬走在通順街上,偶然抬首,卻被剎那間的風景灼痛了眼睛。
——那時夕陽正好,血色肆無忌憚地鋪滿了整座京城,一道人影站在隨意樓最高的屋檐上,衣衫被風撩起,飄飄然如夕陽里走出來的山精靈怪。
他手裏是一個骨灰匣子。
恰在此時那人回過頭來,滿城夕陽里那樣一張嫵媚凜冽的容顏,蕭隨意便再也移不開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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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朱顏的事是瞎扯的,那魯王爺應該也是陸雙城瞎扯的。”蘇妖孽打斷了蕭隨意的思緒,淡淡說道:“魯王為人機警,不會把事情交給這樣一個打着他名號招搖撞騙的人。至於顏老先生,我多少了解一些他的為人,這就更加不可能。而且這個陸雙城好像還喜歡自詡為武學天才,很多老闆都看不慣他。”
蕭隨意嗯了一聲,“所以?”
蘇妖孽略一沉默,“所以我想直接把人抓過來再說。現在我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我沒有精力一點一點去套陸雙城的話。”
蕭隨意有些不解,“你自己決定就好。”
蘇妖孽垂下眼瞼,“我手裏的人不夠用,而且你也知道的,我那些人刺探情報還行,打架實在是差遠了……所以——”
“所以你來找我要人?”蕭隨意突然抬頭看着他,似笑非笑說道。
往常有事要找蕭隨意借人,總得跟他說個半天,沒想到這次居然這麼主動。
蘇妖孽雖然有些意外,還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好啊。”蕭隨意答應得非常痛快,“反正笑笑那事兒還得等上幾天,我手裏正好有人閑着——這樣一來你暫時就不用管了,正好歇一歇,等易先生回信,還有的忙。”
“但是——”
“沒什麼但是的。”蕭隨意看着蘇妖孽,忽然微微一笑,說道:“等我們把碧落黃泉幫的東西拿回來,我請你喝酒,嗯?”
蘇妖孽還未曾開口,台下的喊叫聲就已經響成了一片。
“妖孽,有傷就不要唱了。”
“嚶嚶嚶我家妖孽受傷了好心疼怎麼破。”
“哪個智障打的,老娘幫你打回去!”
……
因為蘇妖孽不在,青玉樓總不能讓客人乾等,於是找來幾個姑娘在台上唱小曲兒打發時間。向若羽原本化好了裝站在一旁,看到蘇妖孽只隨便披了件衣服,素着顏,面色便有些難看。等到台下的呼聲響起,他的面色便更加難看,揮手讓那些唱曲兒的姑娘下去,咳了一聲,上前一步,正打算說些什麼,卻被一波又一波的呼喊壓了回去。
連三位特邀嘉賓見到這種場面,都有些意外,壓低了聲音相互商議起來。
蘇妖孽沒想到會面臨這樣的場面,也有些吃驚。不過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向著三位前輩躬身一禮,正打算解釋,卻聽一旁的向若羽終於忍無可忍,冷冷道:“蘇老闆,遲到一個時辰,你是不是應該先給各位一個解釋?”
“哦?”蘇妖孽整好以暇地哦了一聲,然後從容說道:“路上出了點意外。”